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慢條斯理地尋了張椅子坐下來,手指悠閑地托着下巴,笑眯眯道:“其實沒什麽,我就是告訴他,我和鎮府司的封校尉有點小交情。”
顧靖微微一怔,似是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麽:“莫非……莫非幾日前碼頭出事,當真是你在當中搗鬼?”
簡容輕笑了一聲,手指輕輕點着椅柄:“父親放心好了,這件事情交給月笙來處理,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你……”顧靖氣的手指直顫,“真想不到,離府三年,你竟已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當初的你乖巧溫柔,怎麽現在會變得這樣冷血無情?”
簡容眸子冷了下來,眼底的戲谑也逐漸消失,她冷冷注視着顧靖,語氣出奇的涼薄:“父親當真不知道爲什麽嗎?當初的月笙乖巧善良,但她早就已經被柳氏害死了!”
說到這裏,簡容身上的優雅柔和已經盡數消失,隻剩下一身的冷厲氣息。
簡容淡淡站起了身,緩步走向顧靖,全身的寒意直逼前方男子,竟将那久經沙場的老将給震懾住了。
“不知道父親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善惡有報,因果循環?”簡容滿臉森冷地注視着顧靖,一雙銳利的眸子猶如猛獸一般靜靜注視着他,直瞪的他後背一陣寒涼。
眼前的女子,還是他的女兒顧月笙嗎?顧靖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有些呆愣地望着簡容。
“柳氏與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父親不要以爲我不知道,當初我娘就是被她暗中害死的吧?”簡容一臉冷笑地望着顧靖。
顧靖瞧着眼前少女,那全身的氣息隻讓他感到無比的不寒而栗,柳氏殺害李氏的事情她竟然知道?那她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其實是他暗中應允的?
瞧她的樣子,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可也難保對方是不是假裝,畢竟之前她明知柳氏殺害了自己的生母,竟還能表現的那樣平靜,可見她僞裝的毫無破綻。
這樣一個擅長僞裝的人,若是讓她知道殺害自己生母的人實則是自己的生父,她會怎麽做?
顧靖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簡容身上的冷冽逐漸收斂,面上随即恢複了之前無害的笑容:“其實父親不必擔心月笙會做出什麽傷害顧家的事情來,月笙隻是想取代柳氏的地位,想要取回當初她從我母親手上奪走的一切,僅此而已。”
僅此?僅此而已?
她的“僅此”未免要的有點多了。
顧靖心裏這樣想着,但他也不敢在簡容面前表現的太偏心,現在的顧月笙可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兩個皇子還有一個楚國丞相似乎都與她有交情,足見此人的手段非同一般。
以前是他小看她,現在想要靠柳氏讓國公府的勢力更上一步是不可能了,太後那邊明顯是沒有指望,不如現在就轉移重心,将寶押在顧月笙的身上,說不準日後就能有更多機會!
顧靖的心思其實早在簡容的意料之中,顧靖本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當初爲了名利娶柳氏而傷害了李氏,現在她就偏要他親手毀掉當初他辛苦娶回來的女人,讓他白忙活一場。
“該說的女兒都已經說明白了,具體該如何抉擇,還是要看父親您的了。”簡容輕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轉身,走出了門外。
這邊簡容回到明月軒不久,院門外便傳來柳氏的叫喊聲。
簡容茶喝到一半,眉頭不由得蹙了蹙,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了院子裏,便看見柳氏被何小蠻以及一衆丫鬟擋在了院門外。
“顧月笙!你這個賤種!你奪走了我的中饋大權還不夠?現在居然連府上生意你都要插手?你算個什麽東西?你也有資格跟我争?顧月笙!本宮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有本事……有本事你給我出來!”
隻聽見柳氏被攔在明月軒院門口,氣的臉色鐵青,精緻的面孔顯得猙獰。
簡容一臉悠閑地站在院中,面帶冷笑地望着柳氏:“我現在人就在這,柳氏,你能把我怎麽樣?”
柳氏……她是直接喚她柳氏,竟連一句夫人都不喚了,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柳氏簡直要氣瘋了,身子拼命掙紮着,想要擠進院内,似乎急着要把簡容打一頓才甘心。
“你居然這般叫我?這國公府是徹底沒了規矩了,今兒我若再不治治你,我就不是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
說罷,柳氏一轉身,便急着走遠了,似乎是跑出去找家中護衛了。
何小蠻見柳氏走遠,這才回到了院中,有些不放心地問了簡容一句:“她不會還來吧?”
“不來才怪呢,”說罷,簡容轉身朝着房間走去,“攸踦、秦飛!别讓任何人明月軒以外的人進這個院子。”
簡容話音剛落,隻見兩道身影迅速出現了院門口,一左一右地候在那裏,像是兩個門神。
封校尉說他們玩忽職守,四十軍棍已經給他倆記在賬上了,想必是顧大小姐跑去給封校尉打小報告了,顧大小姐果然不是個好糊弄的,接下來他們一定要好好表現,争取讓封校尉将那四十軍棍降成二十軍棍。
兩個暗衛越想越心酸,本來以爲跟在顧大小姐身邊是個輕松的活兒,以爲是個小姑娘也沒什麽仇家,保護起來一定很容易,結果沒成想就這一個小姑娘,呆在家裏得應付繼母和妹妹,出了門得應付赤羽閣的殺手,簡直太折騰他們了,這活兒可比在鎮府司當差累多了。
柳氏叫來的護衛已經算得上是府上一等一的了,攸踦和秦飛應付起來也顯得有些吃力,不一會兒功夫院子門口已經是亂成了一團。
柳氏趁亂竄進了院子裏,想來抓顧月笙,沒成想被何小蠻半路上截胡,一腳踹飛到了地上。
“賤婢!連我你都敢踹!信不信我找人宰了你!”柳氏趴在地上,氣的一口老血直接從口中吐了出來。
“住手!通通給我住手!”正在這時,一道威嚴而又響亮的嗓音在院中響起,卻是顧靖和老夫人同時出現在了院門口。
“亂套了,通通都亂套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成了什麽樣子?”老夫人在林嬷嬷的攙扶下緩緩走進了院中,見院裏的花草盆景砸碎了一地,頓時面色更加沉了下來。
“柳氏,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你帶着人将院裏亂砸一通,這是做什麽?”顧靖也跟着老夫人走了上來,面色同樣顯得陰沉,其實他早就料到柳氏會前來搗亂,本來如果不是老夫人出面,他都是不想管的,以他對顧月笙的了解,這件事情裏面吃虧絕對是柳氏,而非顧月笙。
“爵爺,你可得給我做主,你看你生的好女兒!我不過就是想過來和她聊聊,結果她卻叫暗衛把我教訓一頓,如此不知禮數的東西,爵爺當真覺得能當重任?”柳氏還在試圖勸說顧靖,想讓他将貨物的接管權轉交給她。
顧靖自然巴不得将接管權交給柳氏,但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而是蕭相直接下的命令。
“月笙乃家中嫡長女,日後嫁出去更是要成爲一家主母的人,讓她現在就經曆一些,也算是對她的一種磨練,這沒什麽不好的,你不要說了,月梅和月笙都是我顧家嫡女,我自然誰也不會虧待。”顧靖已經将話說到了這份上,隻希望柳氏能夠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不要再無理取鬧。
柳氏哪裏能明白顧靖的心思,她現在一腔憤怒,恨不能直接拿把刀将簡容給砍了。
“顧月笙如何能和月梅比?顧靖!你是忘了這麽些年我問你做過多少事情?那李氏爲你做過什麽?你怎就如此偏袒她的女兒,而視我們月梅于不顧?”
“你……你放肆!”柳氏氣昏了頭,一時間也忘了該有的規矩,幾句話說的顧靖瞬間下不來台。
一旁的老夫人已經徹底被柳氏這副樣子給吓着了,老夫人平時待人向來和善,便是心中有氣也做不到像柳氏那般發作出來,隻能心疼地将一旁的簡容拉到懷中。
“若非林嬷嬷來通知我,奶奶都不知道柳氏跑到你院裏來鬧,真是委屈你了月笙!”老夫人歎息地對着簡容說道。
“她委屈?她有什麽可委屈的?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她導出來的!母親,怕是還沒認清楚你這好孫女兒的真面目吧!”一旁的顧靖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雖然他很煩柳氏現在的樣子,但他一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女兒顧月笙,并且自己卻還一直被她蒙在鼓裏,當猴兒一樣耍着,他就十分惱怒。
簡容笑了一下,扶着老太太到一旁坐了下來,口中溫和地說道:“奶奶不必擔心,先坐下歇會兒就是了,一路從靜心閣趕過來鐵定是累了吧。”
“不累不累,你沒事就好!”老太太連忙伸手拍了拍簡容的手背,一臉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