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從浮生手中要回了醫藥箱,不過浮生對這個老頭倒是多了不少興緻,能讓老祖宗都畏懼三分的人,浮生當然要格外留意了,不過自打這次晚宴之後,老先生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偶爾王府派人去請,回報的人說是老先生回鄉省親去了。
浮生不願見到的那一頂轎子還是來了,就停靠在了狹窄的後門,沒有媒妁之言,沒有聘禮彩頭,沒有鞭炮鳴鳴,甚至都沒有幾個人知曉,梧桐就上了那一頂轎子,此時的浮生還在睡夢之中。
待到浮生要去尋梧桐之時,那轎子早就出了城,不知去向了,任憑浮生如何地央求,浮生娘卻異常鐵石心腸,她隻是簡單回了一句:“那便是梧桐的命!”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毒刺戳進了浮生小小的身子裏,縱使他現在有三重的魂識之力,縱使他可以飛檐走壁,縱使這個尤城乃至東海郡都是他家的天下,可對面命運,他還是束手無策,毫無力量可施。
他閉門思過了幾個月,梧桐的離開讓這個調皮搗蛋的大王子殿下一下子沉默了許多。
偶爾老祖宗的那句話會回蕩在他的心頭,“需要時間!”,是的,也許需要時間讓自己長大一些,然後就可以去尋找梧桐,去重遊獅子峰,去闖蕩江湖!
這幾年确實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北疆之外的魔族蠢蠢欲動,與北疆發生了多次戰争,浮生娘爲此燒香拜佛祈禱北疆的和平。
說是一個叫做巨源郡的地方發了大洪水,洪水奔瀉而下,差點奔湧到了中柱宮,擾得皇宮裏的巫馬皇帝召告天下,重金懸賞有識之士治理洪水。
浮生終于去了東海遊玩,在那個療養勝地的懸浮島上,他看到了許多和靈鏡龜長得很像的小烏龜,個頭比靈鏡龜要小很多,但是模樣卻是一樣的傲慢。
春天到來之時,浮生和顔顔裏、子桑潔一道去郊外放風筝,夏天裏,他們被送到懸浮島上避暑,秋天去城郊狩獵,冬日裏圍在溫鼎四周涮火鍋。
老祖宗時常借助璎珞的身體來探視一番浮生,隻是浮生像是遇到了什麽瓶頸,他又總是無法突破魂識的四重天。
自打張禦史住進了尤城,這尤城之上的白鴿就更加多了起來,有些是從王府飛出,有些是從衙門裏飛出,東海王和連萬卷都會望着白鴿發出幾聲歎息來。
浮生卻在認真地學習着做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
每隔三個月,他都會收到一封小師妹的信,他把那些信收好放進一個檀木盒子裏,又把檀木盒子藏進錦被裏,梧桐走之後,海棠成了浮生的貼身丫鬟。
終于,花開花落,三年又三年。
一條大道自西向東延展而來,烈日驕陽如火如炬,焦灼的海水翻滾着,熱浪拍打在沙灘之上,沙灘之外有一石頭山,山上青石林立,一處懸崖峭壁寸草不生,也被驕陽烤灼着。
這是西魏二十六年的一個酷暑之日,東海沿岸上人迹罕至,魚蝦都躲在了海底避暑,隻有那翻滾的海浪呼嘯而來速速而退。
蓦地,一個少年撐着一把紙傘,躍身上了峭壁之巅,一身墨銅色的輕紗長衫,盡管驕陽似火讓少年汗漬浸衣,但他雙目中精光更加灼人。
他向着蒼茫的東海上望去,發出一聲悠長的吟唱:“呼呼唯呦!”這是他在荒蕪世界中與他的小琴聖新譜的曲子。
霎時間那海浪似有了回聲,咆哮得更加猖狂了,海水卷着熱氣撲向岸邊。
那吟唱甫歇之後,山頭出探出一張大汗淋漓的臉龐,一布衣少年氣喘籲籲得爬上山巅,山頭上的青石也發出熱氣來,無處倚靠的少年隻得蹲在一旁,大口喘着氣。
“大王子殿下,大王子殿下,我何時才能學得你這飛檐走壁的功法!”
“噢!小影子,我還以爲你又要在山下等我!”撐傘少年将手裏的紙傘遞給布衣少年,他轉過身來,繼續盯着山巅之下的東海,還有那一條沿着海岸線的大道。
“我看今日還是白跑一趟了,他們不會來了,這大熱的天,把那些馬兒都要曬蔫了!”布衣少年站起身來,繼續喘着氣,烈日焦灼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來,他接過少年手裏的紙傘,傘下便有了一絲陰涼。
“小影子,你聽,是不是馬蹄的聲音!”少年斂氣屏聲,指着遠處說道,瞳眸中再次發出精光來。
布衣少年一下子也打起了精神,他湊到少年身邊來,順着少年的指引,果真見到一隊騎行人奔馳而來。
“是他們,是他們!”布衣少年興奮得說道。
隻見那一隊人馬有十來人,個個都是農戶打扮,可騎行的模樣卻有着飒飒的軍威,鸾鈴作響,滾滾熱浪之中,他們如同一陣呼嘯的風,向着西方疾馳着。
“一個,兩個,三個……..”布衣少年指着那一隊人馬數着,“總共是十一個人!哈哈,大王子殿下,這次我赢了!”
“不,是十二個!”少年的眸光落在騎行隊伍之中,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幾滴汗水,太陽毒辣辣得挂在頭頂之上,“你看那人的馬上還有一個人!”
布衣少年定睛一看,果見一個黝黑的農戶打扮的人騎在紅棕大馬之上,他的馬鞍前還虜着一名女子,從那飄逸的紗裙上就能看出,那是一個妙齡女子。
“他們果真還是又得手了!”布衣少年憤憤得說道。
“雖然不知他們擄這些女子做什麽,但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這些年,自打從你口中得知了有這麽一些人存在,咱們就見了他們多少次了,細細想來,他們這是搶奪了多少女子啊!”少年也憤憤了起來。
“看來真是一夥人販子!”
“我看并不會那麽簡單!”
“那他們擄那些女子做什麽?”
“小影子,在很久之前,我見過一些事情,也是用女子的身體,用她們來煉丹!”少年的眉心緊蹙着,“是煉丹,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