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規矩終究是規矩,規矩不是一成不變的。
現在這種時候,皇帝和皇後哪還顧得上什麽規矩?
皇帝點點頭,對着一旁的趙德忠吩咐了一句:“帶國師去公主寝宮。”
這時,一旁的封陽站出來說道:“兒臣想跟着國師一道前去探查,不若讓兒臣領路,就不勞煩趙公公了。”
趙德忠受寵若驚:“這是小人該做的。”
皇帝揮了揮手,似乎是被封念雲的事情鬧的很是心累,口中淡淡道:“那就讓封陽跟着去吧,趙德忠留下。”
趙德忠應下。
簡容和封陽這便連夜朝着封念雲的倚蘭宮去了。
“殿下爲何跟來?是不放心公主,還是不相信下官?”簡容手提着衣角,緩步走進了倚蘭宮。
封陽緊随其後地走了進來,語氣嚴肅而低沉:“父皇封鎖宮中消息,你也自然不會知道現在的倚蘭宮裏面是個什麽情況。”
簡容默了片刻,頓下步子,看向男子,問了一句:“什麽情況?”
封陽想了想,還是艱難地說道:“據說,是鬧鬼。”
封陽話音剛落的同時,四周的冷風驟起,吹在簡容有些單薄的身上,頓覺陣陣寒意。
初冬的天氣,尤其是夜晚,寒風像是浸了冰水一般,吹打在身上是刺骨的冷。
簡容被吹得一陣起雞皮疙瘩,再聯系封陽的那句鬧鬼,尤其應景。
簡容下意識地攏了攏身後的披風:“簡直胡扯!”
封陽做了個請的手勢,爲簡容繼續帶路,口中繼續爲簡容講述着情況:“念雲失蹤的當天,據倚蘭宮中的宮女說,那天晚上她們親眼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長發女人在公主寝殿走動。在那之後,每晚那寝殿中都有影子在走動。”
封陽邊說邊咽口水。
簡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抵擋寒風灌進衣服裏:“現在倚蘭宮中沒有人住?”
“有。”
“爲何不見光?”
“他們不敢點燈,這個時辰,該睡的都睡下了。”
簡容點點頭,口中對着雙手哈了口氣。
“你冷?”一旁的封陽忽然問了一句。
簡容冷的牙齒直哆嗦:“不……不冷。”
封陽上下打量了簡容一眼:“你抖什麽?”
簡容回頭看了封陽一眼,一臉認真地問了一句:“你不覺得……走到這裏的時候,特别的冷?”
封陽下意識地轉眸朝着簡容的身後瞥了一眼,随即臉色就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此刻封陽和簡容兩人正走到一道拱橋之上,彎彎的拱橋,分成兩頭,簡容和封毅在一頭,對面……便是另一頭。在另一頭,隐約可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人緩緩走上拱橋的頂端,朝着簡容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簡容一回頭,就看見橋頭之上的長發女人扭曲着身體朝她走了過來。
簡容眉頭擰了一下,沒說話,隻是定定地望着那橋頭的白衣“鬼影”。
“别怕!我保護你!”封陽下意識地将簡容護在身後。
簡容愣了一下,瞧着封陽那有些顫抖的手臂和緊鎖的眉宇,分明是比她還緊張。
簡容忽然想到之前封毅跟她提過,封陽最是怕鬼。
這家夥這麽怕鬼,居然還能在這種時候顧上她?怎麽對她這麽好?
這人不是喜歡她吧?這人斷袖?男女通吃?口味好重!
簡容并沒有将前方那鬼放在眼裏,反倒是毫無壓力地盡想些有的沒的。
“誰說我怕了,抖成這樣還想保護我?”簡容揮開封陽護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緩緩向前走了兩步,難爲了封陽支撐了那麽久,此刻額頭上早已被冷汗浸濕。
簡容瞧着封陽那副吓破了膽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想笑,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忍了一陣,這才對那橋頭上的“鬼”問上一句:“你是何人?爲何出現在此地?”
那“鬼”沒回話,渾身像是沒了骨頭似的扭動,一點一點朝着簡容的方向挪動過來。
簡容擰了擰眉,手迅速從膝蓋下的鞋幫處掏出一把弓弩,對着那“鬼”便發了一箭。
那“鬼”身子輕輕一轉,便輕易躲閃了過去。
簡容冷笑了一聲,語氣帶着戲谑:“看來還是個練家子,有兩下啊。”
說罷,簡容嘴角的笑意一斂,同時将手中的弓弩遞給了身後的封陽:“看準時機就發,不用顧忌我。”
封陽接過去。
簡容腳下輕輕一躍,身子便快速竄到了那橋頭。
簡容一掌扣住那人的頭頂,試圖将對方的頭發撩起來,方便她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可那人身手亦是十分敏捷,壯實的手臂猛地一揮,便将簡容的手給揮了遠遠的。
兩人過招片刻,那“鬼”明顯是落了下風,而一旁的封陽看準了時機,對着那“鬼”的右腿便是一箭。
一箭即中。
那“鬼”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處境危險,一運輕功,拔腿就跑。
簡容也連忙運起輕功,跟随那“鬼”追去。
高牆之内的過道之中,兩道身影對峙的正是激烈。
幾番打鬥下來,簡容倒是不怎麽冷了,她輕輕吐了口氣,立在牆壁之上,望着那黑夜中的白影:“廢了一條腿,居然還能堅持這麽久?看來功夫底子不賴啊!”
那人沉默了片刻,聲音壓的很低地說道:“你也不賴啊。”
簡容搖搖頭,雙手壓了壓骨節:“之前是熱身,你若再不束手就擒,我不介意讓你再廢一條腿。”
那人低聲笑了起來,發出尖細的嗓音。
然而下一瞬間,笑聲卻又戛然而止。
那人微微低頭,長長的黑發擋住臉部,隻見一根弩箭不知何時已然刺進了他左腿。
左腿右腿同時使不上力氣,那人隻能宮牆上掉落在地。
簡容一臉贊許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封陽,同時腳下運功,來到了地面,走至那“鬼”的面前。
“我說過的,會廢了你的第二條腿,你看……我沒說錯吧。”簡容笑眯眯地蹲下身子,伸手撩開了那人遮住臉的長發。
長發遮掩下的,是一張俊氣陰柔的臉,端正精緻的五官,眉宇間帶着一種氣定神閑的悠然。
那人忽然猛地抓住簡容的手:“可惜了,沒有第三條腿讓你廢!”
簡容迅速甩開那手,擰了擰眉,一時間分不清這人是男是女,定定瞧着那人帶着變态笑的瞳孔,瞧了半晌,這才确認此人的身份。“蕭如意?”緊跟而來的封陽也随即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沒錯,就是蕭如意,陳惠妃身邊伺候的第一紅人,蕭公公。
打鬥聲引來了宮中巡視的士兵,不過士兵還沒靠近,就被簡容下令退下去。
“做什麽?”封陽不明白簡容這麽做的用意。
“你現在把人交出去,就是将事情鬧大,以你母後的脾氣,若是知道了此事,必定要去找惠妃算賬,可你别忘了惠妃派人謀劃此事到底爲的什麽?此事若是當真傳到了太後的耳中,會是什麽後果你比我清楚。”
封陽想了想,覺得簡容說的很有道理。
“把人綁了吧,送回惠妃娘娘的宮中,此事……你就當沒發生。”簡容給出了一個結論,然後緩緩站起了身,下意識地将方才被那蕭如意摸過的手在封陽的衣服上蹭了蹭。
封陽有些嫌棄地瞥了眼簡容的手,何時他晉王的衣服也成了抹布一般的存在了?
兩人将蕭如意綁了個嚴實,然後簡容便對着封陽道了一句:“你可以回去了,這裏交給我。”
“現在?”封陽也沒料到簡容會突然讓他離開。
簡容點點頭:“回去告訴陛下和皇後放寬心,就說明日日出,下官必定能給出他們想要的答案。”
封陽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驚訝:“你有頭緒了?”
她不過是在倚蘭宮中轉了一圈,順便和這太監打了一架,這就有頭緒了?怎麽他就什麽都看不出來?
簡容重重點頭,認真說道:“隻要你不妨礙我,我保證,明日一切真相都會浮出水面。”
妨礙?封陽很不服氣,今日他幫了她不少,至少封陽自己是這麽認爲的。
不過考慮到封念雲的安危,封陽還是沒有繼續“妨礙”簡容,簡單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以簡容的身手,整個皇宮除了禦林軍統領方耀,估摸着也沒人能将她怎樣了。
眼看封陽走遠,安靜的皇宮巷道之中便隻剩下簡容和蕭如意兩人。
簡容低頭瞥了那人一眼,語氣冷冷道:“我若現在送你去婉葶宮,再将你今晚所做的事情告訴惠妃娘娘,你怕是難逃一個死字吧?”
那蕭如意輕笑了一聲,彎彎的眉眼露出一抹邪肆:“那我是要感謝國師大人,你救我一命?”
簡容眯了眯眼:“封念雲在你手上?”
那蕭如意癫狂地笑了笑:“她若在我手上,我必将她的心挖出來,祭奠亡靈。”
簡容斜眼打量着那人,口中做着猜測:“既然你扮鬼吓人不是惠妃的主意,那你爲什麽這麽做?你和公主之間,是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