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别争了,回頭就讓劉氏派人去取藥就是,”顧靖不耐煩地歎了口氣,吩咐完了話,便轉身離開,“崎兒跟我來,其餘人都散了吧!”
顧崎愣了一下,匆匆對着柳氏和老夫人行了個禮,便快步跟着顧靖朝着書房去了。
書房内,顧靖負手立在桌前,語氣沉沉道:“此番你前往南甯州,我吩咐你尋的東西可曾尋到一些線索?”
顧崎輕吐了口氣,面色認真道:“兒子按照父親吩咐,沿路小心打聽,可一路問過去,沒有人知曉幽冥令是何物。”
顧靖擰了擰眉,緊蹙的眉宇掠過一抹凝重:“此物本就鮮爲人知,問不出是正常的,你的身份沒有被人識破吧?”顧崎:“沒有,兒子特意扮成的下人模樣。”
顧靖點點頭:“你做事向來穩重,爲父放心,不像你的那個母親……”
顧崎一怔,這才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之前父親飛鴿傳書與我,讓我與回楚國途中的蕭相碰面,這是蕭相命我轉交給你的信件。”
說着,顧崎便從貼身衣服中拿出了一封信件,遞給了顧靖。
顧靖有些迫切地接過信件,打開一看,頓時面色沉到了谷底。
“生意取消?”顧靖氣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本公花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才與蕭相達成交易,卻被你那愚蠢的母親輕易破壞了!”
顧崎一愣,面上出現了一抹驚訝:“母親也知道此事?”
顧靖沒說話,眉頭蹙的更緊:“總之……這件事情你既然知道了,你務必要保守好這個秘密。”
顧崎點頭:“事關顧府安危,兒子自會守口如瓶,隻是父親……您日後最好還是與那楚國的蕭相少些聯系,當今聖上疑心那麽重,若是讓陛下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爲父當然知道,反正蕭相取消了交易,日後便與我顧府沒有任何幹系,就算要查,陛下也沒機會了。”顧靖道。
“若是沒什麽别的事情,兒子就先回房了。”
顧靖點點頭,想到兒子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上,就被他喚到了這裏來,頓時也生出了幾分愧疚:“那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百花宴過後不久,緊接着便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宴。
這天早上,顧府一大家子便被喚到了府門口,有來自宮中的女官前來派帖子。
這中秋宴要比上次的百花宴正規了不少,凡是請帖上有邀請到的女眷若是沒有特别的情況,都是務必到場的,也是從另一面體現了皇家的威嚴。
接請帖的人是柳氏,打開了一看,竟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
“怎麽了?”老太太見柳氏這副表情,便也覺得奇怪,不就是和往年一樣的邀請帖嗎?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這……你自己看吧!”柳氏面色瞬間沉了下來,似乎是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将邀請帖遞到了老夫人的手中,便轉身走了。
老夫人很不喜歡柳氏這種态度,一臉不滿地搖了搖頭,随手将請帖遞給了一旁的林嬷嬷:“我眼睛不好,你給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林嬷嬷看了之後,也是一臉的驚訝:“邀請帖上點名請了三小姐。”
顧月瑤?
簡容擰了擰眉,伸手從林嬷嬷的手中将請帖取來看了一眼:“顧家三小姐顧月瑤?她本也不是嫡女,往年宮中宴會她也很少去,爲何這次……”
“大姐姐大約還不知道吧?這餘氏娘家那邊有人成了當今婕妤,原本是個六品小官,如今一躍成了京都大戶,想必顧月瑤此番被點名邀請,那位餘婕妤從中做了不少事情。”一旁的顧月梅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顧月瑤被父親關了這麽久的禁閉,如今終于能夠借着這次宴席解禁,當初餘氏正是被顧月笙給害的送去了庵堂,現如今顧月瑤出來,還不百倍十倍還之?
日後這顧府,好戲怕是又要不斷了……
簡容冷眼看着顧月梅高傲地走遠,心中冷笑,顧月瑤恨得人可不止是她一個,她們柳氏母女想要置身其外?可能嗎?
一旁的老太太一擡頭,卻看見顧月笙一臉冷漠地望着顧月梅的背影嗤笑,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的,她的好孫女向來是個善良慈悲的孩子,又怎會有那樣猶如野獸般的可怕眼神,一定是她老眼昏花看錯了。
老太太暗自出了一身冷汗,一時間頭暈眼花,便也沒有跟簡容多說什麽,讓林嬷嬷扶着便離開了。
直到老夫人走遠,一旁的劉氏方才緩步走了上來。
“老太太怕是察覺出了什麽。”劉氏心思玲珑剔透,早将老太太的異樣表情看在了眼中,這才好意提醒簡容。
簡容面不改色地将目光收了回來:“老太太覺得我善良無害,可我總不能一直欺騙她,總有一天,當她發現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豈不是會受不了?”
劉氏覺得簡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看得出來,你待老太太是出自真心的。”
簡容笑了一下,轉頭看向劉氏:“隻要是對我好的人,我自會對她好。”
劉氏氣色已有好轉,嬌俏的臉上掠過一抹誠懇:“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大小姐,上次的事情……”
“那件事情以後不必提了,你最該做的就是忘記。”簡容緩緩擡步朝着小道走去。
劉氏從心底裏感激簡容,上次若非她趕來及時,怕是現在她和顧默都會被顧靖徹底遺棄。
劉氏緩步跟在簡容後面,語氣沉了沉:“三小姐就快要解禁了,這府上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這顧月瑤之前幾次都想要殺你,需不需要妾身……”
劉氏是想替簡容做些什麽,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以命抵命也算是報恩,劉氏雖然不曾殺過人,但她曾經也是跟在柳氏身邊的一等丫鬟,見慣了下毒暗害之類的伎倆,若要做,同樣能做的滴水不漏。
“殺人永遠都是下下策,我不喜歡見血,你不要輕舉妄動,以後做事聽我吩咐就是了。”簡容扔下這麽一句話,便也沒再多言,走到前面的岔路口便進了明月軒。
這天傍晚時分,甯靜了許久的聽雨軒終于傳來鎖鏈被解開的聲音。
顧靖親自帶人前來開鎖,一見到屋内的顧月瑤,面色蒼白憔悴,整個人瘦了好幾圈。
顧靖的眼底不由得多了一抹憐憫與疼惜,甚至有些後悔,當初一怒之下不該這麽沖動,将顧月瑤這樣關着。
這樣的愧疚也不過維持了兩個呼吸,很快便又被顧靖丢到了腦後。
“父親……”顧月瑤一張精緻的瓜子臉顯得越發消瘦,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憐憫。
“父親也不想這麽對你,隻希望你知錯能改,以後千萬不要再犯這種毀門楣的事情,記住了?”
顧月瑤乖巧地點頭:“女兒記住了。”
“宮裏來了請帖,指明要你參加中秋宴,這幾天你在府上好好調養,宮裏的餘婕妤想見見你,屆時她若問起你母親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麽說的。”顧靖先前說了一堆好話,最終目的不過是爲了封住顧月瑤的嘴巴。
畢竟當今餘婕妤算是聖上身邊新寵,顧府自是不能得罪的。
顧月瑤連忙點頭:“父親放心,女兒一定會小心說話。”
經過緊閉和餘氏被休的事情之後,顧月瑤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顧月瑤,自然明白自己現在若是不順着顧靖,隻怕她是連進宮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初是她愚蠢,才會以爲隻要讨好柳氏就能得到一個大好前程,現在她才明白,柳氏不過是在拿她當槍使,最後出了事情,柳氏總能找到借口全身而退,最後卻又将責任通通推到她的頭上。
還是餘氏,她的生母,若非顧月笙,餘氏也不會就這麽被顧靖休了。
顧月笙,顧月梅,她一定要讓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她所承受的,都要通通還回去。
顧靖走後,顧月瑤便手寫一封信遞交給了身邊的丫鬟:“你将此信交到晉王府,小心點,不要讓人發現。”
“小姐,這……恐怕不好吧,爵爺方才還交代……讓您安分點……”丫鬟本也是善意提醒,卻沒想到當場就被顧月瑤甩了一巴掌。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麽多廢話?你是主子還我是主子?是不是我被關了幾天禁閉,你連主子都不認了?”顧月瑤盛氣淩人地低罵了一句。
小丫鬟眼中含淚,委屈地摸着被打的臉頰:“奴婢不敢。”
“還不快去?”顧月瑤不耐煩地催促,見小丫鬟走遠,這才忿忿不平地坐回到椅子上,眼中布滿陰狠。
“晉王府?”簡容躺在藤搖椅上,慢悠悠地晃着,“呵……真有意思,這顧月瑤做事總歸是有點腦子了,知道用晉王讓我和顧月梅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漁翁之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