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瑞半練手地同她打了兩下,陳明鸢便是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簡容站在一旁,指望陳明鸢越過洛小瑞來追她是不可能了,于是簡容隻能出聲,對洛小瑞吩咐道:“你讓開,讓她打!”
“啊?”洛小瑞越發看不透簡容了,還有人上趕着給人打的?
前兩天就聽何小蠻說簡容最近情緒不大對,他還沒怎麽發覺。
簡容既然已經發話了,洛小瑞就算是心裏再疑惑,卻也隻能照做。
陳明鸢一心要教訓簡容,這下洛小瑞讓開了,她便又繼續追着簡容打去。
陳明鸢并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會是一個早已布好的巨大陷阱。
也就是這個陷阱,将整個戶部和太師府也一并拉下了水。
陳明鸢繼續沒了命地抽打着手中的鞭子,招招皆是下的狠手。
簡容跑的很快,很快來到了昨日那堵牆邊,背靠着牆壁,面對着陳明鸢:“明鸢郡主還是冷靜一下,此事已無商量的餘地,你就算打死下官,結果也不會變。”
簡容的這句話,表面上是在求和,實則是爲激怒陳明鸢。
“你這個狗官!毀我好事!”那是她的姻緣,封安答應過她的,隻要将此事辦成,她就能嫁給封毅,簡容此舉就是生生掐斷了她的姻緣。
這讓陳明鸢如何不氣?如何不怒?
簡容搖了搖頭,掌心内力緩緩運起,一擊打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這牆壁一連受到了好幾個晚上的夯打,内部的結構早就被砸碎,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何況簡容的這一擊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内力。
就在陳明鸢長鞭甩下來的瞬間,簡容迅速閃到了一旁,長鞭所到之處,牆壁“轟隆”倒塌。
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呆呆地愣住,被眼前這一幕所震驚,那可是一堵牆啊,一鞭子就直接甩塌了?
這明鸢郡主的鞭子……何時變得這麽厲害了?
洛小瑞也有些傻眼,就陳明鸢的身手,打死他都不信能把一堵牆給掀倒了。
可這就是事實啊,眼見爲實,這牆……真的倒了!
陳明鸢自己也很懵,站在原地手續無措,這下完蛋了,她闖禍了,她将牆給砸了,聖上一定會追究。
洛小瑞反應過來,這才發現簡容還趴在地上,面色看上去十分蠟黃。
洛小瑞連忙走上前去,将簡容扶起來,恍然發現女人的脈搏十分不對勁。
習武之人,對把脈也都略通一二,洛小瑞怔了一下,腦中恍然明白過來,方才牆壁倒塌,不是陳明鸢做的,而是簡容使用内力給震開的。
她這一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内力,所以現在的臉色看上去才會這麽差。
洛小瑞沒有多問,抱起簡容就朝着馬車跑去。
回到國師府,大夫已經在候着。
看來她早就料到自己會受傷,一早就讓老何去請大夫回來。
診斷結果自是不出意外,是内傷。
洛小瑞跟着大夫去抓藥,老何去取診金,隻剩下何小蠻在房中照看着。
“大容,你倒是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何小蠻瞧着簡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急的直歎氣。
“你不說是吧?我這就去通知封校尉,讓他來照顧你!”
說話,何小蠻作勢就要站起身,卻被簡容一把抓住了手臂。
簡容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都這個份兒上了,你能不折騰我麽?”
何小蠻倒是心軟了,重新坐下來:“我知道……以你的武功,這點傷也算不得什麽,反正死不了就是了,你少給我裝蒜!”
簡容躺在榻上,右手掌微微顫抖,方才用力過猛,這會兒反噬的厲害,整條手臂又酸又痛,痛的她牙齒直打顫。
好在習慣了習武,她倒是能耐得住痛。
過了半個時辰,丫鬟端着藥湯進了房間。
“來,把藥喝了。”
何小蠻接過湯藥,給簡容将枕頭墊的稍微高些:“喝藥!今兒早上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遍了京都,想必要不了多久,聖上那裏就會收到消息。”
何小蠻一邊喂簡容的湯藥,一邊還不忘打趣:“這封校尉想必也快趕來了吧,他若是瞧見你這副樣子,八成要心疼了。”
簡容覺得,何小蠻就是存心給她找不自在。
結果,藥剛喝完,府門外封毅就來了。
“不見!”簡容身子縮在被子裏,背對着門口,口中笃定道。
她這副狼狽樣子,不想教封毅瞧見。
何小蠻挑了挑眉:“這人都在外面候了大半天了,天那麽冷,你真忍心?”
簡容回頭瞥了何小蠻一眼,糾結了一下,連忙又把腦袋埋進被子:“不見不見,就說我不在。”
何小蠻無奈地搖搖頭,一轉身,就見封毅背靠着牆壁,站在房間門邊上。
何小蠻愣了一下,剛要張口說什麽,卻見封毅對着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何小蠻了然地點點頭,不再吱聲,默默走出了門外,然後,封毅便悄然走了進來。
簡容背對着門口,隻當外面的人還是何小蠻,口中淡淡說道:“年初,咱們就要走了,在這京都……最好别再有什麽惦記的人才好。”
簡容平時很少說這種話,但或許是受了傷的緣故,生病的人總是更容易感傷。
一旁的封毅腳步頓了一下,垂了垂眸,遠遠望着榻上的瘦削身影,卻沒再上前。
原來,那日她說浪迹天涯,并非瘋話,而是實話。
第三日,宮中有消息傳出,戶部尚書錢羽堂因貪污受賄被罷免官職,等候發落,太師府因涉嫌徇私枉法,以奴隸頂替勞工,枉顧法紀,罰三月俸祿,另,工部因辦事不利,延誤工期,工部全體官員同罰三月俸祿。
“聽說聖上原本是要罷免太師一職,結果太後以絕食威脅聖上,聖上不得已這才讓了步,”何小蠻坐在簡容榻邊,手上剝了個橘子,“工部尚書好像是遞交了一份磚瓦交易的契約,這才逃過了一劫。”
簡容抿了抿唇,從何小蠻手中接過來一瓣橘子:“現在全城通緝一個叫韋嵘的人,就是當初那個賣磚瓦給工部的商人,你說這人膽子倒也真是大,連官府都敢騙?”
簡容勾了勾嘴角,有些泛白的唇緩緩上揚:“韋嵘不過是個喽啰,估摸着早就被人處理了,官府想找他,想必是要掘地三尺,撬棺材闆兒了。”
何小蠻眯着眼睛望着簡容,開口:“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設計?”
簡容垂了垂眸子,沒有否認。
何小蠻抓住她的手,有些埋怨:“你爲何不和我說?爲何不讓我幫你?”
簡容伸手拍了拍何小蠻的手背:“你幫我夠多了,你和洛小瑞,都已經幫我夠多。這件事情,很危險,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
何小蠻也不知道是該謝她,還是該怪她,隻好略過這個話題,繼續道:“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聖上讓你痊愈後進宮一趟。”
“嗯。”簡容淡淡應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枚玉戒,仔細打量了起來。
又過了一日,簡容的身子基本上大好,計算着早朝下了的時辰,簡容穿上國師朝服,朝着門外走去。
走至門口的時候,剛好瞧見封陽的轎辇從門口過去,這是剛下朝回來。
前兩天城郊建市的工程上出了那麽大的變故,封陽也沒少被聖上責罵,隻是封陽本身的職責就不在建材這塊,當初負責監察建材的人,是簡容,所以封陽算是這次事件裏面唯一不受牽連的人。
看見封陽,簡容忍不住想到了封毅,自從前幾天他來找,她拒絕了之後,那人就再沒來過。
“封校尉……”簡容剛問了個開頭,還沒想好下半句。
何小蠻卻先出聲道:“你還好意思問?人家巴巴地來瞧你,你是怎麽對人家的?”
簡容被噎了一句,就沒再問下去。
這邊晉王府門口,封陽從轎辇裏出來,原地站了半晌,便瞧着簡容大搖大擺地上了馬車,馬車揚長而去。
城郊建市的工程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他幾乎可以确定,和她脫不了幹系。
這個和他坐在同一間屋子裏共事的人,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暗中謀劃了這麽一出大戲,真不知道和這樣的人共事,對他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封陽轉身回到府内,剛進内院,就見小白那慵懶的身影,正懶洋洋地趴在地上,用那鼻子拱了拱一旁的小白狗。
封陽吓了一跳,差點準備繞道兒走,結果還沒來得及挪動腳步,小白卻是忽然站起身,跑到了他腳邊,興緻勃勃地端詳着他,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腿。
封陽吓得額頭出了一層冷汗,強行扶住柱子這才沒倒下去。
封陽不知道,自己和封毅實則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小白認錯人了。
紫宸殿,簡容被趙德忠宣了進去。
龍椅上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依稀威嚴,壓迫的人不敢喘息。
“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