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我有了這樣的想法,趁着自己一病不起,我叫來了父王和忠達,忠達把王府上下八十三個下人的生世來曆查閱了個遍,再把那日黑衣人的體形特征核對了下,我開始以爲黑衣人是個男孩子,最後選出來的那幾位,又派人去他們家中暗訪,一一排除後,我忽然想到鳳毛王一生無子,他迫切想要有個太子,所以才把女兒叫做了太子,這樣想來,就又篩選了一遍,其實,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剛才你說話破綻百出,我試探說了,你這便承認了!”
浮生自己也不願意相信烏燕是個處心積慮之人,更不願意相信她會謀害梧桐,他心中有痛,強忍着,不讓烏燕發覺。
烏燕聽了這一番解釋,她也不再避諱什麽,嘴巴努勁一噘,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錯,我就是鳳毛王的義女,也是七彩姊妹的首領!我打小便去了蒼梧宮,就是爲了偷學煉丹之術的!”
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與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在對峙,兩人一言一語分析得頭頭是道煞有介事,可聽起來總是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氣,浮生見烏燕竟然這樣直言不諱,他還沒有想好怎麽回複,瞳仁中飽含複雜的情愫,烏燕一直大大咧咧的,他真的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
可是,烏燕真的是黑衣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真的要把烏燕交給父親嗎?讓烏燕成爲俘虜,成爲父親牽制南疆的棋子嗎?浮生猶豫不定。
忽而,黑雲從西面壓頂而至,一股黑旋風呼呼而來。
那後花園的臘梅冬菊被狂風席卷得粉碎,花瓣裹挾着沙塵在空中刮喇喇地盤旋,旋風之後,是丫鬟小厮們的呼喊聲,邪風驟起,哪裏讓人能思考辨認,早就迷了眼失了魂。
浮生順勢抱住了假山的一角,黑風揚起他的衣衫,瘦小的浮生險些被風吹跑,他用力摳着石縫,把小腦袋躲進假山凹凸的石隙中。
這黑風以一股摧天塌地之勢席卷而來,從那風眼中傳出一聲長嘯,這長嘯渾厚響亮,浮生頂着風,把頭探出來,想要尋得那長嘯之人。
黑風呼天搶地,人影隐隐約約,浮生斜睨一看,吃了大驚,一旁的烏燕消失不見蹤影,心一驚,手就脫了力,那黑風倏地把浮生裹挾了起來,呼啦啦旋出了東王府。
這一陣黑風刮過,東海王府的後花園内東倒西歪淩亂不堪,臘梅落盡,隻留下幾株折了腰的枝幹,還有幾株竟然連根拔起落在幾丈之外。
丫鬟小厮們不知躲到了哪裏,風過後,都爬了出來,驚魂未定得互相安慰,“還好麽?還好麽?”,還沒有人發現那黑風卷走了兩個人。
浮生在那黑風中被卷得天旋地轉,身體裏的腸子都快要打結了,不知又轉了多少圈,終于風力小了起來,浮生的腳尖碰觸到了地面。
“你是誰?!”
黑風散去,果真現出個人影來,這人穿着獸皮玉麟盔甲,頭上戴着一頂犀牛角冠,看不清長什麽樣模樣,隻知道魁梧高大,手裏握着三股烈焰叉。
“南疆腹地封鎖大魔王正是本尊!”
黑風中的人轉過身來,那是一張比魁星還要黑铮铮的臉,黑雀雀的大臉蛋子配上兩個黑溜溜的大眼,一字粗眉眉梢上提,那瞳孔中噴射出的眸光都有股黑乎乎的感覺。
原來是一個黑魔王,浮生瞪眼瞧去,這人恐是他見過的最黑的人了。
“封鎖大魔王?莫非您是烏燕的師傅?”
浮生依舊是用那種天真的口吻問道,那是一種絲毫沒有殺傷力的語氣,稚嫩中夾帶着一絲俏皮,俏皮中又滿是無邪。
“你這個小娃娃,竟然知道我?”
黑雀雀的封鎖大魔王投來兩股詫異的眼神,浮生連忙回複道。
“聽那個鳳毛王老頭說過,我當時就記在心裏了,這天底下竟然還有一位會煉丹的大魔王,有朝一日,浮生一定要見識見識呢!今日真是有緣,竟然在自家後花園,就這樣刮來一陣風,就見了大王了!這一見,果真......”
這個世界上,不論你是權貴還是邪魔,都無法抗拒被人拍馬屁的誘惑,這位大魔王雖然沒有變換出一副笑吟吟的表情,但是那心急火燎接話茬的舉動就暴露了他急待被喂飽的虛榮心。
“果真什麽?”大魔王揮舞了下手裏的烈焰叉。
“果真,果真,呃......浮生讀書少了,腦袋裏的詞都形容不了大魔王的這一身的威嚴之氣呢!”
浮生不知從何時起,也學會了這拍馬屁的本事,看他歪着腦袋一本正經地在搜刮着腦子裏的形容詞,這馬屁算是拍對了,大魔王哈哈大笑了起來。
危險解除!!
接下來就是要化險爲夷,化敵爲友了。
“你這個小娃娃,怪不得我那徒兒不願意離開,原來是舍不得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娃娃啊!”大魔王眯起了那一對黑乎乎的眼,疾走了兩步,一張大手就把浮生拎了起來,猶如提起一隻小雞仔。
“大魔王大人,您這是要帶浮生去哪裏啊?”大魔王拎着浮生,浮生直感覺這魔王體内的真氣強勁,繼而又旋出一股黑風來,其實哪裏是生風,明明就是上乘的氣功,這氣從大魔王體内散出,百轉千回盈盈繞繞就如同黑風斡旋呼嘯而過了。
浮生趁機眸光四下尋覓,完全沒有烏燕的蹤迹。
這黑了吧唧的封鎖大魔王不理會浮生的疑問,徑自一手拎着浮生,一手舉着三股烈焰叉,禦着黑風,呼呼前行。
黑風所過之處必定是斷壁殘垣,樹倒牆歪,黑風穿城而過,百姓們都一個個匍匐在地似見了什麽妖魔大人,不停得祈禱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