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晉王是什麽反應?”何小蠻一臉的八卦,跟在簡容屁股後面亦步亦趨地走着,簡容往左,她往左,簡容往右,她往右。
簡容一回頭,兩人額頭便生生磕到了一起。
“你起開點!說話就說話,你跟着我幹什麽?”簡容手捂着額頭,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何小蠻也是一臉苦惱地手捂着腦袋:“誰知道你會突然回頭?”
簡容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對着鏡子照了半晌:“過兩天就是中秋宴,被你這一撞,八成是得頂着這塊淤青進宮了。”
何小蠻一臉歉意地縮了縮腦袋:“大不了多塗點藥膏,給你遮下去就是了。”
簡容沒好氣地瞥了眼何小蠻:“你覺得我的臉還不夠醜?還塗藥膏……”
何小蠻撇撇嘴:“那不然呢?卸了藥膏,你又擔心會被他們認出來,不卸藥膏,你又嫌醜,你最近是怎麽了?以前你可不大介意自己的臉蛋的。”
簡容擰了擰眉,面上倒是沒什麽特别的表情,手指輕輕拂過臉上的臉頰,目光靜靜注視了鏡中的自己半晌。何小蠻走上前來,又繼續了方才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何要去招惹封陽?他可是當今最受盛寵的四皇子,你當他好糊弄?他現在是喜歡你,覺得你特别,等到日後他發現你另有圖謀,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
“不放過……就能怎麽樣?”簡容抿了抿唇,面容平靜,“封陽若是梁帝心中的儲君人選,那麽顧家的女兒,注定不可能嫁進晉王府。”
何小蠻倒吸了口氣,仿佛明白了一些:“那你之前一直想方設法接近封陽,也隻是爲了試探出顧家的态度?”
簡容邪魅一笑:“不是試探,是逼他們做出選擇。”
一年一度的中秋宴終于在宮中妃嫔們敲鑼打鼓地布置下開始了。
這次中秋宴,顧府的柳氏母女、顧月笙、顧月瑤包括老太太全部在被邀請之列。
老太太平時不喜熱鬧,但這中秋之宴的喜帖自宮中下來,所有受邀人都是被記錄在冊,算是一種恩賜的榮幸,凡是四品以上官員的家屬女眷,每年幾乎都是從無缺席,老太太自然能去也是要去的。
下午的時候,一大家子就這麽坐上了通往皇宮的馬車,浩浩蕩蕩地上了街道。
今日的街道雖然也堵,但相比于上次百花宴進宮的時候卻是好太多了,首先是楚國蕭相早已離開京都,其次是國師大人稱病拒絕參加中秋宴,再者大多數人已經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很多人早早就出發進了宮。
便是顧府的隊伍,今日也特意提前了半柱香的時間出發的。
衆人到了宮中,先是去了禦花園,顧月瑤則是中途就被餘婕妤的人帶去了宮中,說是要叙舊,而顧月梅和柳氏則是要依照慣例去到太後宮中送禮攀交情。
簡容則是跟在老太太的身邊,與那其餘府上的幾個老夫人寒暄。
老太太平時極少出門,與京都内其餘府上的同齡人交情算不上多麽深厚,唯獨禦史大夫的家母陳老太太,自年輕時便與老太太交好,感情格外深厚。
陳老太太有個孫女兒,名叫陳曦禾,說起這禦史大夫陳氏一門,倒是與當今國丈府有些淵源。
兩家本是一家,陳老太太夫君的父輩與當今太後的父輩乃同父異母的兄弟,并且陳老太太夫君一支才算是嫡出,太後那一支卻是庶出。
不想後來本家落寞,庶出一支反倒是因爲當今太後得勢,整個庶出家族雞犬升天。
時至今日,因爲陳老夫人夫君的逝世,陳氏本家早已經與太後這邊的聯系徹底斷了個幹淨,如今連個外戚都算不上,勉強算是個遠方表親。
陳老太太的孫女兒陳曦禾倒也是個美人胚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十分文靜,談吐言語間自是帶着一股子書香門第的氣質。
簡容和那陳曦禾站在一塊兒,幾個老太太們聊得正歡,一時間便也疏忽了兩個姑娘家。
簡容站在一旁嫌無聊,聽一群老人家聊些有的沒的,聽得她直打瞌睡。
一旁的陳曦禾見簡容如此模樣,不由得掩嘴輕笑:“你若是覺得無聊,與我一同去園子裏賞賞花吧,好在剛立秋,許多花都還沒謝。”
簡容覺得這位陳曦禾看起來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可比那個陳明鸢看着順眼多了,雖說光看外表,那陳明鸢大約真要比這陳曦禾富貴美豔一些,但兩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卻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陳明鸢出生武學世家,陳曦禾則是出生于文官之家,自小受到的文化熏陶完全不同,自然陳曦禾要比那陳明鸢更多了幾分睿智與聰慧。
簡容對陳曦禾的印象算是不錯的,便也願意同她一道。
“久聞顧大小姐的芳名,曦禾久仰很久了。”陳曦禾一邊走,一邊溫和地說道。
簡容默了一下,還以爲是陳曦禾故意說好聽的話巴結她,不過回頭想想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值得别人巴結的,便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陳小姐是如何知道我的?”
陳曦禾含蓄地淺笑了一聲:“上次老太太過壽宴,我祖母也是去了的,我是聽聞我祖母說的,說您特意求了一本道癡大師的佛家語錄送給了老太太做壽禮。”
佛學外行的人不知道道癡在大梁的地位屬于正常,但陳曦禾自小跟随在陳老太太身邊,耳聞目染多了,自然就了解了一些。
“那本語錄可是精貴的很,整個大梁隻此一本,就連當今皇太後都心心念念想要的,那道癡卻也沒舍得給,曦禾心裏很是好奇,不知道顧大小姐是如何得來的?”
簡容手摸了摸鼻翼,思忖了片刻,在想着該用什麽理由來搪塞陳曦禾,結果還沒等她想出來,陳曦禾卻是莞爾一笑,淡淡道:“若是不方便告訴我,顧大小姐也不必覺得爲難。”
簡容腼腆地笑了笑,反倒是打消了忽悠對方的念頭:“并非我不想說,隻是道癡大師爲人低調,很多事情是他不願我在外提,我自也不便多說什麽。”
陳曦禾:“沒關系,本是我多問。”
“陳小姐與我顧府走得近,上次老太太過壽宴,月笙怎地沒見到陳小姐您?”簡容沒話找話說,反正站着也是站着,權當是打發時間了。
“上次壽宴我也是在的,隻是我不喜鬧,一直呆在院子裏看了些花花草草,反倒是錯過了這場好戲。”陳曦禾道。
簡容:“看的出來陳小姐是個喜靜之人,遠離一切紛争,置身之外,此乃明智之舉。”
陳曦禾微微一怔,臉上掠過一抹訝異,同時眼中出現了一抹對簡容的認同感:“以前一直覺得顧大小姐是個善于心計的人,今日得見,卻是與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簡容:“有什麽不一樣?”
陳曦禾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緩緩道:“顧小姐的心計隻對有心人,不對無心人,想必若不是身處國公府那樣的深宅大院,顧大小姐也必定不會喜歡勾心鬥角的生活。”
簡容眸中似有異樣的光芒閃過,同時看向陳曦禾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贊歎:“陳小姐與我見面不多時,怎就能如此斷定?”
陳曦禾抿唇莞爾一笑:“随口說說罷了,顧小姐不必往心裏去的。”
說話間,就見不遠處走過去一群身着舞服的少女,長袖翩跹,宛若飛蝶。
“咦,那不是爲念雲公主伴舞的舞姬麽?還真是很期待,聽說念雲公主爲今晚的中秋宴特準備了一段舞,練了整整一個月。”陳曦禾望着那遠去的舞姬身影,眼中露出了些許期盼。
“顧小姐今年準備了什麽表演?可否透露一二?”一旁的陳曦禾忍不住打趣道。
表演?簡容倒還真把這事兒忘了,隻知道每年中秋宴被邀入宮中的年輕小姐都得準備一個節目,若是幸運,很有可能會被抽中在宴席上表演,屆時在衆人面前露臉,日後說親談婆家也會更搶手許多。
簡容自然是不指望自己再被誰家看中娶進門的,畢竟她是個被退了親的,誰也不願意娶個别人不要的女人回家,何況那人還是封陽,封陽的人誰敢動?
就算顧月笙再嫁不出去,留在家裏老死,也沒人敢跟四皇子封陽叫闆,當然甯王封毅是個例外。
“到時候再說吧,能不能抽中我還兩說,那麽多官家小姐,哪有那麽幸運?”簡容随口道了一句,心裏抱着僥幸,猜想着表演節目的人選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特意設計好的,這種好機會說什麽也不會輪到她的。
說話間,在禦花園中賞花的女眷們已經陸陸續續地朝着麟德殿的方向去了。
“想必是時辰差不多了,咱們也去催催老太太,該是時候走了。”陳曦禾道了一句,便拉着簡容朝着幾個老太太歇息的涼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