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東方才剛泛白,神鳥居的鳥兒們都叽叽喳喳啼叫了起來。
顔顔裏躬身守候在浮生的房門前,房内傳出一陣陣“叮呤咣啷”的聲響來,原來是浮生不願穿那紋龍刺鳳的新衣,與梧桐海棠推推搡搡間打翻了銅盆,摔碎了瓷盤。
“這衣服又紅又花,我才不要穿呢!”
梧桐笑臉盈盈道,“少爺啊少爺,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您這可是要應景穿衣的,要不郡王和夫人就要懲罰我和海棠的!”
浮生努了努羸弱的小身子,撓了撓頭,是今天呵,怪不得今日的鳥兒們也早起了,在獅子峰上過了八九年,每年的生辰之日,不周師傅總是會給浮生做一頓全蛋宴,不知從哪裏一些鳥禽的蛋,三歲是三種蛋,四歲時四種蛋,五歲是五種......可師傅消失的那三年,别說全蛋宴了,就是日常的三餐素食他都無心食用,一門心思要練好武藝等待師傅的歸來。
如今歸家後過第一個生日,王府上下精心準備了許久,應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喜宴吧,浮生把心中的不樂意壓抑了下來,任憑海棠和梧桐給他穿衣戴帽,好一番收拾打扮。
一條紅毯,從神鳥居的院門口一直綿延到了大廳之中。
一盞精緻的四人擡小轎子落在神鳥居院門外,轎夫們今日臉上也是挂着喜盈盈的笑,臘月的風是削骨的冷,可這冷風似乎被王府上下的熱忱溶解了。
浮生被打扮成了一個小壽星,一身華服包裹着小身子,頭頂上戴着一個冠帽,他扭捏着小身子走出房門,斜倪了一眼顔顔裏,顔顔裏立即就把眼神閃躲開來了。
“大王子,請上轎!”轎夫這聲音洪亮有力,在王府上空回響着。
梧桐因爲還要服侍夫人洗漱,隻有顔顔裏和海棠跟在轎子兩側,轎夫擡着浮生朝着主廳方向前進。
這一路上,王府内喜氣盈盈,冬樹之上全都纏繞上绫羅花布,花壇之中的花朵個個争奇鬥豔,遠遠看去比真的還要真!
這是辰時還未過,主廳前已擠滿了來客。
浮生被轎夫們擡到了主廳後的一間内閣小廳之中,這房間與大廳隻有一扇木牆相隔,外堂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了進來,隻聽得老管家忠達聲聲提報。
“尤城鄒老爺賀,金桃一對!”
透過木牆上的小門,浮生眸光四處尋覓,見忠達身旁是一座禮品山,金桃珠寶、錦帛玉器都堆成了小山。
“這些客人們還真是出手闊氣呢!”浮生一手扯掉了腦袋上的冠帽,脫了鞋盤腿坐在錦榻上,還好的是他不用一一拜謝這些送禮的客人,隻是先在内閣之中等待,等待那些貴客的到來。
“拜見郡王!”忽而聽得門外顔顔裏的聲音,浮生一機靈趕緊把腳丫子塞進長靴之中,慌忙得站起身來,一擡眼就看見父親走了進來。
今日的東海王風采綽綽,喜不自勝。
“父親!”浮生連忙做了個禮,一低頭,腦袋上的冠帽就滾落了下來,剛才實在是太慌忙,隻是把冠帽蓋在頭頂的發髻上,沒料想這一低頭帽子就落了下來。
浮生手忙腳亂得去撿帽子,此時此刻,聽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父親身後傳來。
“呵呵,小師哥還是沒有長大呢!”
一陣狂喜從浮生的心頭蔓延開來,他擡起頭來,見一道绮麗的倩影從父親身後款款走出來。
雖隻是髫年稚女,卻也出落得如此俏麗,她亭亭玉立着,眼神不帶任何得矯揉造作,隻是平實得看着浮生,可這一看就讓浮生更加亂了方寸。
一對剪水般的雙瞳是這世間最美的眼睛,什麽東海仙子人間聖女都抵不過若夢這莞爾的一笑。
浮生心猿意馬的心跳撲通撲通得響着,他忍不住又去看櫻唇瑤鼻無一不美麗,一身素雅的裙衫讓她在這紅豔濃重的喜氣之境中更顯得清新脫俗了起來。
“懷藍小師妹!”浮生也不管地上的冠帽了,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攬開雙臂就要擁抱面前的若夢,卻不料被父親的一雙大手給攔截了下來。
“生兒!禮數!”東海王肅目一視,浮生趕緊退了回來,躬着小身子給小客人作揖。
“小師妹,好!”
“小師哥,有禮了!”
然後,兩個小娃娃又是一陣爽朗的笑,你看我一看我看你一眼得像個小大人。
“生兒,你且和若夢叙叙舊,父親在外迎接貴客到來,午時一到,你便要和爲父一道跟賓客回禮了!”東海王給浮生施了一個奇怪的眼神,浮生一下子就領會了父親的意思,這是要給自己和小師妹留些相處的時間,怪不得這一大早就被擡了過來。
父親,想得真是周到!
浮生急忙應下了,“父親,生兒會招呼好小師妹的!您請放心好了!”
送别了父親,聽得大廳之中熙熙攘攘,内閣之内,兩個娃娃倒有了一些不好意思,浮生給若夢倒了一杯茶,又把蜜餞果盤推到若夢面前來。
“小師妹,喝茶!吃果子!”浮生說得有些僵硬了,支吾了一下,又提了提嗓門,繼續說道,“這茶很好喝的,是大娘讓人從蓬萊捎過來的,叫做.......蓬萊果茶!”
若夢那一對靈動的眼眸卻是一絲都沒有關注茶水和果盤,她打量了下浮生,忽而伸出白皙的小手,一把握住了浮生的手腕。
浮生登時心猿意馬到頭腦空空,體内真氣湧動了起來,隻聽得心髒撲通撲通都到了嗓子眼上了。
“小師妹.......”
“噓!别動!”
若夢微微閉上眼睛,五指按壓着浮生的脈絡,她的眉心一簇,眼角略過一絲驚愕。
“不是已經解了毒了麽?怎麽你體内的真氣還是如此混亂?!”若夢睜開眼來,那白皙的小手收回進了袖管中,浮生小臉通紅,支支吾吾得回複道。
“哎,一言難盡啊!我好像是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