鎖鏈打開,簡容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後對着文垣說道:“跟我來吧。”
文垣臨走前,又提醒了一句:“殿下還在牢中照顧你祖母。”他以爲她把這茬忘了。
簡容徑直朝前走,壓根沒有停下的打算,口中應了一句:“讓他呆着吧,熬藥、喂藥,他有的忙呢!”
文垣:“……”也不知道五殿下遇上這麽個女人,是禍是福。
文垣本來是想帶着手下人,弄個陣仗再跟簡容出門。
簡容說了一句:“不用,東西在哪我很清楚,你帶上這麽多人,太惹眼,你想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背叛自己的家族?”
文垣嗤笑了一聲:“你難道不是嗎?”
簡容沒解釋,轉身就走:“随你怎麽想吧。”
文垣倒是沒再帶手下,隻身跟着簡容走了。
兩人先後上了同一輛馬車,馬車内的兩人各自安靜地坐着。
過了半晌,文垣方才問了一句:“你爲何要這麽做?”
簡容閉着的眼睛微微睜開,眼底帶着一抹清明:“你是問我爲什麽害自己的親生父親麽?”
文垣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簡容想了想,還是開口:“因爲老國師也曾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她倒是說了句實話。
文垣又問:“那麽昨晚宮中的行刺,是不是你設計陷害的顧靖?”
簡容擡眼瞥了文垣,皮笑肉不笑:“你還是懷疑我?”
文垣直言:“現在你身上的疑點很多。”
簡容攤了攤手,沒什麽所謂:“等你拿了證據再來和我說吧,文大人……這世上,并不所有事情都有答案的。”
文垣輕笑了一聲:“說了半天,就是不希望我繼續查下去。”
簡容淡淡瞧着文垣:“你若非要查下去,我也攔不住,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誰更有能耐。”
文垣輕輕吐了口氣,對于眼前的這個女人,他開始從心底裏忌憚,若是朋友也就罷了,若是敵人,那才真是個難纏的敵人。
問題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和這女人,是朋友還是敵人。
顧府很快到了,兩人先後走下了馬車。
簡容提着衣擺,徑直走上了台階,身後的文垣緊随而來。
走了一段路,簡容在一處看上去十分别緻的院門口停了下來。
簡容走到了書房門口,門上了鎖的,鑰匙八成在顧靖身上,現在回去拿怕是來不及了,窗戶……
自從上次夏淼母子兩個闖進書房的事情之後,窗戶就被封了。
簡容不得不佩服顧靖做事的謹慎程度。
簡容轉身,走到文垣的面前:“身上有刀麽?”
文垣搖了搖頭。
簡容默了一下,口中淡淡道了一句:“在這兒等着吧,我去找刀。”
說着,簡容便兀自朝着院門外走去。
簡容一路去了膳房,才找了把像點樣子的刀,可刀口有點鈍了。
簡容拿着菜刀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其帶走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在回去的路上,簡容拐了個彎兒,想去公中找找看有沒有剪刀之類的東西。
結果人還沒走到公中,不遠處就傳來了文垣的呼救聲。
簡容腳步一頓,面容一沉,已經來了麽?
簡容連忙運起輕功,朝着書房跑了去。
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幾個黑衣人架着刀圍攻着文垣。
文垣是個文官,哪裏有什麽身手,摔到了地上就再沒起來過,一路連滾帶爬地避過去幾刀。
就在幾個刺客的刀劍齊齊朝着文垣砍去的時候,簡容出現了,手中執着一柄箭弩便朝着幾個黑衣人射過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中了箭,另外四個卻是散開了,緻命的一刀終究沒有落在文垣的身上。
簡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文垣,丢給了他一把菜刀。
文垣這輩子雖然幹的是抓犯人的職責,但他從來隻抓筆杆子沒抓過刀,簡容就這麽丢給他一把菜刀,弄得他很是錯愕。
“刀給我,你怎麽辦?”文垣覺得自己作爲一個男人,着實應該擔當起保護女人的責任。
不過他似乎有些有心無力。
“你自保吧,我可管不了你。”簡容扔下這麽一句話,便赤手空拳地上前,和那幾個黑衣人打鬥起來。
文垣雙手笨拙地拿着菜刀,渾身抖的厲害,怎麽砍?往哪兒砍?砍死了怎麽辦?
他想的有點多。
正在想的過程中,刀光不知何時已經朝着他砍了過來,文垣竟沒發覺。
好在簡容及時的出現,将那刀給踹飛了。
她一轉頭沒好氣地瞪着文垣:“你想什麽呢?沒砍過人?”
文垣搖搖頭,表情十分崩潰。
“那就學着砍!”簡容說罷,抓起他執着菜刀的手,反手便朝着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腦袋上砍了下去。
那人躲閃不及,被砍的頭破血流。
簡容一臉輕蔑地望着文垣笑:“會了嗎?”
文垣咽了口唾沫,點頭:“會……會了!”
簡容瞧着文垣這副樣子,真的很想笑,不過現在确實也不是嘲笑他的時候。
說話間,其餘的幾個黑衣人也快速沖了出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現在文垣砍得順手多了,至少還能自保。
“去把窗戶劈了,從窗戶跳進去,書房門口有機關,自己小心!”說罷,簡容便擡手推了一把文垣,文垣一個踉跄直接飛了出去,剛好落在了窗戶前的走廊。
那邊黑衣人想要截人,卻被簡容攔着。
黑衣人一惱,一窩蜂地朝着簡容攻擊過來。
隻要幹掉了這個女人,那個男人自然也不是事兒。
文垣拿刀砍着窗戶,不過他的力氣着實不大,砍了半天窗戶也是紋絲不動。
這刀也太鈍了,這刀别說窗戶,能把菜葉兒切下來麽?文垣氣的一把甩了菜刀,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堂堂大理寺卿怎麽就落得了被人刺殺的地步?
文垣正是頭疼的時候,忽然一旁飛過來一個黑衣人,是被簡容一腳踹過來的,躺在地上幹吐了幾口血,就沒了知覺。
文垣看中那刺客手上的刀,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手還沒碰着刀,那刺客突然又有了意識,猛地一擡手要拿刀砍文垣。
文垣吓死了,情急之下奪了那人的刀就朝那人身上一陣砍。
直到那人真的沒了反應,文垣這才起身,走到窗戶邊,用刀将窗戶砍了個稀巴爛。
文垣人跳進去了,轉身問外面的簡容:“東西在哪?”
簡容沒說話,她知道這群刺客和她有着一樣的目的,她是不會将顧靖的暗格所在之處告訴這群人的。
簡容念頭一轉,連忙飛身朝着書房的窗戶竄了過去。
後面的刺客快速跟了上去。
簡容進到房間裏,便快速拿出箭弩,對着窗戶射了過去。
黑衣人見窗戶不好進,便看壞了門鎖,想從房門進來,卻沒想到門一開,便中了裏面的機關。
簡容冷笑了一聲,趁着空隙,擡手從書案下面取出了一個暗格,又找到了鑰匙,全部塞給了文垣:“帶上東西,立刻走!”
“那你呢?”文垣很想走,但他不放心顧月笙,雖然他也知道顧月笙身手很好,但好歹這人是封毅的女人,他也不能不管。
簡容沒說話,房門和窗戶同時有刺客進來。
簡容帶着文垣從書房門口殺了出去。
“留下拖累我,我早就告訴過你,這裏面水深,現在你既然已經蹚進來了,那就隻管将案子查下去,其他的事情……都别管。”說完,簡容便也不再廢話,轉身再次和那群刺客打鬥起來。
文垣沒再猶豫,轉身就跑。
等到文垣氣喘籲籲地跑到大理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立刻對着侍衛們命令道:“快!快去國公府,救顧月笙!快去!”
侍衛們領命便立刻出了門。
文垣原地呆了一會兒,終于喘上了幾口氣,這才想起來封毅還在大理寺天牢。
文垣急急忙忙趕到牢房的時候,封毅手上正端着一碗湯藥,老夫人已經醒過來了,封毅正要給老夫人喂藥。
老夫人死也不喝:“殿下這是要折煞老身啊!”
封毅頭很疼:“月笙囑咐本王照顧您老人家,您就安心躺着,讓本王照料你便是。”
一旁的顧月梅和顧月瑤皆用一種複雜而又詭異的目光瞧着他。
文垣瞧着封毅這副“賢惠”樣子,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出事了!”文垣沖進牢房之中,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後面的話他不方便在顧府人的面前說。
封毅愣了一下,瞧了眼文垣手中的小盒子,便似乎明白了什麽。
封毅立刻站起了身,将手中的藥碗遞到了文垣的手中,丢下了一句話:“你喂!”
文垣隻來得及接過藥碗,再轉頭一看,封毅就已經走沒了影子。
文垣看了看手中的藥碗,又看了看躺在那兒的老夫人,表情茫然。
封毅趕到國公府的時候,大理寺的侍衛正在收拾殘局。
地上躺了好幾個黑衣人,卻不見簡容的蹤影。
封毅攥了攥拳,快步在偌大的國公府裏尋找着簡容的身影。
明月軒……沒人。
書房……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