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潛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又瞧着簡容這副半遮半掩的樣子,頓時心中也有了懷疑,正要上前打量清楚,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
“都聚在這裏做什麽?”隻見封毅正騎着駿馬,走到了鎮府司的門前,他垂眸瞥了眼簡容的方向,便不動聲色地對着衆人道了一句,“都下去吧。”
衆人應聲,便也沒再多問,各自散開了。
封毅從馬上走下來,走到簡容的跟前,上下打量着簡容這一身,眉頭不由得蹙了蹙:“你知不知道都多少雙眼睛盯着你?你就這麽跑來找我,不怕惹麻煩?”
簡容笑了一下,伸手一把攬住封毅的手臂,慢條斯理地拍了拍男子肩膀上似有似無的灰塵,潋滟的眸子格外妩媚:“甯王殿下看上了國公府的小丫鬟,誰敢說一個不字?”
封毅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四周,擡手攬住了簡容的肩膀:“跟我來。”
簡容跟着封毅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屋子,看起來像是個置放刑具的倉庫。
簡容走進去,随意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方才将面上的面紗給摘了下來。
“昨晚攸踦和秦飛送來的那個赤羽閣殺手在哪?我要審他。”
“孫潛在審,不如你等等。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否則上頭追究下來不好交代。”封毅道。
簡容心裏雖然擔心何小蠻,但也知道鎮府司有鎮府司的規矩,也不好太爲難封毅。
兩人在房中坐了一會兒,鎮府司的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安王殿下!此處是鎮府司,外人不得随便踏入,還請您不要爲難小的。”
“怎地?連我們安王殿下也不能進?你們鎮府司好大的架子!”
“讓封毅那小子給我出來!”門外封安的聲音明顯的不悅。
封毅擰了擰眉,隻是轉頭看向簡容:“是安王,你先在這裏呆着,外面我來應付!”
“看來封校尉已經開始出手對付他了,”簡容輕笑了一聲,很是滿意地點點頭,“你快去吧,我等着你。”
封毅轉身出了刑具房,順手将身後的門給帶上,轉頭一看,便見封安已經氣勢洶洶地走到了過道處,一旁的鎮府司守衛一路阻攔,卻也沒能将其攔住。
“王兄這麽急匆匆的,到底是何事?”封毅擡步朝着封安走過去,面上沒什麽特别的表情。
“封校尉,這……安王殿下執意要闖進來,小的攔都攔不住!”一旁的鎮府司守衛滿臉的歉意。
“沒事了,你下去吧。”封毅淡淡道了一句。
封安冷哼了一聲,擡手一把推開了那守衛,緩步走到了封毅的面前。
“鎮府司乃牢獄重地,王兄來此處确實多有不便,下次若是有什麽事,不如事先找人捎句話來,咱們另約地方。”封毅一臉淡定地補充了一句。
封安擡眸瞥了眼封毅方才出來的房間,又見其如此謹慎的模樣,面上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五王弟一個人在這刑具房做什麽?不如帶本王一道去參觀參觀?”
說着,封安便要擡步朝着刑具房的方向走去,卻被封毅手臂擋住。
“我方才已經說過了,鎮府司不是王兄可以随意進出的地方,還請王兄不要爲難我。”
封安眸中掠過一抹挑釁:“不過是個刑具房而已,五弟未免太過緊張了一些。”
封毅眸子微沉,語氣冷冷道:“鎮府司事務繁忙,如果王兄來找我隻是爲了說這些有的沒的,便請王兄離開吧。”
封安眯了眯眼,語氣頓時也冷了下來:“今早在紫宸殿,你與父皇到底說了什麽?爲什麽巫蠱娃娃會出現在父皇的手中?”
封毅面不改色道:“我隻是将我所知道的告訴父皇,具體這當中是怎麽一回事,我想王兄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封安面露怒意:“五弟這麽說是何意?你是覺得此事與本王有關?”
“這次……隻是個教訓,若是再有第二次,王兄也别怪我這個做弟弟的不顧兄弟情誼。”
“封毅!你敢這麽跟我說話?别忘了當初你是何等落魄,若非本王在父皇面前美言,你怎會有今日的地位?”
今時今日的地位,分明是他在邊境三年,用命換來的,封安不過是看他戰功赫赫地回來,料定陛下必會對他重用,便做了個順水人情,有意在陛下面前爲他說了幾句好話,怎麽就全成了他的功勞了?
三年前領兵去到甯安府,他也不過是年方十七,雖一身武藝但對真正的戰争卻十分陌生,九死一生的境地,他的這些哥哥可是不曾爲他求過半句情。
封毅俊朗的面容掠過一瞬間的陰翳:“王兄是覺得……本王應該承你那幾句話的情,便是你設計害我,本王也該一一受了?”
“你……封毅……不要以爲父皇重用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你從這兒消失!”
“王兄最好記住今天說的話,”封毅雙眼微眯,語氣十分淡然,随即開口對着鎮府司侍衛道了一句,“來人,将安王殿下請出鎮府司!”
封安立在原地,一臉不服氣地瞪着封毅,随即目光又瞥了一眼那刑具房的方向,趁着封毅不注意,便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了上去。
結果門剛被打開,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面的情況,便見那門裏面飛出一腳,狠狠踹在了封安的胸口上,将其踹了個四腳朝天。
跟随封安前來的下人們一見主子被踹翻,登時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手忙腳亂地将人扶了起來,随即對着那黑漆漆的房門咒罵了一句:“誰的膽子這麽大?連安王殿下也敢踹?還不快去,把人揪出來!”
正在安王的手下準備沖上前去抓那房裏的人,封毅卻是忽然喊了一聲:“來人!”
命令一出,周圍的鎮府司守衛随即沖了上來,将封安及其手下圍了起來。
封毅面不改色,淡淡啓唇:“誰要是敢進刑具房一步,就地處決!”
那群安王府手下頓時雙腿一軟,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封毅!你是打算連本王一并處死?”封安怒喊了一聲,臉上青筋直跳,他倒不信這個邪,封毅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将他殺了?
說罷,封安腳步一動,便徑直朝着刑具房走去。
然而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卻見一道身影迅速在衆人的眼前閃過,緊接着便出現在了封安的身後,一柄長劍已然落在了封安的脖子上。
“王兄是真想嘗嘗這把劍的滋味嗎?”封毅語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敢拿劍指着我?”封安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警惕地瞥着那把劍,語氣顫抖地說道。
封毅眯了眯眼,俊朗的面容顯出一抹狠絕之色:“王兄覺得……我是那種可以任人擺布的人?”
封安倒吸了口氣,也是直到今日,他才忽然發現,原來這封毅平時表現出來的溫順平和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是他太過輕視他了。
“好……好……算你狠!今日的事,我不會就這麽算了!”說話間,封安終于将腳步退了回去,冷冷瞪了一眼封毅,轉身領着人灰溜溜地離開了。
封毅沉着眸子目送着封安走遠,眼中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狠戾,随即對着一旁的侍衛吩咐了一句:“從今往後,不相幹的人一個都不許放進來,沒有我的同意,誰再敢亂闖鎮府司,便一律軍法處置!”
屬下們應聲,離去。
見人都走光了,刑具房的門方才被“吱呀”一聲打開,簡容探頭探腦地從屋内走了出來。
“都走光了?”簡容笑眯眯地問上一句。
封毅轉頭瞥了她一眼,眼底的戾氣方才逐漸散去:“膽子不小,連安王也敢踹?你就不怕自己暴露?”
簡容慢悠悠地從裏面走出來,無所謂地聳聳肩:“你都敢把劍放到安王的脖子上,我又有什麽不敢的?”
封毅眸子一沉,眉宇間隐約浮上一抹陰翳:“不是要審問犯人?還不快過來。”
兩人走到牢房門前的時候,孫潛剛從裏面出來,一見封毅身後的蒙面小丫鬟,頓時臉上出現了一抹驚訝。
“封校尉,怎地把這小丫鬟帶這兒來了?”孫潛想不明白,一個小姑娘家進出這種死刑犯牢房,封校尉也不怕把人給吓着了。
封毅一點也不擔心會将簡容吓到,畢竟上次她審問時說過的兩個酷刑,他可是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當時在場的其餘幾個獄卒一提起這事,沒有不說她變态的。
“來探個監,你不用管,下去做事吧,”封毅支開了孫潛和其餘的幾個獄卒,這才催促簡容,“快點吧,你這身打扮不适合在這兒多呆,以免惹人懷疑。”
簡容進去了不多久,便又出來了。
“審出來了?”門外等着的封毅見人出來,立刻問上一句。
“審出來了。”簡容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口中淡淡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