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位看起來迂不可耐的連萬卷老先生,雖然性子迂腐了些,但是忽然天上掉下來一個無所不知的學生來,三字經百家文倒背如流,這日剛講了一些《三道四要》,竟然也能背得字字不差,連萬卷嘴上不說,心裏可是喜歡得不得了。
......
泥濘的大道蜿蜒曲折,皚皚白雪消化後便與黃塵混淆在了一起,夜晚凍成冰碴子,白日裏有了日頭,又化開來,人群馬匹來往,踩得稀碎巴爛。遠處壘落的山頭頂着一輪昏黃的太陽,偶爾刮過幾陣風,有了些刺骨的寒意。
這條泥濘的路通向尤城的城門。
落日如血,寒風凜冽,倏地間一七彩魅影掠過道旁的荒草叢,不大一會兒,隻見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女從雜草從中躍出來,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蓬松雲鬓,隻插着一枚朱雀發簪,粗布裙衫也難掩袅娜纖腰。
此時斜陽餘晖,路上行人漸少,更添一抹清冷,少女整整衣衫,向着遠處眺望一番,尤城的城門處人聲彙聚,她邁開細碎的步子,猶如一個良家少女,半掩着面頰,向着城門走去。
浮生一下課,便和顔顔裏一道回了神鳥居,剛進了楠木門,見忠達正在院子裏與母親說着什麽,遠遠地忠達給浮生做了個萬福。
原來是明日就要進行祭祖歸宗了,忠達過來是特意來送明日祭祖儀式的衣服的,浮生可沒管那麽多,打了聲招呼就拉着顔顔裏去逗鳥了。
梨樹上挂着八個金絲籠,每隻鳥籠裏都困着一隻鳥兒,浮生給這些鳥兒起了名字,叫做“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和小八。”
兩個小家夥圍着梨樹“啾啾啾”了許久,想要教會小八開口說話,可是小八總是目光閃躲,不予理睬。
吃罷晚飯,浮生便被安排去洗熱水澡,所謂的沐浴熏香,也是爲了明早的祭祖做準備,梧桐燒了許多熱水,顔顔裏服侍在一旁,浮生直覺得那些洗澡水裏不知泡了些什麽名堂的東西,明明是熱水,可是身子潛進澡盆裏,卻感覺到冰冰涼。
不過這洗澡的功效還真大,洗完澡浮生就發困了起來,乖乖得上床睡覺去了。
月黑風高,王府上下又沉寂了起來。
神鳥居院中的小鳥兒們也進入了夢鄉中,一個黑影在簌簌冷風中蹁跹而過,浮生正睡得香甜,忽而耳邊吹過一陣風,絲絲扣扣鑽進了耳朵裏,他打了個激靈就醒了,見窗戶上映出一個影子來,影子來回踱了幾步,沒有進房來,又随着冷風去去,浮生抓了外衣,腳底生輝,使着“流星步”就追了上去。
看那黑影飛檐走壁,身輕如燕,倒是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來,浮生也不甘示弱,影子跑他就跑,影子跳他就跳,要問這功夫誰更了得,當然是浮生更勝一籌,因爲他還要時刻隐藏着自己,風吹草動都不讓影子發覺。
兩人就這樣躍出了王府,來到一片郊野之上。
浮生嗖得一下跳到了一棵大樹上,那黑影轉悠了兩圈,也來到大樹之下,霧霭升騰,月光如灑,朦朦胧胧。
這黑衣人估摸也就是十二三歲,身子很瘦,穿起夜行衣來松松垮垮的,應該還是個稚頭小兒,如果是王府中人,那有這等身形的男孩子原本就寥寥無幾了,莫非是顔顔裏?浮生想着,可是顔顔裏的輕功,他是領教過的,最多隻能是竄梁上房,可這位黑衣人卻是身輕如燕,難道顔顔裏故意隐瞞了自己的功力?
正在琢磨不定之時,又有一人影從遠處走來。
來着梳着發髻,插着發簪,着着百褶裙衫,婀娜信步,眉目中柔波漾動,來的是個少女。少女走近黑衣人,做了個萬福,喚了聲,“太子殿下!”那黑衣人沒有說話,擡手扶起少女,浮生從樹上看下去,一眼就看出了少女頭上的朱雀發簪。
這女子正是風毛王豢養的七彩姊妹中的朱雀!
她口口聲聲叫黑衣人爲太子殿下,莫非這黑衣人就是風毛王口中爲他尋求煉制長生丹之法的鳳毛族太子爺?若真如此,那他對王府上下的地形布局簡直是了如指掌,難道是常年蝸居在王府中,謀劃着什麽驚天的陰謀不成!
“又要太子犯險去爲鳳毛王搜尋解藥,朱雀真是慚愧,雖說那東海王允諾給我們解藥,隻是怕其中有詐,這才暗中行事,給太子送了密函,迷倒東海王父子倆人,先暗中搜索一番!”那少女說道。
噢?原來剛才的洗澡水中被人下了藥了,浮生這才反應過來,可是這兩個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浮生可是百毒不侵的,那些迷幻藥在浮生身上是不會起什麽作用,正在沾沾自喜,忽而想到父親可沒有這般本事,果真,他見那黑影從懷中掏出一布袋來。
浮生認得那布袋,袋中盛放的正是他用黑心煉制出的解藥,這黑影早就在父親房中得了手,朱雀從黑衣人手中接過布袋來,臉上充滿敬畏和感激之色,小心翼翼得放入懷中,雙手合十又做了個福。
“鳳毛王讓朱雀轉告太子殿下,封鎖魔王就要出關了,他派弟子捎來了信函,要太子前往伏魔谷一聚!”
黑衣人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微微颔首,二人登時分散開來,朱雀得了解藥,又往來處走了,黑影速速如風朝着王府飛去。
浮生想要追上去,可是無奈人有三急,他出門時便憋了泡尿,隻得在大樹底下先撒了尿,待到再要去尋黑衣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父親!”浮生一拍腦門,也流星似箭,飛也似的朝着王府而去,東海王定是中了迷幻藥,不知那藥會不會傷身體,浮生隻得趕緊前去探望一下。
應該不是顔顔裏,顔顔裏可是麟角族族長之子,麟角族素來與鳳毛族水火不容,顔顔裏又怎麽會給那鳳毛老頭子去求長生丹藥呢?真是越想越迷糊,須臾之後,浮生便來到父親過夜的書房,見父親伏身趴在案牍上,浮生叫了三聲,沒有一絲反應,果真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