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慢慢說。”簡容手中拖着茶杯,手肘倚在椅柄上,慢悠悠地道了一句。
洛小瑞笑的差點合不攏嘴:“那顧靖的兩個女兒吓得到現在都不敢出閨房,那老太太醒是醒了,嘴裏面卻還是一個勁兒地說着胡話,顧家大少爺親自出門,将劉羽屍體運到郊外,找了個地方埋了,現在整個鎮國公府早已經亂成了一團,怕是夠顧靖煩的了。”
簡容不動聲色地擱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摸了摸下巴,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這才隻是個開頭,好戲還在後頭呢!”
洛小瑞:“公子,不如咱趁熱打鐵,今晚再去給他弄一出,吓死他們!”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既然聖上給了咱們這麽多賞賜,咱多少得給點面子不是?”簡容挑了挑眉,一臉狡黠地眯了眯眼。
洛小瑞:“……”
“對了,柳文霜何時入得宮?”簡容問道。
洛小瑞想了想,說道:“晌午出了事沒多久,她就進了宮,申時左右便已回來了。”
簡容擰着眉思忖了片刻,方才淡淡道:“算算時間,聖上應當已經知曉了此事,到現在都沒有人找上門來,想必是不打算追究了。”
洛小瑞輕笑了一聲:“不追究倒也罷,他若是真要追究下來,大不了咱就跟他魚死網破!”
簡容掃了一眼洛小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子口無遮攔的性子真該好好改改。
“對了,小白去了哪?從下午回來就沒看到它。”恍然想起了小白這茬,被簡容遺忘在記憶旮旯的某件事情方才逐漸浮了出來。
“小白……它整天閑着沒事兒在外面亂晃,我哪知道它……哎,公子你上哪去?”
糟了糟了……她約了封毅在醉仙樓吃飯來着,竟然将這茬給忘了!
傍晚時分的京都大街仍是人流湧動,酒肆、青樓、茶館紛紛擠滿了客人。
醉仙樓,号稱京都第一樓,這裏的庖廚又被稱爲京都第一廚。能來到這裏的人,皆是非富即貴。說白了,這醉仙樓本身就是屬于達官顯貴們交際的小圈子。
夜晚的醉仙樓并不比其他地方的嘈雜,相反,卻是有着一種淡淡的優雅,人們說話談吐間高貴之氣不由顯露。
正是在這種安靜甯和的氣氛之下,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衆人被這突兀的腳步聲驚擾,紛紛擡頭看向了門口,隻見一個白衣翩翩的俏公子正氣喘籲籲地站定在了門口的位置。
隻見那人快速掃了一下裏面的客人,便又擡步朝着二樓走去。
“公子,請問您找誰?”店小二跟在後頭,一路追問了過去。
簡容不曾搭理,直到将整個醉仙樓裏裏外外都轉了個遍,方才在三樓的走道裏看見了角落裏的小白。
此刻的小白正慵懶地趴在窗戶邊,欣賞着窗外的夜景。
簡容急急跑了上去,撸了撸小白的腦袋:“他人呢?”
“嗷嗷嗷……”
“說什麽聽不懂!”說罷,簡容連忙掰過小白的腦袋,朝着它的眼睛看去。
透過小白的瞳孔,簡容看到了一個時辰前的封毅正扒着小白的腦袋,一張俊朗的面容黑沉的厲害:“去告訴你主子,這筆賬本王記下了!”
她……她放了當今五皇子的鴿子了?
一日晌午,簡容剛坐下準備用午膳,提起筷子猶豫了片刻,忽又擡頭問向了一旁的管家老何:“封校尉那邊,近來可有什麽消息?”
管家老何一頭霧水:“沒有啊,這……難不成是又出了什麽事兒了?”
在老何的記憶中,那鎮府司的封校尉一旦出現,準是沒什麽好事的。
“沒,不過是随口問問罷了,”簡容不動聲色地夾起筷子,吃了幾口菜,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簡銳呢?他近來如何?”
老何:“還是老樣子,這孩子膽小,平時不大愛說話。”
簡容:“他吃過了嗎?”
老何:“應該還沒。”
簡容:“去将他叫來一起吃。”
老何猶豫了片刻,又道:“公子當真打算将這孩子養在身邊了?”
簡容口中咀嚼着米飯,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他父母的事情,我多少有點責任,孩子本是無辜,既是教我撞見了,我又如何能夠視而不見?”
老何點點頭:“公子心善,老奴這就去将簡銳叫來用膳。”
簡銳被叫來,還是像上次一樣縮在管家老何的身後,露出半張臉,一句話不說。
老何将孩子從身後揪出來:“還不趕緊和公子打招呼?”
簡容擡眼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簡銳,口中繼續慢悠悠地吃着飯菜:“算了,給他副碗筷,坐過來。”
本來她在這孩子心中的印象就有些兇神惡煞,着實不想再雪上加霜了。
簡銳十分地拘謹地坐在簡容的身旁,手中抓着筷子,一動不敢動,弄得簡容也有些坐立不安。
“别愣着,吃啊,這麽多菜,别告訴我沒有一樣是你喜歡的?”簡容掃了眼這一桌子香噴噴的佳肴,她雖然在其他方面比較簡單低調,但從不會在吃食上虧待了自己,畢竟民以食爲天嘛。
簡容一句話剛說完,簡銳便連忙抓起筷子,快速扒起了跟前碗裏的白米飯,一邊吃眼睛似有淚花一邊流了出來。
簡容咬着手中的筷子,表情頓時變得十分複雜:“我不是逼着你吃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啊。”
這不說倒還好,一說那孩子哭的更兇了,飯也不吃了,嘴邊還粘着幾粒米,張嘴便嚎啕大哭起來。
簡容吓得筷子都掉了,一臉無辜地看向老何。
管家老何也是一臉懵逼,跑出去将随行照顧簡銳的丫鬟喚了進來。
“他說他爹以前說過,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越是看上去好吃的東西,越是緻命。那孩子大約是覺得……你給他這麽一大桌子菜,是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吓哭了,”管家老何表情看上去十分費解,“你說哪有人這麽教孩子的?”
簡容默默聽完了老何的話,也沒什麽心思繼續吃飯了,她擱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道:“他這樣總呆在家不是辦法,看年齡也是要上學了,下午的時候我要出趟門,讓洛小瑞帶着他跟我一道。”
風和日麗的下午,簡容帶上簡銳和洛小瑞便出了府門,三人先是轉了幾家京都的私塾,完了便又先後去了幾個鋪子。
皇帝賞賜的三間鋪子并不在一起,不過地段也都是不錯的。
“置辦鋪子的事情回頭交給老何,這一塊他比較在行……”簡容一邊吩咐着,一邊從馬車裏面走了出來,前面便是今天要去的最後一家鋪子。
三人剛下了馬車,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嘈雜聲。
“賤仆!給你們臉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把他丢出去!”隻聽得一道潑辣的女音傳出,很快幾個手腳麻利的壯漢便走上前,将店鋪内的幾個夥計擡了扔了出來。
簡容聞聲也跟着瞧了過去,便瞧見一家藥鋪門口立着兩個衣着不凡的姑娘,其中一個端莊高貴,身着淺珊瑚色的長裙,袖口以銀絲勾出幾片祥雲,頭戴白色帷帽,立在一旁雖是一聲不吭,全身上下卻帶着一股子矜貴之氣。
而另外一個女子,則是身着粉色長裙,頭戴碧玉簪,面容姣好,周身帶着一股淩厲之氣。
方才吩咐手下将藥鋪夥計丢出門的,便是那粉衣女子,隻見那女子雙手叉腰,盛氣淩人地說道:“這藥鋪如今是我顧家的,你們這些人少在這兒挑事兒,若是誤了老太後治病,我拿你們問罪!”
顧家?簡容眯了眯眼,原本并不打算多管閑事,可一聽是顧家她便又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轉身朝着那藥鋪的方向走去。
洛小瑞拉着簡銳也跟着走了上來,随口對着一旁看熱鬧的路人問了一句:“這是怎麽了?”
其中一個手提籃子看起來像是出門買菜的老婆子小聲說道:“聽說這鋪子原屬國師府,老國師死後這鋪子便又回到了官家手裏,也不知怎麽地就被鎮國公府盯上了,那些官家當差的便做了順水人情,又将這藥鋪輾轉送到了鎮國公府上。”
“你們怕是不知,這鎮國公府之所以看重了這家鋪子,正是因爲老太後慣用的移山參,聽說這種人參十分稀缺,整個京都隻此一家有貨。”另外一個像是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也跟着說道。
“公子,這些可都是原來國師府的夥計!”洛小瑞沉聲對着簡容道了一句。
簡容不動聲色地立在原地,隻是淡淡道:“先看看再說。”
“嬷嬷,速去查賬,今兒個咱就當面把這交接的活兒給辦了。”裏面頭戴帷帽的女子緩聲道了一句,那聲音雖是溫柔,可語氣卻絲毫不顯和善。
候在一旁的老嬷子點點頭,轉身便走進了店鋪裏面。
站在門口插着腰的粉衣女子見勢連忙對一旁下人低喝了一聲:“還不趕緊去搬張凳子來,看不見大姐姐站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