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皮笑肉不笑地掃了眼柳氏,又看向顧靖:“既然爵爺和夫人都來接月笙,月笙自然要給這個面子。”
“今日之事是個誤會,是夫人莽撞了,還望住持和各位大師們不要往心裏去。”顧靖俨然換了副嘴臉,語氣瞬間變得和善了不少。
那住持:“國公爺關心則亂,貧僧自不會往心裏去,夜已深,不如各位施主暫時在寺中留宿一夜便是。”
顧靖剛攪了寺廟的甯靜,這會兒誤會解開,他哪還有臉繼續留下來,一番說道下來,最終還是決定離開。
“既是如此,那貧僧也不挽留了,各位施主路上慢走!”
直到送走了鎮國公一家,那端着的住持方才轉身,狐疑地看向慧空:“師弟,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慧空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顧家小姐說她誦經誦到一半,有些累了,便在佛堂後面睡着了,所以才沒人注意到。”
那住持擰了擰眉,對于慧空的這句話半信半疑:“出家人不打诳語,即便是你有慧根,也斷不可入了那旁門左道!”
“小僧明白,住持教訓的是!”小和尚很是乖巧地低頭應了一聲,目光剛好瞥見了袖中那的那一包桂花糕,登時覺得這一頓罵挨的也值了。
這邊簡容跟着顧靖大隊人馬出了寺廟,走至馬車前,卻見顧靖一臉氣憤地轉身,瞪着柳氏半晌,卻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文霜啊文霜,你讓我怎麽說你好?”顧靖剛要發作,卻見後面的顧月笙不緊不慢地跟着走了出來,顧靖一句話說到一半,便隻能收住。
簡容笑着走到顧靖身邊,又看了看柳文霜,語氣淡淡道:“爵爺想和夫人說些什麽,盡管說便是,不必顧忌女兒。”
說罷,她便恭敬地對着顧靖福了福身子,轉身朝着遠處的馬車走去。
顧靖目送着簡容走遠,這才又瞪向柳文霜:“你能不能消停點?月笙沒有多久就要嫁到晉王府了,你能不能以大局爲重?我告訴你,若是因爲你這場婚事出了問題,中饋掌管權你這輩子都别想拿回去!”
柳文霜氣的直抖,一張精緻華貴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顧靖!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當初要不是我的父親,今日哪有你的國公之位?你忘了當初你娶我時對我說過什麽了?”
顧靖冷笑了一聲:“這麽多年來,我就是因爲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會對你諸多容忍,任憑你在府上作威作福,現如今你卻爲了你的私心差點毀了我苦心經營的一切,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你……你……”柳文霜氣的渾身直顫抖。
這邊還沒說完,那邊簡容已經坐着馬車來到了二人的身邊,隻見她一臉微笑地掀開馬車簾子:“我看隻有一輛馬車,看來月笙要和夫人擠一擠了。”
顧靖也是才反應過來,悶悶吐了口氣,催促柳文霜:“還不快上車?還嫌吵得不夠?”
柳文霜氣急了,反手指着車上的簡容,怒氣沖沖大喊道:“這個賤人有什麽好?咱們月梅比她好上千倍萬倍,該嫁過去的不是她,而應該是我們月梅!”
“胡說什麽?我看你是瘋了!”顧靖氣的恨不能一巴掌掴過去,但柳文霜長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裏,他實在不敢下手。
簡容悠閑地靠在馬車上,柳氏如此罵她卻也不見她動怒,臉上帶着一抹冷笑:“夫人是覺得月笙不如我那二妹妹?”
柳氏輕笑了一聲,嘴上依舊言辭犀利:“你還能有點自知之明,我這做母親的也就放心了,你若自願向殿下提出解除婚約,我這做母親的興許還能想個法子,給你尋個不錯的商賈之家,這樣嫁過去便也能做個正妻。”
“住口!月笙好歹是我國公府的嫡長女,怎能嫁入商賈之家?”商賈之家配國公府的小姐?傳出去不把人家的門牙笑掉?這柳氏分明就是有意出言羞辱,她不放過顧月笙也就罷了,竟連國公府一并羞辱,這就讓他不能忍了。
簡容淡淡瞧着鎮國公和柳氏的這場戲,面上的笑意始終不變,這國公府一個個的,全部都是戲精!以前她怎麽就沒發覺呢?
“你到底上不上車?你不走,那你今晚就留在這吧,我明日還有早朝,沒工夫跟你耗。”顧靖氣的鼻子都歪了,語氣顯得頗爲不耐。
“我才不上車!這個死丫頭有什麽資格跟我同坐一輛車?”柳氏也是氣的不輕,說話已經沒了理智。
簡容在車上坐了一陣,那兩人卻仍是沒完沒了地罵着,聽得她不住地打哈欠:“爵爺,還走不走?實在不行,不如就讓女兒在廟中呆上一晚,明日我再單獨回去就是了。”
“月笙不能留下,要留也是你留下!”顧靖冷哼了一聲,一抖衣袂,轉身已經上了馬。
他看也不看柳氏一眼,一拉馬缰,便對着下人吩咐了一句:“回府!”
衆人得了鎮國公的命令,一時也不敢違逆,一個個便隻能跟着走了。
柳氏被一個人晾在寺廟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的直跺腳。
走到拐彎處的地方,卻見簡容緩緩撩開窗簾子,對着後面的柳文霜滿臉嘲諷地冷笑了一聲。
柳文霜氣的就差厥過去,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馬車走遠。
是夜,簡容回到明月軒的時候,已經是快到下半夜,府内下人都已經歇下。
簡容緩步走進房間,将門關上,兀自坐到了桌旁,隻是靜靜坐着。
何小蠻、秦飛還有攸踦都還沒回來。
在他們回來之前,簡容根本就沒法安心睡下。
一直快到天亮,院内方才傳出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簡容内心一動,連忙打開門一看,卻見那三人皆是有些狼狽地朝這邊走來,身上幾處地方沾了鮮血。
簡容沒有多問,隻是側開身子,沉聲道了一句:“快進來!”
等到三人進了屋,她又警惕掃視了周圍,見沒人跟來,便關上門,轉身往裏走,沉聲問道:“有沒有受傷?”
“我和攸踦都沒什麽事,就是小蠻胳膊像是受了一劍,劍上有毒。”秦飛道。
簡容擰了擰眉,快步走到何小蠻跟前,見其胳膊上當真劃開一道很深的口子,且傷口處流出的鮮血顔色呈黑色。
“這些是什麽人?有線索沒有?”簡容目光注視着傷口,語氣嚴肅道。
秦飛:“赤羽閣的人,被我們抓到個活口,現在人在鎮府司關着。”
“又是赤羽閣,”簡容輕輕吐了口氣,“上次我與赤羽閣交過手,劍上并沒有淬毒。”
攸踦:“可能是雇主不同,開的價格也不同,淬毒是要加價的,毒由雇主自己提供。”
簡容愣了一下,對這護衛有些另眼相看:“你知道的這麽清楚?”
攸踦:“打了這麽多次交道,多少還是能摸到點門路的。”
簡容微微颔首:“你倆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記得謹慎處理。”
兩個護衛點點頭,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先把傷口處理一下,你這副樣子走出去人家該說你遭劫了。”簡容輕輕歎了口氣,從櫃子裏翻出了一件衣裳,遞給何小蠻,“好在毒性不深,這兩天你别亂跑,我會盡快想辦法給你找到解藥。”
何小蠻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大容,身上好重的血腥味,老娘想洗澡!”
簡容頓了一下,有些無奈道:“要不……我去給你燒水?”
何小蠻驚訝地下巴要掉了:“你會燒水?”
“這沒什麽難的,以前我經常燒。”以前,也就是她前世的時候,呆在寺廟沒少燒水做飯洗衣。
“等着啊,累了就先睡會兒。”說着,簡容便轉身出了門。
何小蠻洗完澡、包紮完傷口,便睡下了,等到簡容處理完一切,外面天色已經逐漸亮了。
連續兩個晚上沒能睡覺,簡容隻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炸了,但何小蠻身上的毒還未清除,她必須盡快趕到鎮府司,揪出那個幕後黑手,拿到解藥。
時間太緊,她沒得選。
還是像上次那樣,讓何一代替呆在府上,簡容自己則穿上丫鬟的衣服出了府去。
因爲事出突然,杏林閣那邊并沒有做準備,于是簡容隻能頂着這身丫鬟的服侍,直接去了鎮府司。
好在鎮府司的人見她次數不多,倒也沒有認出來。
“我要見封校尉。”
那鎮府司的小護衛上下打量着簡容,有些眼饞地笑了笑:“封校尉還在早朝,快回來了,要不你先在這等等?”
與此同時,負責巡視的孫潛卻是從裏面走了出來,大聲問了一句:“誰啊?”
簡容吓得立刻用手理了理戴在臉上的面紗,默不作聲地站在邊上。
“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見封校尉。”
“封校尉是什麽人都能見的?”孫潛走上前來,盯着簡容打量了一陣,“你找封校尉有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