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擡手倒了杯茶,不緊不慢地遞到了老太太的手中:“外面天氣熱,老太太喝杯涼茶先消消火。”
老太太很是受用地取來了茶杯,這涼茶乃養生涼茶,内含金銀花、杭白菊、玫瑰花、烏龍茶、黃山貢菊、臘梅花、枸杞、黑芝麻、金菊花、白芝麻、麥冬等等,具有清熱降火的良效,藥方還是當初簡容剛離開藥毒谷的時候,專門和洛長天要來的。
“月笙,我看你爹這麽生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與奶奶說說,奶奶替你做主!”老太太對于顧月笙是無條件地信任,反倒是對顧靖的話半信半疑。
顧靖覺得很無奈,真不知道顧月笙給老太太灌了什麽迷魂湯,讓老太太對她這般信任。
簡容卻也不急着解釋,又擡手倒了兩杯,一杯遞給了顧靖:“父親也先降降火吧,您這火氣怕是要把我這明月軒的屋頂給燒着了。”
顧靖很不樂意,但瞧着老太太斜眼一副滿臉責怪的樣子,他也就不得不伸手接過來,意思性地喝了兩口。
簡容随後又端了一杯,遞給了一旁的柳氏:“夫人?”
柳氏滿臉不屑地瞥了眼那茶杯,随即伸手将那茶杯給打翻在地。
“讓我喝你倒的茶,簡直做夢!”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一僵,面色沉了下來:“柳氏!好歹月笙也是一片好意,你們做不成母女也不能做仇人,怎麽說你也是長輩,如此成何體統?”
柳氏被老太太罵的越發上火,腦袋頓時更加不清醒了,手指着老太太的腦袋:“你個老不死的!不帶你這麽偏袒人的,月梅也是你孫女兒,月梅可比顧月笙這個賤胚子更懂事,也不見你對她有多關心!”
“柳氏!你豈有此理!”顧靖想着柳氏就算是發瘋,也隻是針對顧月笙,卻沒想到她連老太太一起罵,這就讓他不能忍了,老太太是他的母親,罵了老太太便是教他鎮國公的臉上無光。
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也沒想到柳氏會突如其來這麽一出,劈頭蓋臉指着她的鼻子罵,自從顧靖進爵爲鎮國公以來,她還沒受過這樣的氣,一下子便有些接受不過來,氣兒都有些喘不過來了。
簡容不動聲色地對着林嬷嬷問了一句:“敢問嬷嬷,按照家法,有人以下犯上罵長輩,該如何處置?”
林嬷嬷也在爲方才柳氏的話而生氣,嘴上便也沒有留情,老實說道:“掌嘴,二十!”
柳氏走到了這一步,也是什麽都顧不上了,猶如瘋狗一般,逮着誰咬誰,此刻見林嬷嬷說要掌嘴,頓時整個人都要蹦起來了:“你們誰敢來?我堂堂鎮國公的正妻,當今的禦良長公主,我看你們誰敢打我?我非要禀告老太後,活剝了你們的皮不可!”
顧靖冷哼了一聲,單手将柳氏抓了過來,怒氣沖沖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整個府上沒人敢打你,那就由本公來親自打你!”
說罷,顧靖氣急敗壞地甩出去一巴掌,狠狠掴在了柳氏的嘴巴上。
這一巴掌響亮極了,柳氏直接就被掄倒在地,嘴角瞬間流出了血漬,她一臉不可思議地捂着嘴巴:“你竟然打我?顧靖!你怎麽可以打我?”
夫妻這麽多年,他從未像今天這般打過她,一直以來她都以爲顧靖就算不是真的疼愛她,但至少看在背後老太後以及自己爲他做過的那些肮髒事的份兒上,他總不會将她當成外人。
至少,像是簡容這個賤種是絕對不可能破壞他們之間如此緊密不可分的關系的。
可偏偏這一切就都發生了,而且發生的這般讓人措手不及,柳氏整個人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一掌算是今日給你的一個教訓,若再有下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走!”顧靖冷喝了一聲。
簡容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好戲,一副看熱鬧的嘴臉,見那柳氏還坐在地上一副活在夢中的模樣,便又提醒了一句:“夫人還不走?難道是要我院中的下人趕你走嗎?”
柳氏這才回過神來,一臉怨毒地望了一眼簡容,今日顧靖打她的這一巴掌,她也同樣記在了簡容這個小賤人的頭上,早晚有一天,她都要讨要回來!
柳氏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看也不看老夫人和顧靖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顧靖見柳氏也走了,便也無心繼續在明月軒多呆,口中隻對着簡容淡淡道了一句:“爲父希望你能夠好自爲之!”
簡容眯了眯眼,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弧度,口中淡淡應了一句:“父親慢走。”
顧靖走後,這邊老太太方才沉沉歎息了一聲,将手中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人哪,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簡容目送着顧靖走遠,剛一轉身,就聽見老太太發出這麽傷春悲秋的歎息,不由得心頭一堵,這整個顧家,誰人她都可以舍棄,卻唯獨老太太……
老太太是真的心疼她的,可她卻一直在欺騙她,若是有一天她突然知道自己心疼的孫女兒實際上早就在三年前便已經死了,不知道她會如何傷心。
簡容斂下心思,走上前去,乖巧地給老太太捏起了肩膀:“奶奶身體如此康健,怎能說是老了?何況奶奶您整日吃齋念佛,心懷慈悲之人,佛祖總會多有照顧,奶奶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太太被簡容幾句話又說開心了,褶皺的雙手将簡容的手護在了掌心裏:“奶奶不求長命百歲,隻求能夠有朝一日,親眼看着月笙嫁個好人家,奶奶就是死了也無憾了。”
林嬷嬷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快呸呸呸,老太太怎可說這種話?大小姐便是成了親嫁了人,這不還有外曾孫?”
簡容笑着附和:“不僅曾孫,還會有玄孫!”
林嬷嬷:“大小姐說的不錯,老太太身體康健,定能長命百歲的。”
老太太當晚是在明月軒用的晚膳,簡容命人做了一桌子的養生菜,老太太一直在明月軒呆到了晚上,方才離開。
夜晚,月明星稀,涼風習習,樹梢微微拂動,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
簡容正趴在軟塌上看着閑書,院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何小蠻聞聲出門,過了一會兒,便又很快回了房中。
“怎麽?”
何小蠻輕笑了一聲,開口道:“顧靖方才派人傳來的消息,蕭相讓你後天去城郊碼頭,拿貨!”
簡容摸起一旁的茶壺,對嘴倒了幾口:“上次在城郊碼頭出了事,這回他還敢選在這個地方?”
“一回生二回熟嘛。”何小蠻開玩笑道。
簡容端着茶壺,悠閑地眨了眨眼睛:“他是覺得……這回憑着我與封毅的交情,中間必定少了許多阻撓。可我偏偏不讓他如意!”
何小蠻忍不住好奇:“那天你不也去了碼頭?顧靖和蕭相到底交易的是什麽?”
“火藥!”簡容淡淡道了一句。
“火藥?”何小蠻吓了一跳,卻又是極感興趣,“一船的火藥,是打算把整個京都都炸上天?”
簡容瞥了何小蠻一眼,覺得這丫頭的腦回路還挺有意思:“京都炸不上天,皇城也能炸上天了。”
何小蠻又道:“那你說,顧靖要這麽火藥做什麽?”
“自保呗!”簡容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一個人一旦有了謀逆之心,便會是草木皆兵,總擔心會被陛下發現自己的秘密,買這麽些火藥,也不過是爲了……”
簡容說到一半,卻是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一旁的何小蠻聽得一知半解,卻又急着追問,“爲了什麽?”
簡容眉頭蹙了蹙,卻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間卻連喝茶的心思都沒了:“就算是自保,也不至于買這麽多的火藥,火藥本身不好存放,極易爆炸,遇上雨天更有可能這麽多貨物都得打水漂!”
何小蠻想了想,立刻提醒道:“陛下并未收回鎮國公的兵權,現如今鎮國公的那支軍隊就在離京郊不遠處的靈溪村。”
明白了,是想保存軍隊戰力,防止有一天會被皇帝奪了兵權,他也好舉兵造反,看來……顧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爲國盡忠,這個陰險小人,對家對國他從未負過一絲絲的責任,從來眼裏都隻有他自己的利益。
“回頭你想個法子,将這條消息送到柳氏的耳朵裏,我想……她應該會知道怎麽做。”簡容最後對何小蠻吩咐了一句,不管怎樣,這麽多的一批火藥,一旦落入顧靖的手中,整個京都人的性命都将面臨威脅。
第二天的時候,簡容已經逐漸能感覺到身上内力又在逐漸聚攏,體内那提不上力的無奈感終于消失不見。
這天晌午,簡容用完午膳,剛走出明月軒,本來是打算去老太太那兒請個安,卻不想走到半路上忽然碰上了精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