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一道清瘦的白色身影從遠處馬車上走了下來,隻見簡容臉戴面紗,穩步走到了柳氏和顧月梅跟前。
“夫人和二妹妹沒事吧?”說話間,簡容便蹲下來,伸手要将她二人扶起。
誰知柳氏和顧月梅皆是一副不領情的表情。
“不需要你虛情假意。”柳氏一把推開簡容的手,扶着顧月梅從地上站了起來。
簡容被推也不怒,面上依舊一副淡定的模樣,站在一旁冷眼望着柳氏母女:“夫人和二妹妹的馬車被撞壞了,若是不嫌棄,不如跟我一輛擠擠就是。”
顧月梅瞟了眼簡容的馬車,一臉不情願地嘀咕起來:“破車!我才不要坐。”
“嫌破?也是……二妹妹平時坐慣了金雕玉琢的座駕,咱們府上還真沒有馬車能比得上二妹妹您的貴氣,既是這樣……那姐姐也沒辦法了。”說罷,簡容便也轉身不再管那兩人,快步朝着自己的馬車走去。
“你們怎麽一回事?到底還讓不讓人走了?”終于,等在後面的朝臣家屬忍不住了,因爲要是再不走,她們就真的要遲到了。
一個人催促,後面緊跟着的好幾個便也按捺不住,一時間街道上滿是抱怨聲。
柳氏和顧月梅哪能丢得起這個臉?何況老太後還在宮中等着她們,一時間柳氏也沒了别的法子,闆着的臭臉瞬間轉換了一副面孔,滿臉讨好地跟到了簡容的後頭。
“月笙啊,你可别跟月梅計較,你也知道你妹妹平時都是嬌慣慣了,這一時間還适應不過來,她沒有别的意思。”
簡容腳步頓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抹嗤意,同時沉聲對着何小蠻關照了一聲:“小蠻,将夫人和二小姐扶上馬車。”
“是,”何小蠻應聲,轉身一臉不待見地瞟了眼柳氏和顧月梅,“夫人、二小姐,請吧!”
顧月梅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能在柳氏的拖拽下上了馬車。
擁堵了許久的街道這才緩緩走動起來。
皇宮宮門前,一群朝臣家屬的馬車先後趕到。
柳氏和顧月梅灰頭土臉地從馬車内鑽了出來,簡容則是緊跟其後。
簡容走出馬車的時候,剛好瞧見正對面馬車上的蕭晏正一臉探尋地打量着她。
簡容的心裏不由得沉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轉身繼續朝着宮門的方向走去。
“這個女人,就是封陽的前未婚妻?顧府大小姐?”蕭晏從馬車内走了出來,目光定定地瞧着遠處的簡容背影。
一旁的田穆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前面走着的簡容:“方才柳氏的馬車出了事,後來便是坐的她的馬車過來的,想必就是顧大小姐沒錯了。”
蕭晏眯了眯眼,便也沒再說什麽,擡步自顧自朝前走去。
衆人幾乎都是踩着點兒到的,好在今日早朝下的晚,衆人這才算是趕在皇帝之前到了地兒。
柳氏和顧月梅剛好趁着時間去了趟太後那兒,送了個禮,順便換了身得體幹淨的衣裳。
宴席設在太液池中的蓬萊島,要上島就得先等船。
簡容便同其餘府上的幾個夫人小姐一道站在岸邊等船。
不一會兒,顧靖和衆朝臣下了朝便也趕了過來,顧靖走近了沒見到柳氏和顧月梅,随即問簡容:“你母親和月梅呢?”
“去拜訪太後去了,”簡容頓了一下,又轉頭看向顧靖,微微一笑,“大概不會太快,畢竟換衣裳也是需要時間的。”
顧靖怔了一下,沒聽明白簡容的意思:“換衣裳?換什麽衣裳?”
“父親有所不知,方才進宮的路上,夫人和二妹妹的馬車被馬撞翻了,母親和二妹妹就從馬車上摔了下來,衣裳劃破了。”簡容如實交代。
“被馬撞翻了?怎麽會被馬撞了?”顧靖一聽這話,頓時心裏一驚,連忙追問道,“那她倆可曾傷到哪裏?”
“這倒沒有,隻是父親以後真該好好管管自己的坐騎,怎能讓馬兒這般肆無忌憚地在街上走呢?好在這次沒出什麽大事,若是當真傷到蕭相大人,怕是咱們整個國公府都會跟着遭殃。”簡容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顧靖心中一沉,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一臉不解地望着簡容:“什麽坐騎?你在說什麽?爲父的坐騎不是在馬棚裏關着麽,怎會無緣無故跑到街上去?”
簡容目光注視着遠方的太液池水,沉着臉,卻沒打算繼續說下去。
簡容這副“你欠我一個億”的表情,顧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雖說他也很看不慣,但他好歹堂堂國公爺總不好真的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顧靖見簡容給他擺臉子,便又看向一旁的何小蠻,命令道:“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何小蠻也是陰陽怪氣的語氣:“其實那馬兒本來是沖着我家小姐來的,若非有人出手幫忙,現在出事的便是我家小姐了。”
顧靖擰了擰眉,頓時覺得頭很疼,柳氏平時在府上對付顧月笙就算了,現在出了府竟也幹出這種瘋事,簡直是丢盡了他國公府的臉。
這邊正說着,那邊顧月梅和柳氏便跟在太後身邊走了過來,兩人換了身光鮮亮麗的衣服,依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顧靖一見到太後來了,便也隻能将肚子裏的那團火強行壓了下去。
“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衆人皆是跪拜。
老太後十分受用地點點頭:“都起來吧。”
老太後一到,湖面上很快便過來了一艘大船,按照規矩,這第一艘隻能載老太後和幾個皇子以及幾個重要官員,其餘人都是坐第二艘走,如此方才顯出尊卑。
老太後特意點名讓柳文霜和顧月梅陪着,這在衆多夫人之中算是一種極大的殊榮,感覺到周圍其他官員夫人的羨慕嫉妒,那柳氏便也顯得越發洋洋得意。
大船很快靠了岸,臨到上船的時候,那顧月梅也不知道又是哪根筋出了錯,忽然對着簡容道了一句:“大姐姐不如跟我們一道上船吧,都是一家人分兩艘船坐多不好。”
顧月梅這一聲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真切。
老太後對于顧月梅這話說的很不滿,頓時臉子就擺下來。
顧靖瞧出了老太後面色不對,随即對着顧月梅低喝了一句:“胡說什麽!月笙怎麽能上太後娘娘的船?”
老太後威嚴的目光滿是不屑地掃了眼簡容,冷冷吐了幾個字:“哀家的船,阿貓阿狗也能上?”
老太後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人,說話向來不留情面,衆人皆以爲那顧大小姐定會因此而羞愧的無以複加,卻沒想到那顧月笙竟然笑了,而且笑的十分沒心沒肺。
“太後這話說的可就錯了,您的船不僅阿貓阿狗能上,就連小鳥也能上。”
衆人一愣,包括那太後面色也跟着僵了一下,似沒理解過來簡容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簡容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已經坐上船,并且在玩弄着鹦鹉的蕭晏,衆人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老太後也很是意外,那人是什麽時候在她前面上去的?
“大梁的太後,蕭晏在此有禮了。”隻見蕭晏咧嘴笑着,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就連蕭晏手中的鹦鹉竟也跟着叽叽喳喳叫着“有禮了有禮了……”,叫的衆人腦仁一陣一陣的疼。
那太後蒼老的面容更是氣的青一塊白一塊,大怒道:“給我将那鹦鹉抓下來,剝皮抽筋!”
站在一旁的封陽見這眼下的情勢,不由得眯着眼睛多看了簡容兩眼,這個女人不簡單,區區一句話将太後的不滿全部轉嫁到了蕭晏的身上,自己卻又能全身而退。
蕭晏和太後這兩個人,若是真要鬥起來,誰勝誰負還真不一定,這狗咬狗的戲碼耍的着實好極了。
此刻封陽越發郁悶,當初父皇明明恢複了他二人的婚約,爲何又突然取消?想來想去,這筆賬卻又被封陽默默地算到了簡容的頭上。
眼看太後手底下的下人就要跟蕭晏身邊的田穆打起來了,一旁的封安深知蕭相的重要性,絕對不能讓這兩人鬥起來,否則定會殃及池魚。
想到這裏,封安連忙走上前來,扶上老太後的手臂:“皇祖母消消氣,不就是一隻鹦鹉麽?跟畜生置什麽氣?蕭相遠道而來,咱們也該盡地主之誼才對。”
幾個皇孫裏面,太後最喜歡的就是這封安,隻因那封安的母親陳惠妃與太後皆出于同門同宗,陳氏一門前有老太後,後又有陳惠妃,現如今又出了個北涼府的懷化大将軍,權勢滔天。
那老太後一心想着封安得那儲君之位,指望陳氏一族能再出個太後,不過這些年來皇帝瞧出端倪,已經對陳氏一族多方壓制,朝堂皆知這皇帝與太後背地裏的關系早已僵的不成樣子。
“還望皇祖母看在安兒的面子,此事就此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