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剛一進門,瞧了大堂中那兩個狼狽的女子,便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兩位妹妹……這是怎麽了?怎麽臉上全是傷啊?這得趕緊上藥才好,否則回頭臉上該留疤了。”簡容連忙走到顧月梅和顧月瑤的跟前,對着兩人臉上的血痕細細研究起來。
顧月梅受不了被顧月瑤擺上一道,更加受不了顧月笙惺惺作态實則暗中取笑的做派。
“走開!少在那裏裝腔作勢!”顧月梅沒好氣地推了簡容一把。
簡容踉跄着後退了兩步,被顧崎扶住。
顧崎看了眼顧月笙肩膀上的傷口,随即對着顧月梅訓斥:“二妹,你大姐也是好意,你怎就這般小肚雞腸,非要傷人?”
顧月梅瞪着一雙銳利的眸子,又氣憤又委屈地望着顧崎:“分明是她先羞辱于我,你還幫着她?到底誰才是你的妹妹?”
在這府上,顧月梅唯一親近的人就隻剩下顧崎,現在連顧崎都開始胳膊肘往外拐,顧月梅隻覺得無比的心痛。
都是這個顧月笙,自從她回到府上,她的生活就再也沒有好過,母親走了,現在連哥哥都站在她那邊。
“顧月笙!你這個賤人!”顧月梅憤怒地罵了簡容一句。
簡容微微一愣,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轉身尋了個椅子坐下:“二妹妹自己家的親戚不好生管着,非要讓他們出來亂跑,差點釀成大錯,二妹妹現在反倒是惡人先告狀,數落起了我這個做姐姐的!”
顧靖氣稍微順了一些,連忙補充道:“若非你大姐,今日你的姑婆和表舅怕是都要死在書房,你還反過來罵你大姐,你果然是和你母親一般,不識大體!”
顧靖這話,一來誇了簡容,二來諷刺了顧月梅,還連帶着死去的柳氏一道暗諷了,這顯然已經觸碰到了顧月梅的底線。
“父親!母親都已經死了,爲何您還要處處羞辱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月梅忽然就念起了柳氏的好,往日裏在這府上,隻要有母親在,出了今日這樣的事情,母親又怎會容她像這樣被人欺負?
現在母親沒了,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孤軍作戰,唯一的哥哥卻還幫着顧月笙。
顧月梅忽然心寒極了,有些癫狂地笑了起來,手指着眼前這一群人,眸中布滿猙獰的仇恨:“你們……你們全都是一夥的!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正在這時,簡容适時地插上了一句話:“二妹妹此言差矣,在這府上,沒有人誰和誰是一夥的。”
在這府上,所有人都是孤軍奮戰,這裏……就是鬥獸場,隻有拼到最後,才能赢。
顧月梅眯着眼睛,冷冷盯着簡容:“我明白了,是你對不對?在這府上向來隻有你的心思最爲詭谲!定是你引誘他們二人去了父親的書房!”
簡容眯了眯眼,伸手抓住顧月梅指向她的手,眼底似有凜冽一閃而過:“二妹妹,話還是想好再說,分明是你的親戚不聽我的阻攔,一定要去父親的書房,我一直阻攔,差點被你表舅推倒,更是因此受傷,如今二妹妹反咬我一口,着實讓大姐心裏傷心的很呐!”
“我呸!一定是你,你爲了讓我和顧月瑤鬥,爲了看我們兩個的笑話,故意演的這場苦肉計,你以爲我看不出來?”
簡容頓了一下,不得不說,顧月梅還真是長進了不少。
簡容轉身,對着顧靖福了福身子:“今日二妹的兩位表親錯入書房,月笙的确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父親若要責罰,月笙無話可說。”
“可月笙絕沒有暗地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今日月笙一心想要阻止他們二人,在後面追了他們二人一路,奈何月笙弱女子也,着實比不得他二人力氣大,此事父親随便問府上一個下人,都能爲女兒作證!”
顧靖一個眼神朝着四周下人看去,一群下人不敢耽誤,立刻出聲。
“事實确如大小姐所說,小人可以作證!”
“小人也可爲大小姐作證,這兩個人仗着是二小姐的遠方表親,在府上大呼小叫,咱們下人阻攔,他們就端出二小姐的身份來壓咱們,小的們着實不敢得罪二小姐,便沒敢上前阻止。”
“是啊,大小姐确實是無辜的,還望爵爺明察。”
下人們的話無一不是在幫着簡容說話,顧月梅氣的全身發抖,走着蹒跚的步子,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沖到一群下人中間:“你們這些該死的下人,枉我平日裏對你不薄,你們竟然一個個都幫着顧月笙說話!”
此刻的顧月梅哪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站在大堂上宛若潑婦罵街。
顧崎着實看不下去自己的妹妹這個樣子,忍不住出聲勸解:“二妹,你今日鬧的笑話已經夠多了,就此算了吧。”
“閉嘴!顧崎,你不配做我哥!”顧月梅眼角抽搐地望着顧崎。
“夠了!你簡直不知禮數!他是你哥哥,長兄如父,你敢這麽對你兄長說話?”顧靖氣的一拍椅柄,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顧月梅執擰地站在原地:“我沒錯!錯的你們,竟然相信顧月笙,你們日後定會後悔!”
“來啊,把二小姐帶下去,罰三天不準進食!”顧靖一揮手,便不再看顧月梅,對這個女兒簡直失望透頂。
“我沒錯!我沒錯!你們全部都是蠢貨!被顧月笙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顧月梅聲音沙啞地叫喊着,就這麽被兩個下人帶了下去。
人走了很遠,還能聽見顧月梅憤怒的叫喊聲,聽得顧靖額頭青筋突突地跳。
大堂内一時間變得十分安靜,靜到隻聽得見顧月梅的叫喊聲。
這時,顧靖方才想起來大堂内還跪着兩個“表親”,眸子瞬間冷了下來,眼中呈現殺機:“賬還沒算完,你們兩個還不快從實招來?現在可沒有人能罩着你們了,說!到底是誰派你們兩個進府的,又是誰指使你們進我的書房?”
“我們……我們真是隻是前來探親,順便……順便拿點盤纏,沒人指使我們。”那夏淼還想着拿顧月瑤的錢,故也不敢将顧月瑤供出來,打算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顧靖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貓膩,也沒有心情繼續和他廢話,一擡手命令下人:“拖出去打二十大闆!”
“爵爺!爵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爵爺!”那夏淼慌了神,拼命掙紮起來。
老太婆看見自己兒子要被打,吓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周全:“爵……爵爺饒命!招……招,我們招!”
顧靖擡手對着下人做了個手勢,夏淼被拖到一半,扔到了地上。
“說!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你們再敢欺瞞,便别想活着走出國公府!”顧靖威脅道。
“是……是三小姐,三小姐說府上有很多值錢的東西,讓我們有機會就多拿些好東西走,她說……反正咱們上頭有二小姐,顧府的人不敢把我們怎麽樣!”那老太婆嘶啞着聲音說道。
顧月瑤一驚,不管不顧地沖到那老太婆跟前:“你個老不死的!你敢這般污蔑我?我何時說過這種話了?”
顧月瑤承認,确實是她讓他們進府鬧事的,爲的就是讓顧月梅難堪,但她絕沒有說過讓他二人去書房的話,整個國公府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那書房就是父親的禁地,連老太太都不能踏入的地方,誰敢随便亂闖。
她就是再想整顧月梅,也絕不會故意去觸碰父親的底線,這等同于自尋死路。
“父親,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死丫頭!平日裏你興風作浪,給你大姐找不自在也就算了,如今連本公的書房你敢闖?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了?”顧靖口中雖是罵着,但心中還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好在隻是府内女兒間的争鬥,并不是政敵所爲,看來還是他想多了。
“來人!将三小姐關一個月禁閉,手抄一百遍女戒!”顧靖大手一揮,顧月瑤就此被下人帶了下去。
“至于你二人,本公姑且放你們一條活路,日後你們若是再敢在人前自稱是我國公府的遠房表親,那你們最好祈求消息不要傳到我的耳中,否則……我必找人割了你們的舌頭!”
那兩人仿佛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吓得腿軟,最終被顧府的下人拖着扔出了府門。
柳氏的葬禮,就在這雞飛狗跳的認親事件裏結束了。
顧府恢複了平靜,日子一天天的過着,冬天的風也吹得越發冷了。
又是個寒風刺骨的夜晚,醉仙樓的桃花釀越賣越多。
二樓雅座,屋内坐着兩人,一個是簡容,另一個則是葛逸。
簡容手邊放着一壇桃花釀,桌上的鍋裏涮着羊肉。
“國師大人,今日怎地突然想起找下官?”葛逸小心翼翼地提着酒壺,爲簡容的杯中滿上。
“本官和葛大人是一條船上的人,本官不找你,找誰去?”簡容用筷子從鍋裏夾出來兩根菜葉,悠閑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