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朝堂之事……何時輪到你一個公主來議論?”衆人皆知皇帝最忌諱後宮幹政,當今的太後以及其背後的陳太師府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封念雲一時情急說漏了嘴,被一旁的皇後拉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面色瞬間白了幾分,連忙在皇帝的面前跪了下來:“父皇,是雲兒錯了,還請父皇息怒!”
這時候,才思敏捷的簡容又做起了老好人:“還請陛下息怒,公主殿下也是剛從土匪窩裏出來,受了不小的驚吓,這才會語無倫次。”
經過簡容這一提醒,皇帝這才想起這茬,對封念雲便又多了幾分疼惜之意:“好了,國師也是好意,此番若非國師出馬,你哪能這麽容易回來?你堂堂大梁公主私自出宮,朕念在你初犯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朕決不輕饒了你。”
封念雲心中郁結,本想一舉能夠扳倒簡容,卻沒想到差點将自己折進去。
出了大殿,簡容一臉帶笑地對着封念雲俯了俯身:“公主慢走!”
封念雲氣的眼睛通紅,她從未在父皇面前這般失禮過,今日因爲這個簡容,她差點要被父皇責罰,這個簡容真該死!
封念雲冷哼了一聲,一甩衣袂,就此作罷。
簡容,來日方長,本公主願意陪你慢慢玩,她就不信這人每次都能這麽幸運。
送走了封念雲,簡容撫了撫略微褶皺的衣袂,長長吐了口氣,語氣帶了幾分無奈:“我本無心害人,可這世人一個個的爲何就偏偏抓着我不放呢?”
封毅垂了垂眸子,沒說什麽,轉身緩步朝着前方走去。
簡容連忙快步趕了上去:“你不問我原因?”
封毅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灑脫的笑:“問了,你也不說。”若是能說,早在山中的時候她就說了。
那日他步步緊逼,不惜用鎖鏈拷了她,她也未曾說一句,現在就更别指望她說了,即便是問出來也是謊話,簡容這人沒什麽别的特長,吹牛的本事他是領教過的。
兩人一路無話,出了宮便各自回了府上。
這一覺,簡容整整睡了一天兩夜,前些天的倦怠積到了一塊,中途不論是誰來找,都再沒能成功喚醒過簡容。
等到簡容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晌午。
簡容是被餓醒的,坐在榻上半天,也沒個丫鬟進來服侍她。
丫鬟不是沒進來過,先前還送過膳食進來的,不過都被睡夢中的簡容用枕頭給砸跑了。
之後,就再沒有丫鬟進來過。
簡容一個人傻傻地坐在榻上,對着門口望穿秋水,也沒望來一個人,有氣無力地喊了兩嗓子,還是沒人應她。
簡容刮了刮頭頂豎着的兩撮亂發,默默地下榻将枕頭拾了扔回到榻上,自己穿上衣服,便出了房間。
“殿下,您還是再等等吧,咱家大人還在睡着,咱家大人睡覺那是誰也喚不醒的。”府上來了人,被管家老何擋在院子裏。
“她打算睡到幾時?一連幾日不見人影,辦事處也不去,一堆事務扔給本王,把本王當成她下屬了?”入耳處,是封陽頗爲不滿的抱怨聲。
“勞工名單不是沒問題了麽?接下來隻需要工部按照程序辦,還有什麽事兒?”簡容緩緩走了出來。
管家老何見簡容出來,不由得松了口氣,這祖宗總算是醒了,這兩日國師府的門檻都快被晉王踏平了,她若再不醒,他真擔心晉王一怒之下會一把火将這國師府給燒了。
封陽一見簡容,眸中的不耐瞬間減了不少:“那夜之後,你去哪了?”
那夜抓到蕭如意之後,簡容便讓他先離開了,一晚上他都不放心,結果第二天去了辦事處也沒見簡容的人。
她說一天之後就能找到封念雲,結果封念雲回來了,他還是不見她人,就更擔心了。
來了國師府好幾趟,也看不見她人,他是真怕她會出了事。
現在她就那麽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臉沒睡醒的慵懶模樣,封陽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高興她平安無事,生氣他擔心的要死,她卻壓根沒将他的擔心放在眼裏。
封陽垂了垂眸,也罷,總歸她從來這般沒心沒肺。
“大晚上的,當然是回來睡覺,還能去哪?”簡容笑眯眯地回了他一句。
“工部來了批建城的磚瓦,下午的時候你得空去瞧瞧貨。”封陽說完,便也沒多留,轉身離開了。
簡容站在原地,一臉不解地望着那人離開,瞥了眼老何:“就爲這事?他有沒有交代别的什麽重要的事?”
管家老何搖搖頭,一時間也有些鬧不明白,晉王連續幾天急匆匆地進國師府,就爲說這麽個破事?這很急嗎?
冬天的北風呼呼地刮着,簡容披了件大氅,出了門去。
到了地方,馬車緩緩停下來,簡容悠然地下車,冷風直面撲來,簡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大氅,跟着工部的人去驗貨。
貨是沒什麽問題,價格合理,簡容覺得可以,便準備走了。
回頭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不遠處的封安帶着一撥人趾高氣昂地走過來。
簡容擰了擰眉,臉上的冷笑舒展開來,迎了上去:“真是巧了,我說今兒這風怎麽這麽大,原來是要把安王殿下刮來。”
封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簡容,身後跟着的是戶部尚書錢羽堂和工部尚書葛逸。
“本王聽聞前些日子,本王的表妹明鸢郡主好心送來勞工,想爲朝廷做些事情,卻被國師當着衆百姓的面給生生羞辱了一番,國師可有此事?”封安一上來,就沒打算給簡容好臉色看。
簡容也不急着解釋什麽,她很清楚那天陳明鸢前來搗亂,背後正是封安指使,今兒前來表面是爲陳明鸢出惡氣,實際上也是爲了他自己的利益。
簡容先是禮貌性地對着封安行了個禮,然後直起身子,語氣瞬間冷了下來:“錢大人,葛大人,你們兩個現在是誰的部下?”
錢羽堂和葛逸一驚,連忙灰溜溜地來到了的簡容身後:“下官拜見國師大人。”
錢羽堂和葛逸這兩個牆頭草瞬間換了個位子,封安身後便顯得有些空了。
簡容這邊一下子就有了氣勢。
簡容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對着封安做了個請的手勢:“微臣那兒有上好的茶葉,殿下不若坐下品品,算是下官對郡主的事情向安王您賠罪。”
簡容難得對封安這般恭敬,封安覺得很受用,便也沒多想,跟着簡容進了辦事大堂,坐了下來。
簡容去了一趟如廁,熱茶就已經送了上來,茶是好茶,産自南方的七月錦。七月錦的茶香,混雜着一旁香爐中的沁香,隐約讓人聞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簡容扶着茶杯,慢條斯理地刮着飄在水面上的茶葉,口中淡淡道:“這茶好喝嗎?殿下喜不喜歡?”
“茶是好茶,可惜了,對面坐的人是你。”封安面露輕蔑。
簡容面不改色,眼底的愠怒一閃而過,喝了她的茶,居然還反過來嘲笑她。
“殿下若是喜歡,下官可以派人過兩日送些到府上。”簡容繼續道。
“不必了,”封安覺得簡容今兒算是識趣,便也給了幾分好臉色,“本王今日來不是喝茶的。”
簡容動作頓了頓:“那殿下來幹什麽?微臣依稀記得,這建城之事,陛下是交由晉王殿下全權處理,好像沒有安王殿下什麽事兒。”
簡容一提晉王,封安就不高興了,一拍桌子,茶水瞬間震濺到了桌上:“你是覺得本王不如四王弟?”
巧了,她還真就這意思。
簡容笑了一下,口是心非道:“殿下息怒,下官絕無此意。”
“簡容,不要以爲父皇将此事交由封陽,本王就對這裏的一切束手無策,你若識相,便答應了明鸢郡主的要求,将那些勞工收下,本王姑且可以對你既往不咎。”
簡容面上的笑意一滞,随手将手中的茶蓋子丢到了杯上:“殿下……是在威脅下官嗎?”
“是又如何?”封安眯了眯眼,趾高氣昂地望着簡容。
然而,緊接着,封安那張充滿不屑的面容卻忽然變得痛苦起來,面容扭曲,他拼命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滾。
“來人!來人!”封安想要喚人來救他,可腹中絞痛,他根本叫不出聲來。
半晌,他方才意識到是茶有問題,不可置信地瞪着簡容:“大膽!你敢行刺當朝皇子?”
簡容不動聲色地望着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微臣向來厭惡别人的威脅。”
說話間,簡容緩緩端起方才手中的那杯茶,走到封安的面前,将熱茶強行灌進了封安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