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眉頭一緊,隻是對着洛小瑞簡短吩咐了一句:“你先去,我随後就到。”
洛小瑞會意便随即朝着府宅趕去。
簡容皮笑肉不笑地轉過身去,剛好撞上了顧靖那張充滿嘲諷的嘴臉。
“顧大人,幸會!”
那鎮國公裝模作樣道:“哎呀……這次可真是多虧了簡公子了,不然這老國師可真的就要含冤而去了,安王也是糊塗啊,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簡容笑了笑:“是啊,這下毒之人可真是愚蠢至極,自以爲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這人在做天在看,這老天爺看不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收了他。”
顧靖眼中猛然越過去一抹陰沉,卻又很快恢複了正常:“簡公子無權無勢,在這京都光憑着一腔熱血可不行啊,這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小心引來殺身之禍。”
簡容冷笑了一聲:“在下的事,就不勞顧大人操心了,大人還是管好自己府上的下人,别再被陛下治個禦下不嚴的罪名,想想那三個月的俸祿,啧啧……倒也真是怪讓人心疼的。”
顧靖一聽簡容這麽說,頓時面色又是一僵,火氣蹭蹭地往上冒,不說這事倒還好,一說起這事兒,他這心裏就更煩這人,三個月的俸祿啊,那府上養了一大家子的人等着吃土嗎?
“堂堂鎮國公府自然不會爲了這點錢财煩憂,倒是簡公子,深居簡出,還要爲劉羽這樣的人奔走,着實……”顧靖話到一半,簡容卻是沒等他說完,就先行跑開了。
她總算明白方才那股不好的預感來自哪裏,真正有危險的并非劉羽的妻兒,而是正在被押往大理寺的劉羽。
劉羽一死,老國師的案子想要翻案,怕是更麻煩。
通往大理寺的路徑大多是在熱鬧繁華的街道,兇手不會選擇在這些地點動手,最有可能動手的地方便是寺廟附近的青蓮巷。
心中主意一定,簡容便也不再猶豫,走到一處隐蔽的地方便快速運起了輕功,朝着青蓮巷跑了過去。
簡容剛走到青蓮巷的附近,遠遠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打鬥聲,她走近了一看,卻見一群蒙面殺手早已經和大理寺的侍衛打成了一片。
其中兩個蒙面人正朝着囚車劉羽的方向挪了過去。
簡容藏在一旁的角落裏,卻也不急着動手,手中弓弩已然備好,隻等着那兩個蒙面殺手定下腳步。
正當那兩個蒙面殺手先後趕到囚車旁,剛打算舉劍劈向劉羽,兩發弩箭便“蹭蹭”兩下先後刺進了兩個蒙面殺手的胸口。
兩人皆是一箭斃命,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這些個蒙面殺手皆是極其警惕之人,很快便意識到了有人在附近暗算着他們。
此刻是大白天,視線相比于晚上要開闊很多,剩下幾個蒙面殺手很快察覺到了簡容的存在。
其中兩人便迅速舉劍朝着簡容的方向逼了過來。
這邊封毅退朝之後,便和封陽一起被皇帝叫去了紫宸殿,等到他出來的時候,朝臣們基本上已經走了差不多了。
出了宮門,沒有尋到簡容,他本以爲那人已經事先離開了,剛打算去往鎮府司,不遠處便傳來幾個朝臣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個簡公子膽子可真是大了,連顧大人都敢頂撞。”
“剛才瞧着顧大人那臉色,怕是氣的不輕啊。”
“可不是嗎?就是咱們這些大臣們,碰見顧大人也得幾番禮待,那人倒好,那顧大人話都沒說完,他倒先跑了。”
封毅擰了擰眉,隐約從那些人的口中聽出了些眉目,便走上前去:“你們看見簡容了?”
那些個暗自讨論的朝臣一聽封毅的聲音,慌忙閉了口,不再敢多說什麽。
“問你們話呢,看見簡容了?”封毅語氣冷硬地又問了一句。
“回殿下,方才見到簡公子匆匆忙忙朝着大理寺的方向去了。”其中一個機靈的朝臣連忙說道。
封毅擰了擰眉,微一思忖,便覺得不對勁。
等到封毅趕到青蓮巷附近的時候,卻見囚車周圍躺了一地的侍衛,傷的傷死的死,反倒是囚車上的劉羽相安無事。
遠遠看見一個身着白衣的清瘦身影正蹲在原地,不知道在思忖着什麽。
封毅負手走到簡容的身後:“怎麽回事?”
簡容正蹲在一個黑衣屍體跟前,手中還拿着那人的面罩,幾個黑衣蒙面人的面罩也通通被她扯了下來。
“這些人,你見過嗎?”簡容扔了手中面罩,站起身看向了身後的封毅。
封毅被問的有點懵,他還沒問她是怎麽回事,她反倒先問起了他。
“這些殺手都是死于你手?”封毅不緊不慢問了一句。
簡容愣了一下,似是恍然間反應過來什麽,她晦澀地瞥了一眼封毅,開口:“不是我,沒看見嗎?”她指了指這躺了一地的人,“我趕到的時候,這兒就已經這樣了。”
簡容說完,就見封毅依舊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似乎對于她的話并不是十分相信,簡容又連忙道:“真不是我,我區區手無縛雞之力的算命先生,怎麽可能對付得了這麽多殺手?”
封毅收回了目光,他心裏依稀記得在甯安府的那晚,這人是如何用手上的弓弩救下他命的,此人分明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了這一片狼藉的地上,問了一句:“通知官府了?”
“嗯,京兆尹正在趕來的路上。”簡容淡淡道了一句,過了半晌,她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迅速掠過一抹狡黠,“不過鎮府司若是能夠插手此事,也許會變得好辦很多。”
封毅愣了一下,輕哼了一聲,語氣淡淡道:“我怎麽覺得,這事兒這麽棘手?你是好辦了,本王卻難辦了。”
簡容默了片刻,想想也是,這件事情上封毅确實幫了她不少,如今也實在不好意思繼續麻煩人家。
封毅見簡容沒再說什麽,心下反倒驚訝了一下,這人什麽時候轉性了?
“這件事鎮府司不便插手,不過劉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斷然不會耍什麽花招。”
簡容笑眯眯地看向封毅:“那這裏,就先拜托封校尉您了?”
封毅眉頭微蹙:“你要走?”
簡容理了理微亂的衣袂:“有點事情,不得不走。”
封毅瞥了眼對方那明顯被劍劃破的衣袂,忍不住道了一句:“小心。”
簡容随意地笑了一下:“多謝,那這裏……就先勞煩殿下了。”
簡容趕到的時候,整個府上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院中躺了五六具屍體,洛小瑞帶着幾個府上暗衛正忙着處理屍體。
簡容匆忙走上前去:“留活口了沒?”
洛小瑞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沒,還折了幾個兄弟。”
簡容微微一怔,這洛小瑞竟然沖她耍臉子,對方八成是因爲她沒有及時趕到,導緻手底下的兄弟慘死,這洛小瑞向來重視手底下的這幫兄弟,眼下心裏正傷心着,簡容也就沒再去觸這個眉頭。
“給主子耍臉子,天下間怕是除了你也沒旁人了。”簡容負氣跑了出來,剛巧碰見管家迎面走了上來。
“公子,那孩子的母親怕是要不行了,她說想要見見你。”管家急匆匆道。
簡容面色一緊,心中一沉:“走。”
屋内,榻上躺着一個身着粗布的女人,腹部的血液早已染紅了衣裳。
一個小男孩站在榻旁不停哭泣着,看身高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娘,你不要丢下我……”
簡容擰了擰眉,走到榻旁,沉聲道:“你們就是劉羽的妻兒?”
那女人艱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好人,請你救救我的兒子吧,不要讓那些人傷了我兒。”
簡容胸口一堵:“大人的恩怨,不牽扯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
那女人點了點頭:“謝謝!”
那女人沒說幾句便咽了氣,簡容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身後男孩的嚎啕哭聲卻始終徘徊在她的耳畔。
顧靖!你連女人和小孩都不放過,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簡容眯了眯眼,口中對着管家冷聲吩咐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務必妥善處理,也不要伸張。”
“明白。”
夜晚,月明星稀。
院中涼亭,石桌上放着一杯酒盅和一壺酒,石桌下趴着一隻渾身雪白的雪狼。
簡容手執酒盅,緩緩飲着。
醉意逐漸上頭,眼前反倒變得氤氲了起來。
隐約間,她瞧見一道挺直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她家院牆之上,一開始她還當看錯了,直到那人走近了,她才發現還真是個人。
“封校尉?”簡容瞪了瞪眼睛,方才瞧清楚那人的面容,月光之下,那張堅毅俊朗的面容卻是顯得越發好看,一身玄色錦衣,袖口緊束,看上去并不奢華卻顯高貴,周身帶着一股剛強的男子氣概。
“讓我給你跑腿,自己卻窩在這兒喝酒,你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