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鬼……八成是爲了聖上賜婚的事情心裏屯氣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跑來她這裏耍起了酒瘋。
“阿香先下去,需要的話我會叫你。”簡容沉聲對着阿香吩咐了一句。
阿香退下後,簡容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你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我奪得國師之位,殿下重得聖上信任,在下不認爲我和殿下之間還有什麽别的交集。”
封安一拍椅柄,憤怒地瞪着簡容:“簡容!你少給我來這套,我與氿泉的婚約是你從中搗的鬼,你跟我裝什麽傻?”
簡容一拍腦袋,笑了起來,一臉了然地點了點頭:“瞧我,竟把這茬給忘了,此乃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啊,殿下不必謝我,這是微臣該做的。”
“簡容!你要不要臉?”封安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這人,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厚顔無恥的人。
“與其一大早就來我這兒大呼小叫,不如省着力氣趁早回去張羅婚事去吧。”簡容半眯着眼睛,眸中隐約露出了一抹戲谑。
“你立刻去跟聖上說,給我把這門婚事給取消了!”封安也不想繼續跟這人多費唇舌。
“這是不可能的,殿下覺得我像是那種自找麻煩的人?”簡容沒什麽猶豫,一口回絕了。
“你信不信我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部抖出來?”
“你要是夠膽兒,盡管去說好了。”
“簡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封安氣結。
簡容手指輕輕點動着椅柄,氣定神閑,聲音卻是明顯冷了一個度:“若非那日殿下非要在聖上的面前告發我,這髒水又怎會潑到您的身上?說白了,這是殿下您自作自受啊。”
封安一時按捺不住,整個人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分明是你先給我和薛姝兒設下圈套,若非你,姝兒她豈能死?她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設計害她?”
簡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殿下也知道我與她無冤無仇,既是無冤無仇,那薛姝兒當日卻又爲何要想方設法在聖上面前非置我于死地?這世人皆是一張嘴,說來說去,颠三倒四,真的說成假的,假的說成真的,我害她便是罪,她害我便不是罪了?再者,你與宮中嫔妃安通款曲,本就是事實,何來我害她之說?”
“你……你……區區一個賤民出生!你的命怎能與姝兒相提并論?”封安搖搖晃晃地走上前,揮着拳頭便要朝着簡容砸來。
簡容微一眯眼,擡起一腳便踹在了那封安的肚子上,将其踹了個四腳朝天。
“簡容!你好大的膽子,你膽敢行刺當今皇子?我要去禀告皇祖母,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封安雖是醉的亂七八糟,潛意識也還記得太後這個靠山,當今皇太後最是疼愛他,父皇偏又極其孝順,若是太後出馬,他看誰能保下這簡容!
簡容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褲腳,絲毫不爲封安的話所動,語氣淡淡道:“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就不是被踹一腳這麽簡單了。”
說罷,她看也不看那人,轉身徑直走出了大堂。
大堂外面,阿香見簡容出來,連忙上前攙扶着:“公子沒事吧?”
簡容輕咳了幾聲,方才踹那封安的時候,無意中用了内力,故而顯得有些不适,她擡眸對洛小瑞吩咐道:“去将那酒鬼扔出府去,别再放進來了。”
洛小瑞應聲下去,阿香則是扶着簡容緩緩朝着房間走去。
“公子,奴婢看你氣色不對,莫不是昨晚上沒休息好?”阿香不知道簡容受傷的事情,隻是大半夜的莫名其妙被洛小瑞從房裏揪出來,說是公子得了風寒身子不适,急需人來照顧。
“哦,歇的還行,就是大早上被攪了清夢,着實讓人挺不快的。”
阿香:“公子聽覺爲何這樣好?這大堂距離内院寝室可是離得可不近。”
簡容愣了一下,思緒不由得飄遠了幾分,她随意地道了一句:“以前瞎過一段時間,現如今就算是閉上眼睛,這耳朵也會不自覺地豎起來聽着。”
阿香微微一怔,随即臉色一紅:“是奴婢多嘴了。”想不到自家公子原來瞎過,自己竟然歪打正着說到了公子傷心事。
簡容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什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
是啊,确實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那是她上一世的時候,生來眼瞎,自小便被父母抛棄成了孤兒,後被一位通曉易經的大師揀下帶在了身邊。
修習玄學之人必遭受五弊三缺之苦,用她師父的話說,身有殘疾之人,天生有着修習玄學的優勢,于是她便自小跟在師父身邊走南闖北,算命看風水,故而自小耳濡目染倒是學到了不少玄學思想,隻可惜終究沒能成體系,隻因那時年紀小太過貪玩,師父教她的時候她總是三心二意。
這一來二去也就成了個半吊子,哄哄人倒還可以,遇上真行家那是絕對要露餡。
師父屬命缺之人,後來得了癌症眼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那年她十七歲,跟着師父來到一家隐居于世的寺廟靜養。
平日裏師父便給廟中來客算命看相,而她則是跟在那群和尚後面學起了氣功。
說起來,簡容現在的這一身功夫,那可是如假包換的少林寺功夫,沒有一絲雜質。
隻可惜,去到廟中短短半年,師父便逝世了,隻留下了她一人。
于是她留在廟中活到了二十七歲,某一天某一時,地動山搖,那山那廟以及廟中的人便通通葬在了廢墟之下,無一生還。
簡容的前一世算不上多麽精彩,但她很清楚,倘若沒有上一世的沉澱,這一世怕是也難以活在這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之上。
“公子身子不适,這會兒天還早,您再歇會兒。”一旁阿香的聲音恍然将簡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換下衣裳,又重新窩進了榻上。
這一睡,便到了日上三竿了。
阿香按照簡容事先吩咐好的時辰前來将她叫醒,晌午她和封毅在醉仙樓有一約,上次已然放了人家鴿子,這次絕對不能再大意。
晌午時分的醉仙樓依舊是人滿爲患,喝酒的、飲茶的、吟詩的、說閑話的。
一襲淨白錦衣的少年手中拿着酒盅,靠在樓閣上,淡淡望着樓閣下方的長街,人群熙熙攘攘、攤販叫賣不斷。
正在這時,一旁忽然伸來一隻手,一把奪去了簡容手中的酒盅。
“本王何時允許你喝酒了?”封毅取過簡容的酒盅,仰頭一飲而盡,一口便見了底。
受傷居然還喝酒,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簡容笑了一下,伸出大拇指:“封校尉好酒量!”
“坐下吧。”他拉着她的手腕,帶到了桌前。
兩人各自坐下,封毅:“菜點了沒?”
“還沒,等你來點。”簡容微傾着身子,手端着下巴,眯起一雙狡黠的眸子,笑呵呵地瞧着男子。
封毅頓了一下,對着包廂門口的方向:“小二!”
站在門口的小二連忙笑呵呵地跑了進來:“兩位爺有何吩咐?”
封毅擡了擡下巴,示意簡容:“點菜!”
簡容笑了笑,目光注視着封毅:“還是讓給這位爺來點。”
封毅:“無功不受祿。”
簡容歪了歪腦袋:“那你來這是爲了什麽?”
封毅垂下眸子,輕描淡寫道:“不爲吃飯。”
簡容挑眉:“那是爲了什麽?”
封毅眯了眯眼,凝目注視着她,曜石般的眸子閃若星辰:“你猜?”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店小二:“……”所以,到底點不點?
簡容身子閑閑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戲谑地瞧着男子,口中對店小二道:“小二,把你們這兒最好最貴的菜都給爺來一份!”
封毅垂眸掃了眼桌旁的小白,口中又補充了一句:“再來一份糖醋排骨。”
小白趴在地上的腦袋猛地擡起,一雙眼睛亮閃閃地望着封毅:“嗷嗷嗷!”
“狼……狼,這是狼!”店小二吓得兩條腿直哆嗦,要不是一旁的簡容一把扶住他,怕是現在已經坐到地上去了。
“小二莫怕,這就是一隻叫聲很像狼的狗而已。”
小二一聽簡容那滿臉誠懇的模樣,竟也信了她。
“原來是這樣啊!”小二甩了甩額頭的冷汗。
“嗷嗷嗷!”小白不滿地嚎了兩嗓子。
小二吓得又是兩腿一哆嗦,又是被簡容一把扶住,小二哥苦着臉:“公子,你确定這是一隻狗?”
簡容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又瞪了眼小白:“小二哥還是趕緊去下單子吧,這狗頗有狼的野性。”
菜上齊,正是吃的高興的時候,門外樓梯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包廂的門被敲響:“公子,我是洛小瑞!”
“進來!”說話間,簡容又是扔了一塊排骨給一旁的小白。
洛小瑞聽聞連忙推門而進:“杏林閣出事了,顧月瑤帶了一大波下人跑來鬧事,還當衆毆打咱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