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與母親一道食晚餐,夜色濃了下來,外面更加熱鬧了,爆竹聲霹靂啪啦此起彼伏,整座尤城火光通明,篝火簇簇,火苗升騰,将黑夜幾乎要變成白晝。
紅火的城池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漆黑的大地上,與大地呼應的是深邃的夜空,夜空中星鬥閃耀,星輝熠熠,無垠的夜空包裹着大地,夜空之上定還有着些什麽。
宇宙之光在某一處交錯,人類的過往在某一處扭曲。
是什麽力量可以穿透這無垠的夜空?一隻小小的靈鏡龜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浮生手持湯匙,碰觸着瓷碗的邊際,發出一些脆響,他舀起一勺扁食,果見扁食奇形怪狀,是出自母親之手。
新鮮的餡料,裹着勁道的面皮,浮生品味着扁食的滋味,心中喟然,就是在這樣重大節日裏,連普通人家的合家歡聚都不可能實現,不禁感慨。
“母親,您給我講講北疆的事吧!”浮生想要轉移母親的心思,每逢佳節母親定是格外思念故鄉。
“北疆啊,母親好久沒有回去了,不知那漫天的草場地是不是已經被阿爸命人除去了.......”
浮生娘似乎在回憶。
“是非常高的草麽?”
“非常高,人走進去,常迷失!”
“想必母親也去過那草地.......”
“那是一個結界,北疆之界,小時候就聽阿媽說過,跨過那片草場地,就到了魔界!”浮生娘思緒有些飄離,臉上挂上了些可怖的表情來。
“魔界?那裏有許多妖怪麽?”浮生倒是來了興緻。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咱們這個八方國還不像現在這般,人們都生活在地洞之中,氏族之間也是會因爲搶奪獵物而争鬥不斷,人的性命太卑賤了,不但又内憂,還有外患,魔族有着強大的力量,我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浮生娘舀食了一勺扁食,低頭苦笑了一下,送進了口中,眉梢微微上揚,看來這些奇形怪狀的扁食雖然看起來不像樣,但是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母親,那後來呢?我們怎麽戰勝了魔族呢?”浮生問道,他的腦海中掠過那個披頭散發的男子,在靈鏡龜的宇宙之光裏,他隐隐看到的過往。
“是天助人也!定是神明體恤人間疾苦,賜予了我們不平凡的力量,很多人開悟走上修行之路,成聖爲仙,與魔族鬥法,八方大戰,将魔族驅逐出了八方大陸!”浮生娘看着兒子那一張天真的面龐,忽而有種祥和的甯靜感,和作爲母親的幸福感萦繞心頭,母親在給兒子講故事,這番情景羨煞旁人,浮生娘不自覺得嘴角上揚了起來。
可是此時此刻,浮生真的落進了母親講述的情景之中,他的思緒就像是粒粒珍珠,被串聯了起來,這個世上,除了八方氏族之外,還有神與聖,還有龐大的魔族存在,原來這個世界遠遠不止明月山那麽大,遠遠不止東海郡這麽大,遠遠不止八方大陸這麽大,世界之大,讓浮生有些興奮。
“母親,您見過魔族麽?”浮生的好奇心被打開。
“就是僅有的那一次,就差了那麽一點點,我溜進了草場地中,待到我快到走出草場地的時候,就被阿爸他們抓了回去,阿爸讓我禁足了一個月!”浮生娘的繼續在講述,“那一個月真是把我憋壞了,後來就不敢再往那裏去了!”
浮生聽得入迷,沒有發現這時候,門外進來一個人,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插話道:“生兒這是又勾起母親的傷心事了吧!”浮生回頭一看,是父親,父親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梧桐連忙将已經晾涼的扁食往東海王面前移了移,東海王雙眉一挑,發出會心的微笑。
“還是夫人知曉我的嗜好,這扁食吃晾幹的,味道更加醇厚!”東海王沒有用勺子,而是用筷子夾了扁食,送進嘴巴中,吧咋着扁食的滋味,說道:“夫人這扁食看起來不好看,可味道比雲裳那邊的要好一些!”
這一句話,讓浮生娘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是喜還是該憂,一則是東海王如此說,定是先去了公良夫人那邊用餐,她這裏是第二站了,這二則,好看不好吃與好吃不好看,從根本上都不是贊賞的話,這句話紮進浮生娘的心裏,有些疼。
浮生聽了父親的話,心頭也有些震動,他見母親臉上的笑在漸漸消逝,忽而接過父親的話茬,說道:“父親,生兒可是覺得您的話說錯了呢!”
“噢?怎麽講?”東海王問道。
“生兒覺得不能用好不好看來形容母親做的扁食,應該用獨一無二來形容才是!”浮生小嘴撅起來,在東海王面前顯示出一些蠻橫來,這蠻橫中夾雜着少兒的童言無忌,這樣一來,又把浮生娘逗樂了。
“噢,對對對,應該是獨一無二!”東海王看出了浮生娘的不悅,又見浮生這般表情,也發現了自己言語上的失誤,趕緊變換話鋒,這下氣氛變得融洽了一些,東海王對着浮生說道:“我兒要是想聽魔族的故事,爲父這裏倒是有一個,你想不想聽?”
東海王一臉神秘。
浮生轉頭,看着父親,小腦袋努着勁點着,“想聽,想聽!”
“那你就吃完這些扁食,随着父親一道去守歲吧!”
“可是,生兒要陪母親守歲的!”浮生把眸光轉向了一旁的母親,浮生娘倒是很識大體,她緩緩說道:“生兒,爲娘不打緊的,你去吧,長夜漫漫,要是在書房守歲,我讓梧桐多給你備上一些夜宵!”
浮生得了母親的恩準,又轉頭看向父親,在與父親的目光相遇的瞬間,浮生似乎又讀到了些什麽。
東海王收回了目光,繼續食用着碗中的扁食。
此時的顔顔裏早就出了尤城的地界,在漆黑的夜裏疾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