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負責運送車隊的士兵也是懵了,站在原地,對着封毅大眼瞪小眼。
“甯……甯王殿下……”封毅在整個大梁軍隊中的聲望頗高,再加上封毅的鎮府司時常與鎮國公的城防軍有所來往,那些士兵一眼就能認出封毅。
封毅眯了眯眼,語氣淡淡道:“車上裝的什麽?”
幾個士兵臉色已經吓白了:“是……是一些軍用品。”
封毅冷笑:“軍用品?山匪給的軍用品?”
幾個士兵瞬間腿軟,連忙跪地:“請殿下饒命!小的們都是按照上面指使做事。”
“沒說要你們的命,隻是要向你們借一樣東西。”封毅淡淡說道。
幾個士兵愣了一下,瑟瑟發抖地等着封毅的下文。
“借你們的衣服一用,是要我動手,還是你們自己脫?”
半柱香之後,簡容和封毅各自從一排雜草後面走了出來,換了身打扮,身上的衣服是從方才那幾個士兵的身上扒下來的。
車和貨被兩人推進了叢林深處,用雜草遮掩着,幾個士兵也被兩人綁了和貨放到了一起。
簡容在臉上抹了一些灰塵,使得原本雪白的玉肌白的不那麽明顯,目光淡淡掃視着眼前被捂着嘴的幾個士兵:“不會被狼叼走嗎?”
“看他們運氣。”封毅看也不看那些士兵,眼中帶笑地望着簡容,手指輕輕一刮簡容的鼻翼,女人雪白的鼻尖瞬間沾了一鼻子灰。
“幹什麽?”簡容滿臉嫌棄。
封毅:“這才像是一個小兵,哪有長成你那樣的小兵?”
臨走前,簡容想了想,還是将之前用來驅狼的藥在那群士兵的四周灑了一圈:“本公子盡力了,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兩人這才重新朝着山上趕去。
走到山寨的後門,兩人被守門小兵給攔下了。
“哥們方才進去的時候丢了樣東西,想進去找找,一會兒就出來。”封毅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謅,說話間,手中便給那兩個守門的山匪各自塞了一錠銀子。
車隊因是剛走不久,那兩個小兵也大概能認出來兩人的打扮正是方才的那群士兵,這才勉強放了行:“你倆快點啊!”
說話間,兩個山匪便将封毅遞過去的銀子塞進了兜裏。
山匪的寨子裏有房間和院子,這些房間和院子看上去也都十分簡樸。
唯有一處别院,内部的房間布置的極爲雅緻,就連進出伺候的下人卻也是面容清秀,心靈手巧的。
封念雲在這裏呆了有些天了,不出她所料,也就是這兩日,父皇的人一定能找到這裏的。
封念雲坐在布置優雅的房間内,精緻的面容挂着自信而又淡然的笑,仿佛她此刻身處的并非山寨,而是皇宮。
有打扮清秀的小姑娘端着食物敲門,然後進來了。
封念雲坐在梳妝台前,輕輕撥弄着發髻,淡淡問道:“今日山下沒什麽動靜?”
那小姑娘隻是搖頭:“小姐來用膳。”
封念雲見小姑娘的回話,矜貴的面容露出一抹不耐,她起身走到那姑娘的面前:“現在我沒心情吃,讓你主子來見我。”
小姑娘應下一聲,很是聽話地将食物放到了桌上,轉身關上門,離開。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持長劍、身形壯碩的男子推門而入。
“你以山匪的身份在這兒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了,你難道不想回到你主子身邊?”封念雲聽見腳步聲,面上重新出現了一抹高高在上的表情。
來人面容泛着滿滿的戾氣,手中的長劍更是時而發出陣陣寒氣。
“想是想,但如今顧靖與相爺交易未完,京都城中又沒有可以值得信任的人,相爺所托,在下不敢怠慢。”說話的人,是田穆,楚國蕭相留在大梁的爲數不多的勢力。
封念雲手托着下巴,眉目轉動,悠然道:“顧靖和蕭相的盟約顯然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這前兩天還因爲貨款不清大打出手,死了那麽多人,你現在還指望他能爲你們相爺帶來什麽好處,這可能嗎?田大人何不去一封書信給蕭相,另辟蹊徑豈不更好?”
田穆認認真真地打量着封念雲一眼:“這就是公主遲遲不願離開的原因嗎?公主想與蕭相結盟?”
封念雲挺了挺腰背,滿是驕傲與自信:“憑我大梁嫡公主的身份,做你們相爺的盟友,不夠份兒?”
田穆搖頭:“公主爲何……”
封念雲笑了笑,一雙精緻的眸子充滿陰謀:“相爺擔心顧靖背叛影響大局,遲遲不敢妄動,顧靖人在大梁,你們動不得他,但本公主卻可以。”
田穆瞧着封念雲的目光多了一絲贊歎:“公主乃謀略之人。”
封念雲又是陰冷一笑,漂亮的臉蛋猶若陽光下綻開的罂粟:“顧靖的項上人頭,本公主早晚會作爲見面禮送到蕭相的面前,不過在此之前,也請蕭相幫本公主一個小忙。”
田穆立刻變得恭敬起來:“公主請說。”
封念雲輕輕吐了口氣,有些無奈:“父皇欲将我許配楚國君主,本公主不願嫁,可兩國聯姻并非我一人之力可扭轉,還請相爺在楚國幫本公主從中斡旋。”
田穆想了想,覺得此事可大可小,還是應該由蕭相定奪才是,一時間雖是沒法應下來,雙方之間也算是達成了某種默契。
正在兩人說話間,門外忽然飄過一陣輕微的風聲。
普通人自是聽不出來,但田穆是個習武之人,四周有任何風吹草動,他立刻就能聽出來。
房門被打開,田穆迅速從門内竄了出來,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在一個身着黃色衣服的男子身上多瞧了兩眼。
“站住!轉過來!”
簡容眯了眯眼,迅速斂起眸中的銳利,換上了一張膽怯臉:“寨主!”
那田穆認真觀察了簡容半晌:“看你面生,哪邊做事的?”
田穆隻見過簡容女裝的模樣,男裝所見卻不多,隻覺得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小的往日裏都是在膳房幫忙,方才瞧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這附近溜達,不放心特來瞧瞧。”
“倒是個盡忠職守的下人,寨主何不放了他?”後面從院中走出來的封念雲笑臉盈盈地望着簡容。
簡容吓得心裏咯噔跳了一下,這封念雲是見過她的,可别教她認出來才是,如此想着,簡容便将頭壓的更低了一些。
田穆覺得封念雲說的有道理,就将簡容給放了。
看着簡容走遠的身影,封念雲面容上的笑意這才逐漸收斂:“他是我大梁國師,最是擅長蔔算,隻要被他看上一眼的人,命運就已經在他的心裏有了定論,此人……留不得!”
田穆輕輕吐了口氣:“相爺交代過不準我動他,公主若一定要動手,也請離開山寨之後。”
封念雲沉着眸子望着田穆,語氣帶着不屑:“看來連你也怕他。”
田穆:“怕,這天下間除了他,相爺沒正眼瞧過誰。這樣的人,我爲什麽不怕?”
簡容出了院子,便迅速騰空用輕功飛了很遠,生怕後面的田穆會突然追上來。
來到之前和封毅約定的地點,等了不到片刻,封毅便很快趕來了。
“找到人了嗎?”封毅問的是封念雲的下落。
簡容點點頭:“剛見了一面,你妹妹現在很安全。”
現在簡容很慶幸,自己有着這一雙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睛,能夠趕在封毅之前找到封念雲,能夠将封念雲的陰謀掌握在她所能控制的範圍内。
封念雲想陷害顧靖她不阻止,此女無非是想擺脫作爲兩國聯姻棋子的命運,隻要不危急無辜之人,簡容站在一旁看着也無妨。
原本,她的目的也是想将顧靖打下地獄,來爲死去的老國師報仇。
但如果封念雲通敵的消息落在了封毅的手中,朝堂必定不得安甯,鮮血與厮殺則會變得越發肆無忌憚。
當然,簡容也很清楚,那封念雲與蕭晏聯手的目的絕不會是阻止兩國聯姻這麽簡單,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簡容隻想要顧靖的命,執行完她的任務以後,她将繼續隐于江湖。
朝堂厮殺搏鬥也就再也與她沒有了任何關系。
“這裏危險,咱們出去說。”說着,封毅便抓住簡容的手,迅速朝着大門的方向跑去。
接下來的時間,則更像是在暴風雨到來之前的甯靜。
簡容和封毅在山上挨過了傍晚,進入深夜,山頂的天氣又是極冷,兩人擔心被山匪發現行蹤,便也沒敢生火。
好在兩人都是習武之人,一般的嚴寒并不在話下,可這山頂與山腳的溫度差的終究不是一點兩點,何況這已經是入了冬,兩人身上穿的卻還是深秋的衣衫。
“冷嗎?”封毅将簡容摟在懷裏,手細心地搓着簡容的臂膀爲其取暖,寬大的懷抱将簡容緊緊包圍,仿佛連冰冷的空氣也一并隔絕在外。
簡容第一次這麽長時間地靠他這麽近,卻也沒了之前的忐忑不安,隻當是抱着個人取暖:“你可曾想過要那位子?”
封毅揉搓女人臂膀的手指微微一頓,嘴角依稀挂着溫和的弧度:“爲何如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