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默了一下,又問向範迎:“那她的孩子,還有可能保住?”
範迎搖頭:“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适合生孩子,你們好好商量一下,盡快将孩子打了吧。”
送走了範迎,簡容便将藥方子交給了劉氏:“交給身邊可信任的丫鬟,藥方千萬不可以讓柳氏知曉,否則……麻煩就大了。”
劉氏點點頭:“我明白的。”
簡容默了片刻,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麽。
一旁的劉氏似乎也看出了簡容有話要說,便說道:“大小姐,有話直說吧。”
“你的情況,方才範太醫說的,你也都聽見了……”簡容輕輕吐了口氣,後面的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劉氏一臉凄涼地笑了起來,看向簡容:“你的意思我明白,這個孩子……我會打掉,他本來就不該存在的。”
簡容擰了擰眉,心中也覺得十分的無奈,卻又尋不到什麽話來安慰她:“不管怎麽樣,你要記住,你還有一個顧默,就算是爲了他,你也一定要振作起來。”
劉氏苦笑了一下:“默兒若是知道自己的生母這般無用,定會以我這個母親爲恥的。”
簡容發怔地望着劉氏,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因爲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想必不管說什麽,似乎對于現在的劉氏而言都不會起任何的作用。
畢竟,讓一個母親親自去打掉自己的孩子,這是最最心痛的事情。
簡容走出房間,回到明月軒,剛坐下不久,何小蠻那邊便傳來了信。
“封校尉派人前來送聘禮了。”
簡容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地望着何小蠻:“他這麽積極?”
何小蠻拿眼睛瞥她:“封校尉何時對你不積極了?”
簡容眨了眨眼睛,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對着銅鏡左右照了照:“小蠻,幫我梳個妝!”
何小蠻走到簡容身後,一臉憋着笑的便秘表情。
簡容擰了擰眉,似乎這才意識到何小蠻很可能是在耍她。
“哎,封校尉那麽忙,哪有功夫親自來?前來下聘的人是甯王殿下府裏的白嬷嬷。”何小蠻說完,立刻噗嗤一聲笑了出聲。
簡容嘴角抽搐了兩下,轉身蹬着何小蠻:“你故意的?”
何小蠻隐晦地抿了抿唇,掩飾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你平時不都是挺聰明的?怎地這回就傻了?”
“哎呀,果然女人遇到愛情就會變成傻瓜呢!”何小蠻笑着打趣。
簡容不耐煩地轉身,瞪了何小蠻一眼,擡步徑直出了門,朝着府門口去了。
簡容走到府門口,就看見一大家子人還是像上次一樣等在那裏,這場景簡容瞧着隻覺得十分熟悉。
這恐怕是整個京都唯一一個一年之内被兩個皇子下聘禮的姑娘了。
具體的程序,似乎與上次沒什麽差别,皇家子弟的聘禮說來說去也就是那樣,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整個國公府的人都已經顯得十分淡定。
不過這次的聘禮,唯一比較不同的是,封毅竟特意将白嬷嬷留給了簡容。
全府的人又一次震驚了,這白嬷嬷可是自小就跟在封毅身邊的貼身嬷嬷啊,這些年來,封毅沒有母妃,要不是這位白嬷嬷悉心照顧,封毅也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
所以,這位白嬷嬷對封毅的重要性可見十分不一般,而現在封毅竟然将這位視爲娘親一般的白嬷嬷送到了顧月笙的身邊,這足以看出甯王對顧月笙的重視了。
明月軒。
“白嬷嬷……這一箱子都是絲綢錦緞,放在哪邊?”
“擱進庫房,貴重的東西都擱到庫房!”
“你們兩個,小心着點,這一箱子全部都是翡翠玉,摔壞了你們可擔當不起。”
此刻,簡容正在屋内的桌旁,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眯着眼睛打量着外面忙進忙出的白嬷嬷。
“哎,你說……封毅把白嬷嬷送來你這兒,到底是幾個意思?”何小蠻一邊規矩地給簡容捶肩,口中一邊對簡容問道,都聽說宮裏來的老嬷嬷極其看重規矩這種東西。
何小蠻覺得她的好日子可能到頭了。
“能有什麽意思?說的好聽點是照顧,說的不好聽,不就是監視我麽?”簡容歎了口氣,擡手提起茶壺,想給自己倒個茶。
“小姐!還是讓老奴來吧!”白嬷嬷一見簡容要倒茶,連忙恭敬地上前,給簡容倒茶,“小姐,這種事情理當讓下人做的,怎牢您親自動手?”
說着,白嬷嬷便從簡容的手中接過了茶壺。
一旁的何小蠻有些心虛,方才白嬷嬷的那句話,難道是在變相地責怪她沒有幫簡容倒茶。
這位白嬷嬷看上去一副面和心善的模樣,說起話來卻是十分雷厲風行,果然是自小伺候封毅的嬷嬷。
白嬷嬷倒了茶,将茶杯遞到了簡容的跟前:“小姐慢用,老奴先去忙了。”
簡容面容尴尬地接過茶杯,幹笑了一聲:“嬷嬷去忙,不必顧我。我還有小蠻的。”
白嬷嬷一臉慈祥地笑了笑,臨走前都對着何小蠻招呼了兩句,大概意思就讓何小蠻仔細照顧好簡容,不得偷懶。
何小蠻一臉尴尬地笑了笑,應了下來。
等到看着白嬷嬷走遠,何小蠻這才低下頭來,又對着簡容多問了一句:“方才你說的話,她該不會都聽見了吧?”
簡容手拿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聳聳肩:“聽見就聽見呗,大家心照不宣。”
何小蠻嘟了嘟嘴,有些不能理解:“你方才說封校尉想要監視你,可他爲什麽要監視你?難道他不是真的喜歡你?”
簡容默了默,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想了片刻,方才開口道:“大概是不願意我再逃婚吧。”
何小蠻張了張嘴,下巴都快掉了。
“這次……你還想逃?”何小蠻有些驚訝地望着簡容。
簡容沒回答,沒說逃,也沒說不逃,隻是明亮的眸子變得越發飄忽起來。
這就讓何小蠻越發的不明白了,其實,就連簡容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嫁?還是不嫁?
她隻想爲老國師報仇,原來的計劃是,将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她就會離開,過回她遊戲山水的生活。
那現在呢?倘若是嫁了,豈非違背了自己的心願?
那麽……勾心鬥角的權謀鬥争,是否就是她畢生所求?
簡容不知道。
到了晌午,已經是到了飯點。
今日午膳顧靖是放了話要一家人一起用的,爲了慶祝顧月笙和甯王的訂婚。
顧靖都已經放話,一家人自然沒人敢不來的,老太太更是歡喜的不得了,她心裏面最放心不下的孩子現如今也終于找到了歸宿。
“唉,就是不知道日後甯王是不是也能善待月笙!”老夫人心裏到底是不放心,一邊吃着,嘴裏面一邊還在念叨着。
顧靖瞥了眼那位跟在簡容身後的白嬷嬷,心道這老夫人說話怎麽不看場合的?
“母親放心吧,甯王殿下自會對月笙好的。”顧靖連忙說道,心道現在家中來了個皇子身邊的嬷嬷,豈不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要上報到甯王的耳中嗎?
一直聽說這位白嬷嬷是個面慈心狠的主兒,也不知道是怎麽個心狠法,顧靖此刻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簡容也沒什麽心思聽顧靖做戲,舉起筷子就準備吃飯。
吃了不到兩口,簡容的筷子就被人搶了。
簡容一臉懵逼,一回頭,才發現搶走她筷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嬷嬷。
簡容幹笑了兩聲,很有禮貌的問道:“嬷嬷,你也想吃?”
“老奴是奴才,怎能吃主子的東西?”白嬷嬷義正言辭地說道,“隻是,貴府的小姐用膳,都是如此沒規矩的嗎?吃飯筷子是不能碰到碗的,更不能發出聲音。”
白嬷嬷話一出,不止簡容,就連顧月梅和顧月瑤也是一臉尴尬。
于是,整個午膳吃出了斷頭飯的味道,氣氛……相當沉重,就連顧靖也跟着擺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簡容瞥了眼在場的衆人,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白嬷嬷立刻道:“大小姐,吃法是不可以出聲的。”
簡容憋着笑,幹咳了兩嗓子,最後直接丢筷子,站起身:“我不吃了,大家慢用!”
簡容出門,何小蠻便緊跟着出了門。
一出門,兩個人便忍不住大笑出了聲。
“哈哈哈,這位白嬷嬷夠厲害啊,連柳氏那種嚣張跋扈的人今日也沒敢造次!”何小蠻一邊捂肚子笑,一邊說道。
簡容笑完了,緊接着就對何小蠻吩咐了一句:“讓攸踦他們給封毅傳個話,趕緊把白嬷嬷給我帶走,告訴他再敢亂來,這門親事我明兒就去退了。”
簡容和何小蠻在外面轉了一圈才回到明月軒,就看見白嬷嬷人已經到了院中。
簡容看了一眼桌上已經備好的飯菜:“這是……”
“知道大小姐沒有午膳沒有吃飽,便讓下人又給您準備了一份。”白嬷嬷恭敬地站在桌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