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前了兩步,這下他走到了藤椅一旁,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全公良盡德的一張老臉,這臉上的神情舒緩自然,猙獰似乎從來沒有光顧過。
他身旁不正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嗎?他穿了一身灰色的棉袍子,身上蓋着絨毯,絨毯的一面垂在地闆上,落進夕陽的光輝裏。
老人睜着眼,看着窗外,那是一輪夕陽,漸漸西下。
“外公!生兒知道你聽不見我所說,也無法跟我說話,可是生兒還是想跟你說說話!”浮生索性盤腿坐在了地闆上的一堆絨毯上,他眨巴着一對無辜的眼眸,看向那張沒有絲毫表情的老臉。
“生兒要跟您道歉!”浮生話鋒有些轉變,傾訴變了些味道,浮生不是一個決絕的孩童,他的骨子裏有許多難以捉摸的情愫,比如之前在荒蕪世界中,他看到了小黑聖包袱裏滾落出來的邪星翁的頭顱,他的心頭萦繞起了一絲愁楚。
假使荒蕪世界是一方修行之人的心靈淨土,那守護者就是這方淨土上的神明,他們不是魔,是修行人的心靈伴侶,浮生知道守護者的分量。
“外公!浮生不想您和父親再因那些莫須有的權與利明争暗鬥,您看這夕陽終歸是要落到西山去的,人可能做一場夢就到了遲暮之年,父親的大半生已過得颠沛坎坷了,生兒不想他再掉進這個漩渦裏沉淪......”浮生說得這些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又譏笑了下自己的無聊,和一位癡呆的老人談什麽争權奪利,他不經意間眸光一掠,似乎看到了面前的老人眼角微微顫動了下。
這幾日兀自修行,調理體内氣息,也在荒蕪世界中反複研讀了《鬼谷心經》,可進步并不大,生出一些艱難來,靈鏡龜也總是眯縫着眼,陪在浮生左右,魂識依舊是在一重天浮遊。
“一重地壘開,魂遊享自在。”
想到自己修煉的這檔子事來,浮生心中一動:既然國丈大人荒蕪世界的守護者已逝,那以他現在一重天的魂力來說,也是可以出入國丈的那一方淨土的,何不打發點時間,再去那黃金城堡探一探那些妙齡女子姐姐們?
“邪星翁都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那些姐姐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浮生猛地站起身來,魂識聚力,眸光閃爍,向着國丈大人的瞳仁中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的修煉起到了些無形的作用,浮生的魂識可以清晰得感受到他穿梭進荒蕪世界之時,天與地,宇與宙,凝結扭轉,光影流動,看到的并不是用眼睛,依舊是絢爛的。
忽地,他還未睜開眼來,便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喚聲:“是那個男娃娃,是他,是他!”
浮生落地,黃沙消逝,黃金城堡猶如海市蜃樓,可見卻缥缈了起來,這裏的天與地都是如此得不真實,分辨不出,混沌一片。
他瞪大眼睛,眸光尋覓,果見幾個身影在扭轉的光影裏若隐若現。
是她們,她們竟還困縛在國丈的荒蕪世界裏!
“浮生在這裏,在這裏!”浮生沖着少女們回聲呼喚道,他這下可以看到帶頭的還是那位堅毅的穿着暗紅羅衫的小姐姐,隻是浮生竟然沒有問詢過小姐姐的名字,這下他隻能一并稱呼姐姐了。
浮生終于和這十八位少女彙合了,周遭沒有前路也沒有後道,更加沒有東西南北,他們隻能互相當做坐标,在彙合的瞬間,浮生看到了少女們眼眸中的淚花。
“你們是去了哪裏?真的是去與邪星翁搏鬥了麽?”紅羅衫問道。
“他已經死了!”
“誰?”
“那個持八星鞭鞭策你們的雷獸,邪星翁大人!”浮生說道。
“莫想到小小年紀的你真的做到了!”紅羅衫對這個答案明顯很是意外,繼而她環顧了下四周,有些恍然大悟,啧啧道:“怪不得,怪不得,這荒蕪世界就要崩塌了!”
“沒有了守護者,荒蕪世界竟會崩塌?”浮生詫異,甚是惶恐了起來,對于自己闖的禍,後果是他所料未及的。
其實他大可不必爲了公良盡德的荒蕪世界而哀傷,可修行之人以“荒蕪世界”爲靈魂的寄托,如今老公良已變得癡呆,倘使這荒蕪世界真的崩塌了,那他的靈魂就真的無處安放了。
那會是一個活人的終結吧!
“那,那有什麽辦法讓這裏恢複正常?”浮生問道。
“什麽?你還想要這裏變回那個冷冰冰的黃金城堡?”紅羅衫女子詫異得問道,她身旁的女子們也都怔怔得看着浮生。
“呃,雖然公良盡德做了許多壞事,可是浮生的父親是娶了他的女兒的,浮生終歸和他還是一家人,浮生想要給他留下這一方天地來......”浮生回複道,很是誠懇得把目光投向紅羅衫。
紅羅衫眼眉輕輕挑了一下,瘦削的臉龐籠罩些許烏雲,一對細眼精光乍現,她思忖了下,絮絮說道:“倘使要使這裏恢複初前,那隻有用足夠的魂識之力助力而起,擎天坼地!”
“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們用魂識鑄起一杆擎天柱嗎?把這裏的天地分離!”浮生雙目炯炯,對紅羅衫複述了一遍他心中所想,紅羅衫點頭示意,而後又把眸光落在了衆女子身上。
隻見她面龐上的烏雲變得凝重了起來,歎息道:“我等在此地修煉魂識,原本是那公良盡德甄選出的魂識嬰,而今好不容易可逃脫這裏,又怎會将苦心修煉的魂識之力留在此地,我薛疏疏無法做得了衆姊妹的主,還要衆姊妹表表心中所想!”
“各位姐姐,看在浮生打破這世界壁壘的面子上,就請各位一道幫浮生這個忙吧!浮生現在也才隻是一重天之力,一人之力甚微,甚微!”浮生一邊歎息一邊求助着。
這些女子臉上有些落寞,都在互相睇視着,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