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柱宮裏的巫馬皇帝追着落日直到了觀邺樓西側的瞭望台上,眼巴巴看着最後一絲光輝從地平線上縮回,縮回到盡頭的一點,然後夜色彌漫上來。
夜的到來猶如撕扯開了巫馬皇帝的另一張面孔,他的雙目中充滿了忐忑,對于夜,他一向不喜歡,今日卻是尤甚煩躁,不知怎地,他的口中又念叨上了那一句:“月将升,日将沒,鳳鸾回巢,西魏不國。”
他還是将眼睛閉了起來,那一對眼裏已經裝滿了煩躁,此刻他應該爲那些妃嫔翻牌子了,指點一下小順子今晚侍寝的是春夏秋冬裏的哪一位,可今日他實在是沒有興緻。
東北方亮了幾顆星,這星輝也讓他厭煩,黃衣殺手們送回了密報,任務失敗!他氣急敗壞,可還要佯裝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來,他發自肺腑得厭倦。
黑暗裏似乎還有一個人。
這人不是小順子。
一個聲音從黑暗的角落裏傳出來:“這個天下終歸還是要還給子桑家的,這是命運,是命運,猶如我前言!”
巫馬考天冷冷一笑,将平日裏的慈眉善目全部收了起來,帶着幾分邪佞的氣色,說道:“命運?這八方的命運誰能掌握,是國師嗎?是那個隻會教小孩子嬉言的膽小鬼麽?還是那個腳踏七星的小嬰孩?還是你,已經死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
此時的巫馬考天真似換了一個人,他的邪佞穿透了夜色,讓整個中柱宮都有些顫動,巫馬考天的身體裏散發出一種力量,這力量可叫人鬼生悲,可叫英雄垂淚。
“我能當上這八方的主人,不是子承父業,你可知我到過那八方之外,要不是我的人将你的軀體帶回,你恐怕早就了結了這條命,你懂一些行雲布霧,可你是否知道,這八方之外的世界是怎樣,我們人族的這些力量簡直微不足道!”巫馬考天邪佞得笑着,“那個國師,我見了他,可他卻一副萬人之神的姿态,我就是要打破這八方的安排,我是八方的主人,現在是,将來也是,擋我者一律都得死!不是咽氣得死,而是魂飛魄散,化爲泡影!”
黑煙的角落裏的人身子有些微顫,這是他頭一次見巫馬考天說些如此的話,他向前走了兩步,落進了中柱燈火的光裏。
光裏現出的一張臉,這張臉卻是沒有五官,光裏現出一個身軀,這身軀卻是沒有四肢,這是一個人麽?或者是一團氣,或者是一塊殘缺的還有生命的軀體。
“皇帝!假使你當真有了魔族的能力,能否爲我重塑一個身體!我這般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實爲生不如死!”
那一團肉團發出一聲哀求來,巫馬考天收起了邪佞,對着那團肉說道:“這就要看你能否尋到一個合适的軀體,而恰巧那個軀體的命喪在你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