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沒所謂地擺了擺手,笑道:“小孩子沒見過世面,别跟他一般計較。”
侍衛:“……”
孫潛哈哈笑了兩聲:“還是國師寬宏大量!”
簡容站在遠處目光瞧着那口搬來的大缸,隐約可聞見一股子血腥:“這是怎麽了?”
孫潛面色從容地看向大缸,開口道:“不是什麽大事,死了個赤羽閣的殺手。”
“死了人不交官府,怎地送到鎮府司來了?”說話的同時,簡容下意識地拽了拽一旁的小白,生怕它一個控制不住,再撲上去把屍體給吃了。
孫潛:“嗨……這赤羽閣乃江湖門派,江湖仇殺的多了去了,官府哪有那個心思一一管過來?再者說,這些年來,這赤羽閣一直在與朝廷較勁,咱們鎮府司受陛下的命令一直也參與其中,這不……燙手的山芋就直接送到了咱們鎮府司來了。”
簡容點點頭,卻也沒說什麽,隻是牽着小白站在一個相對遠些的距離,瞧着熱鬧。
一直沉默不語的封毅目光卻是始終盯着那缸裏的屍體,屍體已經被水缸裏的水泡的有些浮腫,仔細瞧了片刻以後,封毅似是發現了什麽,擡步又湊近了一些,見那屍體胸前衣服裏露出幾張票子。
封毅不動聲色地對着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會意地走上前,伸手從那屍體衣服裏掏出了幾張泡爛的銀票。
“唉,可惜了,都泡爛了,用不了了。”那侍衛滿臉心疼地将那一堆銀票遞到了封毅的面前。
“死人的錢你也敢用?不怕沾晦氣?”孫潛嘴上說着,卻也是一臉心疼地瞧着那銀票。
封毅瞥了一眼,淡淡道:“去查查,這些銀票都出自哪家錢莊。”
“是。”
“等等!”那侍衛那剛應下,站在遠處的簡容卻是緩緩走上前來,從兜裏也取出了幾張銀票,遞給了那侍衛,“順便看看這幾張,是否與死者身上的銀票出自同一家。”
那侍衛雖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國師大人的話他也不敢不聽,便連忙伸手接了過來。
“查完了,記得還給我。”簡容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
那侍衛:“……”國師大人這是擔心他會拿走他的錢?
簡容說完,便也不多做停留,牽着小白往回走,“你們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午時,簡銳也已經從私塾回來,這會兒正被洛小瑞拉着練身手。
“洛小瑞,跟我來!”簡容快步從外面走進了院中,朝着房間走去。
洛小瑞一聽簡容的話,便也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你可知道赤羽閣?”簡容轉身猛地問了這樣一句。
“知道啊,江湖上挺出名的殺手組織,怎麽了?”洛小瑞被問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簡容擰了擰眉:“那你可知道近來有赤羽閣的人在京都走動?”
洛小瑞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就算是見過,也不一定能認出來,你以爲隻有你會易容?”
簡容想想也确實如此,便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飛鴿傳書給你媳婦兒,讓她來京都玩兒。”
洛小瑞一愣,眯着眼睛盯着簡容:“玩兒?”
簡容斜斜瞧着洛小瑞,沉默了良久,方才淡淡開口:“我打算恢複身份重回顧府,她若不來,難不成讓你扮成丫鬟跟我入府嗎?”
洛小瑞一噎,不情不願道:“你好端端的,回顧府做什麽?”
簡容手指輕輕戳着下颔,沉聲道:“有些事情,不得不查!老國師的死蹊跷,背後定還藏着什麽秘密,顧靖越是藏着掖着,就說明此事越關系重大,說不準國師老頭兒就是爲此而喪命。”
洛小瑞:“可……”可像是鎮國公府那種豺狼虎豹之地,他實在不放心讓媳婦兒跟過去冒險。
簡容微微掃了眼洛小瑞,便知道他的心思,于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就是去玩玩而已,就你媳婦兒的身手,誰能拿她怎麽樣?何況……她若是來了,你不也能天天看見她了?”
一想到這裏,洛小瑞那雙擔憂的眸子便又是一亮,說的也是……
夜晚的天空如潑了墨似的黑,簡容一個人坐在涼亭之中,欣賞着清冷的月色。
忽聞一旁地上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細目一看,卻原來是一根樹枝。
可這附近并沒有種樹,隻有竹子。
簡容擰了擰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飛身跳出了自家院牆。
結果剛出院牆走了沒多遠,簡容便被一股力道強行拉到了一旁的暗巷之中。
簡容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手還擊,不過對方力道剛勁有力,完全不給簡容趁虛而入的機會。
“是我!”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忽地在簡容的耳邊響起。
簡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松了手:“封校尉?”
“嗯。”
簡容笑了一下,藏于黑暗中的眸子依稀明亮:“封校尉大門不走,學人翻什麽牆?”
封毅雙臂環胸,一臉的質問:“封陽将你的府外布滿了眼線,你讓我怎麽走大門?”
早在他上次進府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簡府已然被盯上。
一提起這事,簡容這才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走到巷子口,四處看了一圈,見沒什麽人跟上來,這才放心。
“跟蹤的人已經被處理了。”封毅不動聲色道。
簡容一聽,登時看向封毅的眸子又多了幾分戲谑:“有勞封校尉費心。”
“那些銀票如何來的?”封毅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什麽銀票?”簡容明知故問。
封毅背靠着牆壁,不急不緩道:“今日你交給鎮府司的那幾張銀票與死者身上所攜帶銀票是爲同一家錢莊,且同一期印制,你不該解釋一下?”
簡容早就知道封毅會問她此事,早在她交出銀票的時候,就沒打算隐瞞什麽。
“這銀票是我從死者那兒拿來的,幾日前我曾見過他,是在鎮國公府,此人似乎是在暗中爲鎮國公做着什麽事情。”簡容直截了當道。
“鎮國公……”封毅微微蹙眉,深沉的眸子掠過一抹疑惑。
“該說的我都說了,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說罷,簡容打着哈欠,便轉身往回走去。
“等等……”封毅忽地出聲,手中慢條斯理地抽出幾張銀票,“錢不要了?”
簡容腳步一頓,看向封毅的眼神多了一抹認可,拾金不昧,很好!
“謝啦!”她笑眯眯地将銀票取來塞進了兜裏。
這天,豔陽高照,簡容坐在自家府邸正看着閑書,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大容!大容!”張揚清脆的聲音從大門口一直傳到内院。
簡容郁悶地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閑書,起身徑直朝着前院走去。
大老遠就瞧見一個眉清目秀、身着藍衣的姑娘邁着大步子,朝着裏面跑來。
姑娘一張圓臉,臉頰微微泛着紅,衣着亦是十分随性的江湖女俠的裝扮。
洛小瑞一路舔着臉,苦哈哈地跟在姑娘身後:“小蠻!你小點聲,好歹是國師府,讓下人聽見了不好。”
“大容!”何小蠻才不搭理洛小瑞,大步笑呵呵地走向簡容,“我就叫大容,我看誰敢笑話?”
簡容嘴角抽了抽,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啦!”
“想我吧!”何小蠻十分狂野地伸出雙臂,給了簡容一個熊抱。
簡容偷偷擡眼掃了掃四周站着看熱鬧的下人們,國師府本就對下人管制的不嚴,一個個看起主子的笑話卻也是毫不掩飾。
簡容額頭上瞬間出現了三道黑線,手上推了半天竟也沒将人給推出去。
洛小瑞瞧着簡容那副“拿小蠻沒辦法”的模樣,卻是忍不住悶笑了一聲,大約簡容這輩子遇到的最坑的朋友,便屬何小蠻無二了。
京都醉仙樓的一家包廂内,簡容一身簡樸的村姑打扮,白淨的臉上塗着一層蠟黃的東西,口中淡淡問向身後的洛小瑞:“你确定這藥膏能行?不會掉色?”
好歹在外流落三年,面黃肌瘦才算是正常的,這做戲終究是要做全套的。
“放心吧,藥膏是我調的,保證你萬無一失。”一旁的何小蠻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伸手提起簡容的下巴,對着鏡子左右照了照,“這臉雖說是黃了點,但也算是清秀,你說……三年前的那個被你悔婚的王爺若是見了你,是該憐惜你呢?還是該惱恨你呢?”
簡容撇開何小蠻的手,笑道:“八成是早把我忘了。”
何小蠻雙臂環胸,自顧自琢磨着:“他若是憐惜你,說明此人還算是有眼光,但他若是惱恨你,那這人八成也是個沒什麽氣量的,你不嫁也罷。”
簡容輕笑了一聲:“我壓根就沒想過嫁他。”
何小蠻一歪腦袋,着急地湊到簡容的跟前,仔細打量着女人:“你想嫁誰?誰?誰?”
簡容直接伸手一把擋住何小蠻的臉,推到了一旁:“沒誰。”
洛小瑞知道這兩人湊在一塊總能有說不完的話,他一個大男人在旁看着也是無聊至極:“這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倆走不走?”
簡容理了理褶皺的破舊衣裳,轉身道:“找個與我身形相似的替身,不能讓外人發現我不在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