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送桂花的習俗倒是有些特别,似乎也是爲了方便各家小姐公子們相互認識,名爲認識,實則是在爲日後兒女的定親尋找一個機會。
通常中秋這夜,得桂花最多的女子或者男子,都會得到皇帝親筆書寫的中秋祝語,這不僅對個人,更是對整個府的無上榮耀,日後便是婚配嫁娶,也會有很多朱門世家搶着要的。
簡容歪着腦袋,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瓜子兒,總歸她這副尊容,就算有人願意朝她這兒送花,想必也比不上顧月梅那國色天香的來的多。
簡容随意擡了下眼皮,且無意中瞥見了坐在前面的封毅,隻見他一副悠閑的姿态,靠着椅背,手中舉着酒盅,正一臉惬意地對着她笑。
對方見簡容朝他看去,便也象征性地舉起手中的酒盅,喝了一口。
簡容輕笑了一聲,也跟着舉起手中的酒盅,剛要喝下一口,卻忽然發現一旁的封陽也正一臉陰森森地盯着她瞧着,那眼神簡直可用“三步一殺五步一死”來形容,吓得簡容手中的酒盅查到滑到了桌上。
簡容嘴角生硬地扯出了一個笑,又象征性地對着封陽舉了舉酒盅,然後一仰頭就将杯中酒喝了下來,喝完便又低下了頭,再也不往那邊看去了。
由于三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衆人便也都沒有發現這詭異一幕的發生,唯有不遠處的顧月梅親眼見證了這一幕,氣的手指狠狠掐進了袖中的掌心,面目都有了些微扭曲。
很快,時辰差不多,便到了拜月賞桂花的時候了。
早有宮女太監們在大殿外面将祭壇放好,皇帝領着皇後以及一衆妃嫔便走出了麟德殿。
衆人跟随在皇帝身後走到了祭壇前,進行了一系列的儀式。
拜月儀式之後,衆人便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落坐之後,簡容方才發現衆人的桌子上已經多了一個裝有桂花的花瓶。
隻是身份不同,桌前所放置的桂花眼色也不盡相同,皇帝桌前放置的一朵金桂,金色。
而皇室的其餘人,包括皇子嫔妃在内,桌前所放置的卻都是清一色的銀桂,白色。
至于剩下的非皇室成員,則是全部都是丹桂,紅色。
這便是身份的象征。
簡容沒怎麽在意地瞥了眼自己桌前的丹桂,便又自顧自地吃了東西。
桂花上桌,清香之氣撲鼻而來,整個大殿之中都洋溢着一股清新香甜的氣息,聞的簡容心情大好,就連食欲也變得好了很多。
這邊簡容一門心思地低頭吃東西,那邊衆人便已經開始了松花的環節。
等到簡容吃的空閑之餘,擡頭一看,卻發現自己桌上的花瓶裏已經多了一朵丹桂。
簡容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眼一旁的陳曦禾,卻隻見對方也正一臉羞澀地看着她笑:“看你隻顧吃了,我說有人會給你送花吧?你還不信。”
簡容又擡眼看了看四周,卻隻見宴席上不斷有人在傳遞桂花,至于她桌前這朵丹桂到底是誰送的,已經無人知曉了。
許多大臣爲表忠心,全部都将手中的桂花遞給了皇帝,再加上皇後和妃嫔的花,皇帝的瓶中早已經插滿了花。
好在皇帝的那個瓶兒夠大,否則簡容還真擔心那麽多花不夠裝的。
簡容忽然覺得這個環節好像也挺有意思,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聚精會神地看起了熱鬧。
顧月梅作爲京都的第一才女,再加上有着如此絕美的姿容,給其獻花的人還真不在少數。
不一會兒的功夫,顧月梅小小的瓶子已經幾乎要滿了。
顧月瑤那邊的瓶子也幾乎插了一半了,簡容這邊卻隻有區區一朵。
在這過程中,簡容倒是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一旁陳曦禾的目光始終緊緊盯着顧崎瞧着。
别人察覺不出來,但簡容幾乎可以一眼就能看出,陳曦禾的心儀之人便是她那二弟顧崎。
顧崎的目光也一直時不時地朝着陳曦禾這兒看過來,兩人暗送秋波,雖不明顯,但明眼人稍加注意,也定能瞧出些眉目來的。
簡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忽然生出了不一般的興趣,隻見陳曦禾悄悄地從瓶中取出一朵桂花,拍了拍前面的人,桂花就這麽一傳十地傳到了顧崎那兒。
每個人的花都寫有每個人的名字,雖然在場之人并不知曉是誰傳遞而來,但稍後回到各自府上,将花根處的紙條撿出來,一看名字便會知曉。
簡容不得不贊歎這個獻花環節設計者的先進思想,在這充滿封建思想的古代,能有這樣大膽的創新着實不易。
而就在這時,簡容又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顧崎的注意力并不是全然在陳曦禾的身上的。
顧崎此人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确實算是個優秀的人,不過此人性格太過溫順,很多時候做決定全然是聽顧靖的安排。
就像今晚,不遠處的顧靖在一個勁兒地朝着顧崎使眼色,似乎是在催着他給誰送花,顧崎看上去十分不情願,但最後還是妥協,拿出自己的花來,遞給了一旁的人,說了個名字,花就這麽傳了出去。
花最後是傳到了陳明鸢的花瓶裏,那陳明鸢一見是朵丹桂,臉上露出驕傲的同時又多了一抹不屑,想必是沒能傳來一朵銀桂,并沒有能讓她滿意。
這邊簡容端着個下巴,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不遠處的陳明鸢,那邊封陽卻忽然站起了身,手中拿着朵銀桂,朝着後排的女眷宴席方向走了過來。
衆人皆被封陽這一舉動給吓了一跳,就連上座的皇帝也是一臉的驚訝。
四皇子這是打算親自給心儀的小姐送花?
一時間,坐在後排的女眷們皆是露出了一抹緊張嬌羞的姿态,既巴望着封陽能朝着她們的方向走過去,又害羞地不敢擡頭看,隻能邊低着頭,邊羞澀地用餘光偷瞄。
那可是皇帝幾個兒子裏面最有可能當上儲君的人啊!
姑娘們的心突突直跳,在封陽即将走到她們前方的時候,一個個皆是迫不及待地擡頭看去,可等到封陽走過去,所有人卻又都如出一轍地露出了一抹失望神色。
其實在封陽站起身的那一刻,簡容已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可更不對的還在後面。
前有封陽,後面的封毅便也緊跟着站起了身,手中同樣拿着一朵銀桂,而且居然是同封陽走的同一個方向。
衆多小姐們原本已經平息下來的心再次萌動起來。
是封校尉!年少有爲、馳騁沙場的封校尉!當今最受皇上器重的封校尉,一代戰神王爺,試問哪個女子不心動?就算日後不能成爲皇後,做将軍夫人也是不錯的。
隻是結果還是如方才那般,封毅的腳步也并沒有在她們的身旁停留。
封陽和封毅的腳步幾乎同時在簡容的座位旁停住了。
簡容仰着頭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一張清秀帶黃的面容竟是難得浮上一抹紅。
誰能想到,當今最優秀最好看的兩個皇子,竟都是沖着同一個女人前來。
周圍所有人已經徹底震驚了,不斷有來自小姐們的嫉妒目光朝着簡容的方向射了過來,弄得簡容不住地發涼。
搞不明白這個面黃肌瘦的醜女人有什麽好的?居然兩個人殿下親自上前給她送花。
簡容嘴角的笑容已經僵硬,抽搐了半天,最後總算反應過來,連忙起身伸手打算從兩位殿下的手中取來銀桂。
等到簡容要接過封毅那朵的時候,封毅卻突然将花收了回去,語氣滿是警告地對簡容道:“拿了我的,就不準拿他的。”
大哥……沒必要這麽整她吧?有什麽話回去好好說不行嗎?簡容有些欲哭無淚,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五弟,可從來沒有規矩說,收花隻能收這一朵的。”封陽面帶敵意地看着封毅。
封毅卻壓根沒有搭理封陽,隻對簡容簡單地道了一句:“你自己選。”
自己選?簡容笑容僵硬地盯着封毅,心裏恨不能拿把刀将他砍了。
這人平時對她言聽計從,爲什麽到了關鍵時候要這麽拆她的台?
封陽:“五弟,我不會讓步,勸你趁早放棄!”
封毅:“四哥憑什麽覺得我就會讓步?”
封陽:“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封毅:“你問她願意?”
封陽:“她自是願意。”
封毅:“哦?你問過她?”
封陽:“你就問過她?”
封毅:“我了解她。”
封陽:“大言不慚!”
“夠了!你倆通通給我回去!”簡容聽不下去了,直接一句話,當着衆人的面,将兩個皇子一并拒絕了。
封陽面上挂不住,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麽下過他面子,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轉身離去,手中的銀桂被憤怒地插在了一旁女子的花瓶之中。
那女子受寵若驚地望着那朵銀桂,驚喜來的太快,她的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