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這是剛從國師府回來,前兩日借口去福願寺爲新年祈福,便在城郊辦事處将建城的工作做了交接,現在新來的官員已經頂替了她的職位。
聖上的意思是,等過了新年,正月就可以出發去往南甯州。
南甯州一帶因是封毅的封地,所以此次與她一同離開的人,還有封毅。
簡容心事重重地走着,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劉氏的招呼聲:“大小姐祈福回來了?”
簡容愣了一下,一擡頭,就看見顧月梅和顧月瑤正一臉惡狠狠地站在廊道,兩人手中抓了一件衣服,瞧着挺金貴的一件大襖,就兩人拽的生生起了褶子。
“嗯。”簡容暫時沒心思搭理顧月梅和顧月瑤兩個人,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便又低着頭繼續走下去。
“瞧瞧這人,現在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了,這有了甯王殿下撐腰,就是不一樣了。”顧月瑤依舊是那夾槍帶棒的話。
顧月梅一看見簡容,就想起封陽,晉王竟然爲她兩次下聘,真不明白分明她的容貌要比這顧月笙好上一千倍一萬倍,爲何晉王就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顧月梅大約忘了,三年前的顧月笙,還是千金小姐的顧月笙,那容貌當真算是風華絕代,封陽隻是遠遠看了一眼,便已然傾心。
當年顧月笙的風頭,又怎是她顧月梅能壓得住的?
便是如今的顧月笙,成了國師的顧月笙,出塵脫俗的容顔也依舊是整個京都人茶餘飯後常談的話題。
“顧月梅!你快松手!你的指甲都把那金線給刮壞了!”顧月瑤突然驚呼了一聲。
顧月梅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因爲憤怒,下意識地将手中的襖當成了發洩的工具,一會兒的功夫,這襖就被她攥的徹底沒了形了。
簡容大概猜到這襖是爲她做的,因爲之前劉氏與她提到過這事兒,不過現在瞧着那襖也不能穿了,便出聲道了一句:“那襖我不要了,你倆自便。”
簡容這話一說,這原本金貴的襖就像是被簡容遺棄的,顧月梅和顧月瑤立刻就像是撿漏的。
顧月梅和顧月瑤自然不會願意自降了身份,同時一扔手中的襖,然後一臉嫌棄地撣了撣手上的灰。
“哎呀,不就是個襖麽?本小姐好看的衣裳多了去,本小姐才不稀罕。”顧月瑤立刻說道。
顧月梅輕哼了一聲:“本小姐也不過就是瞧着新鮮罷了,現在看來也不怎麽樣。”
劉氏暗暗瞪了一眼這兩人,方才也不知道是誰爲了件衣裳争的臉紅脖子粗,這兩個顧家小姐真是病的不輕。
好歹那也是大價錢買來的好衣裳,說不要就不要了,劉氏心疼。
劉氏瞥了眼簡容,見她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便放了心,讓下人将衣服先拿了下去。
“大小姐既然來了,那不如也來挑些新年禮吧,這兒都是爲各個院裏面準備的新年禮,多着呢。”劉氏笑着對簡容招呼了一聲。
簡容正在琢磨約封毅出來見面的事兒,被劉氏這麽一打岔,思緒都亂了,本來就沒什麽思緒。
簡容索性先将這事兒放到了一邊,正準備朝劉氏那邊走。
管家忽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吐着熱氣,大老遠地喊了一句:“大小姐快到前院來,甯王府來送新年禮啦!”
簡容微微一怔,她還就在尋思着怎麽找封毅,沒想到封毅就先找上她了。
管家通知了府上的人,剛好快到傍晚時分,眼看就是除夕夜,這個時辰府上的人剛好都閑着,就連老夫人都一同出來湊熱鬧。
國公府站了一堆甯王府的人,引來了外面不少看熱鬧的。
“瞧瞧,甯王府給顧家大小姐送新年禮來了,這顧府是越來越長臉啦。”
“是啊,這顧大小姐好福氣啊!”
門口的下人很快将禮一個個地送到了簡容的面前。
“甯王賜顧月笙新年禮,賜寶藍點翠珠钗一根,賜紅翡翠滴珠耳環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镯一對,賜蓮花紋亮銀盅兩個,賜八仙蓮花白瓷碗一個……”
“甯王殿下賜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一件,賜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一件。”
顧月瑤和顧月梅一聽這兩件衣服,頓時面色變了,這兩件衣服不論是哪一件拿出來,都比方才的那件镂金百蝶穿花雲錦襖好上了許多,果真是皇室的人,一出手都是大手筆。
顧月瑤和顧月梅氣的鼻子都歪了,方才的那件镂金百蝶穿花雲錦襖,她們還能動手去搶,可現在這兩件卻是甯王府專門送給顧月笙的,她們就是想搶,也沒那個膽子。
“甯王殿下賜顧月笙桃花酒釀一壇,賜淩波山茶一盒,賜茯苓糕一盤,賜如意糕一盤,賜吉祥果一盤!”
若是前面的禮物,着實讓簡容聽着有些昏昏欲睡,那現在的這幾樣吃食反倒是讓她心中驚喜了一下,看來……那人還是明白她的。
收下禮之後,顧靖便催着衆人一起吃除夕飯,這除夕飯也算是一半爲慶祝顧崎當上戶部尚書而準備,顧靖頗爲重視。
老夫人見甯王對顧月笙這個孫女兒這般重視,心裏也就放心了,滿心歡喜地走了。
明月軒的下人一個個地将禮取走,剩下衆人熱鬧瞧得差不多,也正打算回去,那站在門口的甯王府下人卻又突然開口:“顧大小姐,甯王殿下邀您去甯王府,一同過除夕夜。”
簡容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那人真的主動約了她,她什麽時候成了她肚子裏的蛔蟲了?他怎麽知道她想找他?
一旁的顧月瑤氣的一甩袖子,低聲罵了一句“不要臉”,還不等顧靖出言呵斥她,就已經先行跑開了。
顧月梅瞧着顧月瑤生氣,心裏頓時舒服多了,一轉眼看向簡容,眼底卻又出現一抹瘋狂的妒忌:“想必是甯王殿下幾日不見大姐姐,心中思念的緊,這除夕夜都舍不得放姐姐在家過呢。”
顧崎聽着顧月梅插話,連忙制止:“二妹,少說兩句。”
顧靖壓根沒搭理顧月梅,隻是緩聲對簡容說道:“既然甯王殿下想見你,你就去了吧,總歸是要嫁過去的,除夕夜在甯王府過也無妨。”
簡容淡淡應了一聲,便轉身跟着甯王府的人走了。
“顧大小姐,轎子已經爲您備好,請雖小的來。”
簡容剛一坐上轎子,一顆心就開始七上八下地跳,她靜靜閉着眼睛,尋思着一會兒見到封毅該怎麽說。
畢竟那日她受傷,他好心來看望她,卻被她拒之門外,确實是她不對。
不過女人嘛,總有那麽些任性的時候,簡容雖然大多數時候是“理智”的,但說到底也是個女人,偶爾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封毅,應該能明白她的。
簡容這麽安慰着自己,一路忐忑地朝着甯王府去了。
除夕夜的街道上,着實冷清的很,家家戶戶都忙着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就連平時最爲熱鬧的花街柳巷,今晚也變得格外清靜,那些個青館裏的姑娘們一年到頭也就這麽兩天休息的日子。
今夜的國師府着實是比往常更加冷清了些,因爲簡容和何小蠻都不在。
老何命膳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簡銳出門尋小白還未回來,洛小瑞趴在桌子上,手中拿了根筷子,一個勁兒地喚着“媳婦兒”,喚的老何腦袋都疼。
與此同時的小白正偷偷溜進晉王府,和那隻小白狗依依不舍地做着道别,盡管簡容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小白,它弄錯物種了。
封陽本來是打算留在霍美人那裏過夜,結果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就突然沒了興緻,一個人默默地走了出來。
剛巧碰見正在說悄悄話的小白。
小白再次認錯封陽,屁颠颠地湊上來。
經曆過上次的事情,封陽至少不會被吓到腿軟,他盯着小白半晌,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伸手撫了撫小白的腦袋。
小白很受用地甩了甩腦袋,封陽便又放心地摸了兩下,蹲下身子,輕輕吐了口氣:“你也要走麽?還回來麽?”
小白聽不懂封陽在說什麽,繞着封陽蹦跶了一陣,便聽見院牆外傳來簡銳的聲音。
小白連忙撒開腳丫子,從牆角處的洞裏鑽了出去,沒了身影。
小白剛走,霍美人就來了,見封陽直直地盯着那洞發呆,不由得出聲:“這牆何時被刨出洞來的?改日讓人填了吧。”
封陽還晃着神,口中下意識地道了一句:“别填。”
霍美人詫異地望着封陽,這還是她認識的晉王殿下麽?這是中了什麽邪了?
封陽半晌回了神,看了霍美人片刻,方才淡淡啓唇:“填了吧。”
剛說完,院外便走進來一人,傳話:“殿下,聖上宣您進宮與皇後娘娘一聚。”
“走吧。”說罷,封陽沒有猶豫,轉身離去。
這邊簡容的轎子已經到了甯王府門口。
簡容從轎子裏走了出來,瞧着府門,竟忽然生出一種轉身就跑的沖動,
封毅确實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他隻是受聖上重用,卻不是受寵愛,因爲受寵的皇子們此刻已然被宣進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