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輕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能不能别這麽無聊?”
“大容,聽說前兩天封校尉又去府上找你了。”何小蠻笑地玩味,一臉幸災樂禍地望着簡容。
“我要去給奶奶請安,你自己玩兒吧!”簡容将屁股底下的兵書抽出來,站起身便忙着朝院子外走去。
“怎地一說封校尉就跑了?瞧你那點兒出息!”何小蠻望着簡容着急忙慌地落跑身影,登時捧腹大笑。
那人找她?怎地那人近來找她找的那樣勤快?簡容抿了抿唇,斂去嘴角的一抹興味,擡步徑直出了明月軒。
請了安,免不了又得跟在老太太身邊,打坐一番,說是悟禅,對于簡容來說無非就是再睡一覺。
從靜心閣出來,簡容便又跟林嬷嬷唠了兩句,主要還是談論着一些關于老太太壽辰的事情。
“老太太平日裏吃齋念佛慣了,也不必送上什麽貴重的禮物,心意到了就行了。”林嬷嬷的話是這麽說的。
其實簡容心裏明白,林嬷嬷無非是擔心她一個剛回府不久的小丫頭,手上沒多少積蓄,若是硬要買些貴重的來充面子,未免太過不值。
總歸,老太太對這些身外之物也不是看太重,林嬷嬷的意思大約就是讓簡容看着送送,不必與其餘幾個姑娘作比較,禮數到了就行了。
回到明月軒的時候,何小蠻已經躺在藤搖椅上睡了過去,那兵書也被她敞開蓋在了臉上,用來遮太陽。
簡容走上前,用手将何小蠻給推醒了。
“怎麽着?吃午膳了?”何小蠻猛地驚醒,一臉懵逼地望着簡容。
簡容伸手刮了刮鼻子:“你是不是除了睡,就隻知道吃?”
何小蠻知道是自己被簡容戲弄,卻也不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問了一句:“怎麽着?想到送什麽了嗎?”
簡容擰着眉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方才出聲道:“想個法子,讓我出趟府。”
何小蠻撇撇嘴,搖頭:“别開玩笑了,柳氏整天就跟防賊似的防着你,你不知道?”
簡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陣,忽然開口:“你不是能易容麽?找個與我身形相似的丫頭,易容成我的樣子不就行了?”
何小蠻擰着眉思忖了片刻,覺得可行,便也不再說什麽,将院裏的一群丫鬟全部喊了出來。
挑挑選選一陣,最終勉強挑了個差不多高的,于是便又将剩下的丫鬟遣散了。
“姑娘!這可實在使不得啊!這要是讓大夫人她們知道了,奴婢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夠的呀!”小丫鬟吓得眼睛都紅了,眼淚在眼眶裏一陣打轉。
簡容愣在原地看了看何小蠻,好像在說“你看,都怪你太兇,把人姑娘吓哭了!”
何小蠻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立刻安慰道:“這兒是明月軒,除了咱們家小姐,沒人敢動你,别怕别怕哈!”
那小丫鬟似乎對于何小蠻的話并不大信,一雙眼睛越發紅了。
簡容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小丫鬟的腦袋,語氣溫和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沒有名字,主子您還未給奴婢賜名。”小丫鬟唯唯諾諾道。
新人丫鬟入府,主子若是賜名那才算是主子真正認可了的,若是沒有賜名,則說明主子壓根看不上你、不信任你。
也是到現在,簡容方才想起了這茬,尴尬地笑了一聲,立刻道:“那你日後便叫何一,其他的丫鬟……以此類推,回頭小蠻記得通知下去。”
何小蠻不滿意了:“爲何用我的姓氏?”
簡容呵呵笑了兩聲:“因爲你是丫鬟首領啊。”
何小蠻:“……”
簡容抿了抿唇,斂起嘴角的笑意,再度看向何一:“丫頭,今日我願意重用你,是你的機遇,很多人一輩子不會有這樣的機遇,你是要跟在我身邊做大事,又或者永遠躲在角落裏做你的小丫鬟,你可得想好了?”
那何一愣了愣,似是被簡容這一段話給說動了,眼中的恐懼逐漸褪去。
“想好了嗎?”
那丫鬟輕吐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堅決地點點頭:“奴婢願爲主子赴湯蹈火。”
簡容擺了擺手:“赴湯蹈火就不必了,”說罷,她對着一旁的何小蠻使了個眼色,“抓緊時間,午時過後,我來看成果。”
何小蠻對着簡容點了點頭,而後指了指門的方向:“你去外面守着,别讓人進來。”
簡容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鼻子,倒是什麽也沒說,真的跑到了門外守着去了。
未時一刻,何小蠻領着身着丫鬟服侍的簡容一路穿過國公府的别院、大堂、花廳,最終來到了大門口。
由于時間緊急,簡容便沒有易容,隻是将臉上原來的藥水洗去,露出了白皙晶瑩的肌膚,然後換上了一身丫鬟的服侍,便出了門。
好在國公府的丫鬟多了去,衆人也就沒有過多注意到何小蠻身後那小丫鬟的異樣,隻好奇這府上何時多了個有這般姿色的漂亮丫鬟了。
好在最後也沒有出什麽幺蛾子,兩人出了國公府,便一路朝着杏林閣的鋪子方向去了。
兩人并沒有立即進入杏林閣,而是輾轉先進了百草堂之中。
那百草堂的老闆是柳氏的人,一聽兩人是爲大小姐顧月笙取藥,便開始獅子大開口敲起了竹杠。
“老闆,我這肚子突然有些疼,能否先容我去上個茅廁,回頭再說。”何小蠻忽然伸手捂住肚子,裝的一臉的痛苦模樣。
簡容趁勢扶住何小蠻,便也不搭理那老闆,擡步便朝着鋪子的後院走去。
那老闆也不好說些什麽,便隻好随她們去了。
結果兩人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外面一直守在鋪子門口的幾個顧府家丁終于是等的不耐煩了,直接沖進了鋪子,惡聲惡氣地問那老闆:“剛才進來的那兩個姑娘去哪了?”
那老闆戰戰兢兢地指了指後面:“如廁!”
一群家丁連忙着急地朝着後面追了過去,一推開如廁的門,裏面哪還有什麽人?
“糟糕!從後門跑了,趕緊追,否則夫人那裏不好交代!”
于是,幾個家丁便又手忙腳亂地從後門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杏林閣的後院中,庫房的門被輕輕打開,簡容一身白衣男裝,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兩個人目标太明顯,你便在此處等着我,晚點來接你!”簡容臉上露出了一抹陰謀得逞的奸笑,伸手捏了捏何小蠻那一臉郁悶的小臉蛋。
還是換回男裝舒坦,沒有了女兒家的束縛,想怎麽走怎麽走……
難得這般自在,簡容剛走出杏林閣,便有些飄飄然。
然而走了沒幾步,這種飄然的感覺便已不再,因爲她能明顯感覺到周圍隐約散發而出的殺氣。
藏了這麽久,想不到剛換回原來的身份,就已經被人盯上了,這群人都是屬狗的嗎?
還真不讓人喘口氣的……
簡容有些郁悶地吐了口氣,轉身朝着拐角處的巷道中走去。
京都的巷道彎彎繞繞,确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繞了幾個圈子下來,後面的人總算是被甩開了一段距離。
簡容一邊小跑着地走在深巷之中,一邊心不在焉地朝着後面看去,防止再有什麽人跟上來。
結果走着走着,身子竟直接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肉牆,她自己也是吓得不輕,腳下連忙朝後退了兩步。
隻見一襲玄色錦衣的封毅正一臉帶笑地打量着她:“好久不見,國師大人。”
簡容也是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真巧,在這兒都能碰見封校尉。”
兩人說了不到兩句,後面又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封毅俊朗的面容浮起一抹戲谑:“看來想要找你的不止我鎮府司一家。”
“看來今日還真是出門沒看黃曆,背到家了。”簡容無奈地歎了口氣,鬼鬼祟祟地瞥了眼封毅,正準備趁其不備轉身逃跑,卻被封毅一把抓住肩膀,又給拽了回去。
“哪跑?”男子挑了挑劍眉,語氣悠然道。
簡容掃了眼越發靠近的腳步聲方向,沉聲道:“殿下與我非親非故,實在不宜卷入在下個人恩怨,今兒這情況特殊,不如我們改日再約吧。”
言畢,她便用力地甩了甩手,想要掙脫。
封毅卻隻是攥的更緊了,曜石般的眸子閃過一抹精銳的光芒:“費那麽大勁兒才算逮到你,想跑……沒那麽容易!”
說罷,他拉上她的手腕,腳步輕快地穿梭在了巷道之中,走了一段路後,兩人便同時一躍輕功,跳上了房梁,越跑越遠。
“這群人身手不弱,背後都是些什麽人?”風聲伴随着男子微微喘息的說話聲,傳遞到了簡容的耳邊。
簡容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出了聲:“不清楚,不過多少能猜到一些,在京都無非就是那幾個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