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王一個眼神,忠達便得了命令,招呼那戲班子從高台上撤了下來,衆人都把目光送了過來,浮生跟着父親上了高台。
擡眼看去,台下姹紫嫣紅着,一張張臉都笑着,東海王跟衆人說道:
“感謝衆友人前來爲我兒慶生辰,今日有兩件喜事,這一是我兒今日就滿十歲了,這二則就是上官家的女兒若夢今日正式與我兒浮生定下了百年之好的婚事,待到我兒再過成年禮之時就是迎娶上官家若夢小姐之時!”
台下一片歡呼,仿佛是自家攀上了東海王這門親家似的,呼呼拍着手掌,浮生看向若夢,若夢也送來了嬌羞的眸光,盼了漫長的幾日時光,終于等到這一刻。
浮生差點就要掉下眼淚來了,有種苦盡甘來梅花香的感覺。
此時,台下又欲湧起一番祝福的喝彩聲,隻聽得大門之外響起一陣呼喝:“國丈大人到!”
一隊身高腿長的侍衛齊刷刷得進了門來,列隊兩旁,爲國丈大人開出一條道路來,衆人立即收了聲,面面相觑着,東海王眉頭也皺了起來,看了一眼台下的上官明坤。
“明明沒有邀請國丈大人,怎麽今日他也來赴宴?”東海王納了悶,這國丈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公良雲裳的父親,東海王的嶽父大人公良盡德。
隻是稍微楞了一下,東海王立即下了高台,公良夫人、浮生娘,又攜着浮生、飛鴻、落英,一并迎接着公良盡德。
一頂轎子一直被擡進了大廳的門前,衆人也随着東海王聚在門口,那轎子停下來,裏面走出來一個瘦骨嶙峋的小老人家,浮生順勢看過去,小腦袋一歪,小嘴一撅,又納起了悶來了。
公良盡德,浮生是見過的!他明明是腰厚肩寬,臉圓方腮,雙目铮铮,惡狠狠一般才是,他那八星鞭可是鞭風陣陣戮人無數.......這才幾年光景,怎麽變成了這麽一個瘦弱的老頭?
浮生小聲得問了問身旁的母親:“這位就是父親的嶽父公良國丈?”
“是的,他就是你公良大娘的父親,快,快随你父親去見禮!”浮生娘輕輕推了浮生一把,浮生就貼到了父親身旁,他有些怯生生得抓住了父親的手。
“嶽父大人,不知今日您遠道而來,本王在爲小兒辦生辰宴......”
“這麽說,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還碰上你這府中的喜事了,讓我看看哪個是今天的小壽星呢!”小老頭直接打斷了東海王的話,沒有正眼瞧上一眼,就彎腰向他身後看去,浮生探出了頭,目光正好與公良盡德相遇,“這就是了,這就是了,都十歲了吧!”
公良盡德笑臉對着浮生,身子原本就矮小,這腰背一躬,正好與浮生平齊了,雖是瘦小,但深陷的雙目是精光灼人,尤其是他那随心所欲的姿态,讓他那瘦小的身軀裏散發出逼人的罡氣來。
浮生眨巴着雙眼,眸光忽閃,努力去看,也看不出一絲半點當日那暴烈的公良盡德的模樣來。
這位公良老先生伸出一隻手來,撫摸了兩下浮生的頭,浮生連忙雙手合十,給公良盡德做福,老公良忽然哈哈一笑,說道:“這娃娃長得好,要是我閨女生的就更好了!”
這話讓衆人有種心驚膽寒之感。
“飛鴻、落英,來跟你們外公見禮!”公良雲裳連忙拽出來兩個小娃娃,推到公良盡德面前來,飛鴻和落英小身子一扭,就把浮生擋在了身後,一左一右挽着公良盡德就要往大廳之内走。
“外公,外公,飛鴻也長得好看呢!您也要誇誇我才是!”
“外公,外公,落英也要外公誇!”
衆人這便也随之又落座了下來,可是這宴席還是鴉雀無聲的,沒人吭聲,更沒有人動筷子,隻是等着那上座上的老公良先發聲。
浮生早就被這個陌生的公良盡德震懾得有些失措了,他明明是在神識飛回往昔歲月中時,見過公良盡德的,那時他揮舞着八星鞭,殺死了山魈大貓救了父親,而後又把父親丢進了薄命陣中。
他不會記錯,喬良子說過,公良盡德爲了搶奪喬家的玄陣之法屠殺了他的家人,加上那些屠戮的血腥之氣,怎麽會是現在這個身材矮小滿臉皺紋的小老頭呢?
浮生坐在父親身邊,他看到父親臉上凝結着一些愁雲,父親一直盯着老公良,再看那公良盡德,真的像是一個年長的外公,一旁是撒嬌的外孫和孫女,若是不知曾經的那些事,真的就相信了,可浮生卻信不起來,他拽了拽父親的衣角。
東海王轉頭看了一眼浮生,看浮生的眼眸中充滿了疑惑,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他怎麽能如此怯懦,小吸了一口氣,東海王站起身來,對着老公良說道;“嶽父大人,您看這宴席上的飯菜是否和您的口味,若是您吃不慣,我讓廚師這就去給您做些蓬萊的糕點!”
公良盡德伸手撫摸了兩下飛鴻和落英,收住了臉上還算慈祥的笑,這才把一對老眼看向子桑語默。
“噢?你這府上還有蓬萊糕點?”
“有一些的,平日裏,雲裳想念家鄉的味道了,廚子就給做一些,做的不是很地道,但是.....”
“不是很地道?你就敢拿給我吃?”忽而公良盡德那一張老臉陰沉了下來,一旁的飛鴻和落英灰溜溜得縮回到了公良雲裳身邊,大廳之内再次鴉雀無聲了起來,甚至連賓客的呼吸之聲都可聽到。
公良盡德朝子上語默一指,倏地一下從上座飛身而下,落在子桑語默身邊,他那詭谲的輕功之法讓人膽怯。
“你當真不知我爲何今日來你這東海王府?”老公良的臉也詭谲了起來,門外那一隊侍衛齊刷刷得進了大廳,圍住了東海王和公良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