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忘了,浮生體内可是有着百年的修爲,更何況他那套流星步早就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要躲避顔顔裏的這幾招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當頭一劈來勢雖猛,但仍舊不及浮生的幻影流星之步,一道光倏地就從梁上閃過。
浮生金雞獨立站在地闆上,伸手又從桌上的盤子中抓了一塊糕點,塞進嘴巴裏,嚼得起勁兒。
梁上的顔顔裏還未反應過來,對手早就逃離了他的視線。顔顔裏也從梁上躍下來,雙手捧刀遞于韓單面前,韓單接過了大刀,顔顔裏瘦臉陰沉,從牙縫中擠出來一些言語來,“我比不過那小兒,自認是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這個小哥哥,我父親都說過了,不殺你也不剮你,隻是要你陪我讀書練武!”說罷,浮生又把那盤糕點端到了顔顔裏面前,盤中僅剩了一塊。
顔顔裏伸出手來,抓了糕點,囫囵着塞進了嘴裏。
......
一大早,梧桐就燒了熱水,端進房裏,預備給浮生淨面,不料房門未鎖,梧桐進房一看,空空無人,當即就禀告給了夫人,浮生娘聽了大驚失色,就要把青梨院掀個底朝天了,梧桐問了預備早膳的丫鬟才知,少爺昨晚和王爺一同在書房過了夜。
浮生娘把那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吞了回去,長籲了一口氣,回了房中,把門關上,登時再也忍不住了,兩行淚又刷刷而下。
她生怕兒子再離開她,她生怕這久盼而來的重逢隻是一個虛無的美夢。
昨晚浮生離開青梨院時是獨自一人,早上歸來時,身旁又多了一個書童來,按照常理,入了東海王府就要改名,浮生又特意請求了父親,保留了顔顔裏的名字,顔顔裏還是同剛進府的小厮不同,雖沒有按照名字排輩,但是起點就從三級起步了,相當于是“廉”字輩的家丁。
“少主人,你可是把我們都給急壞了,一晚上跑到哪裏去了?”烏燕的眼圈也是黑黑的,難不成也是心急如焚,抹了眼淚兒來。
“烏燕,給你介紹,這是顔顔裏,以後他就是我的影子了!”
“什麽?”
“說是書童,但是陪我吃陪我讀書陪我練武,這不是影子是什麽?哈哈,顔顔裏,你說我這樣說,對不對!”
顔顔裏這時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因爲比浮生和烏燕都要高一些,人又單薄,臉色蒼白,再加上不苟言笑,猛一看上去,讓人生出一些懼色來,烏燕打量了兩眼,不知是不是又有些忌妒了,登時小臉迷上一層陰霾,低着頭不再說話。
爲了增進青梨院上下這幾個人的“友誼”,浮生說幹就幹,讓梧桐去忠達那裏領了些銀兩,因爲王爺昨晚已經吩咐過了,忠達并沒有難爲梧桐,直接就把備好的百兩白銀給了梧桐。
隻見浮生帶着梧桐、烏燕和顔顔裏在青梨院中先行查探了個遍,先是那掉漆的大門換了兩扇七彩雕花雙開楠木門,雕的是百花鬥豔圖,再往裏,泥地換新顔,鋪了锃亮石甬道,甬道兩旁擺了疊嶂嶙峋的怪石和冬日傲放的梅菊,白的、黃的、綠的,竟把冬日的單調抹得一幹二淨。
浮生又差人去尋了些百靈八哥來,織了幾個金絲籠挂在那幹枯的梨樹上,鳥兒叽叽喳喳聲一起,仿佛那死樹也有了些生機。
待到小厮來請浮生前去先生處讀書時,這青梨院上下已經幡然一新,門口的院名也改了過來,“神鳥居”三個大字就在雙開楠木門之上,幾分靈動,幾分灑脫,更似世外仙居。
浮生娘歡喜尤甚,盯着院名伫立了許久,似乎又看到了馳騁于遼闊北疆上的駿馬,又聽到了家鄉那扣人心弦的歌謠。
顔顔裏緊緊跟着浮生去了“學思堂”,那就是連萬卷給飛鴻和落英上課的地方。
飛鴻和落英早就聽說了昨晚父親與新進府的大王子深夜暢聊,還一起過了夜,兩個小家夥心裏翻江倒海的,想來這些年,爹爹都不曾陪他倆睡過覺,一見到浮生進了學堂來,小臉就沒有了悅色。
連萬卷問道,“可曾上過學?”
浮生答道,“不曾。”
連萬卷又問,“三百千千,可會?”
浮生答,“會。”
“經史曆算,可曾學得?”
“隻是學了個七七八八,都是自學,沒有先生教授。”
......
浮生一闆一眼地回複了連萬卷的問話,見老先生忽而皺眉忽而又捋須,不露贊許之色,也不顯嫌棄之情,隻是慢條斯理地問了十來個問題。
問完了問題,連萬卷便把浮生叫到面前來,伸手去整理下了浮生的衣冠,又慢悠悠得說道,“禮儀之始,在于正容體,齊顔色,順辭令。正所謂,先正衣冠,後明事理。”
一旁的顔顔裏似懂非懂得也扯了扯衣領子袖口子,自己整理了一番。
整完衣冠,連萬卷指着牆上的至聖先師神像,對浮生又言,“給先師叩禮,行九叩之禮!”
浮生登時就雙膝跪地,沖着牆上畫像上的老人家磕了九個響頭,見浮生在叩頭,顔顔裏也跟着跪下,腦袋叩得當當響。
叩拜完了先師,浮生又給連萬卷叩了三個頭,起身後,從顔顔裏手裏接過一個竹籃子,隻見籃子裏放了些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和幹肉條之類。
“拜謝先生授業之苦心,學生浮生敬上六禮!”
連萬卷這才眉毛舒展開來,接過籃子放于一旁,指引着浮生去淨手淨面,這拜師禮才算是順利完成,要不是浮生娘想得周到,出門前反複叮囑了,恐怕浮生又要鬧出許多笑話來。
顔顔裏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浮生一旁,給浮生研墨翻書,盡職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