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要在這偌大的東海王府内,保護好他珍愛之人周全,不是憑着一身的修爲就可以做到的,他隻能隐藏着自己,用心去觀察着身邊的所有,去解開一個又一個他心頭的疑惑,探求出何爲真正的強者。
一山還有一山高,永遠不要把自己扒的一絲不挂!
有着這樣的心智,還能說他是個弱弱的稚子麽?他要自己明白,爲何自己無法突破四轉到達五轉修丹的境界中,凡塵袅袅,沉浮後方可悟道。
東海王給自己的兒子盛了一杯熱茶,浮生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便問父親茶水的名字,東海王告訴他,這茶是出自蓬萊郡産的蓬萊果晾幹了,又取來泡的果茶,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說罷,又覺得給一個十歲娃娃說“延年益壽”有些令人發笑,自己暗暗笑了下,自嘲得說了句。
“不知道爲何,總是覺得我兒不似十歲娃娃,也是怪本王了,讓你小小年紀就在外面吃了許多的苦!”
“父親,剛才浮生問您的問題,是不是很難回答,讓母親獨自住在青梨院,是不是也不是您的意願,迎娶那位身後有許多權貴撐腰的蓬萊公主爲妻,是不是也是一步棋子!”
......
東海王手中的茶杯晃動了兩下,熱茶湧了出來,撒到了東海王的衣袖上,他趕緊放下手中的茶杯,撣了兩下,衣袖上的水漬暈染了開來,還好隻是幾滴茶水,須臾片刻便會消失,隻是被兒子這樣一問,東海王心中的秘密似被人扒開了。
他怔怔看着浮生,眼珠子飛速得轉了轉,情緒稍稍緩和了下,又坐回了卧榻上,對浮生道。
“這才剛進府,就聽了這些府中的丫鬟小厮們說的胡言亂語吧,我兒久居山林,尚且不知這人世間的許多事,爲父一言半語也無法對你說清楚,你且長大一些,便會明白!”
東海王又故作鎮定地端起熱茶,送到嘴邊,停頓了一下,繼而一口飲去了半杯,咕咚一下咽進了肚中。
浮生把茶葉一口氣喝進了肚中,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來,放到父親面前。
“父親,這幾日鳳毛王就要派人來府中取解藥了,這解藥浮生已經準備好,就在這布袋中,浮生剛歸家來,見母親居住在那青梨院中,那個庭院雖說是裏外收拾得很幹淨,但是清冷得很,浮生想要把那院子改個名字,再增添些花花鳥鳥,還望父親同意。”
“早就該把那院子整理整理了,以前你母親無意,現在就全權讓你負責,你明日就讓梧桐去忠達那裏領上一百兩銀子,把青梨院裏裏外外翻新一遍,該添置的家具都添置添置,不知我兒想把那庭院改名叫做什麽?”
浮生給父親做禮後說道,“神鳥居。”
......
東海王聽罷,又是心頭一驚,“我兒才進府,怎麽他似知道很多過往的事,唉,定是我那愁苦的夫人給兒子吐了苦水,也罷,也罷,有兒子陪伴,長甯也許還會找回些快樂來!”,東海王的腦子裏轉念想着。
浮生擡起頭來,凝視着父親那一對眉眼,登時似被什麽東西牽扯了去,周圍光影過隙,小浮生心裏一驚,這莫不是又使出了靈犀神功來?!
“嘿,醒醒,醒醒!”
浮生睜開了眼,不,應該說是子桑睜開了眼,浮生的神識又到了子桑語默身上,那個俊美的少年搖晃着子桑的身子,這才把他叫醒。
“你這個家夥也太弱了,幾隻山魈就把你的魂魄吓得跑散了,就你這樣子,還想要闖薄命陣?”
是這個少年!是這個山魈魍魉出沒的迷魂陣!是父親子桑語默的身體!浮生低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身錦衣睡袍,方才的驚魂還未消停下來。
“我怎麽會在這裏?”子桑問道。
“你是傻了嗎?怎麽又要問同樣的話?我不是方才都回答過你了嗎?你可要記好了,這是公良盡德那個老賊的薄命陣!我可不想再回答你第三遍了!”少年捋了捋一旁的長毛怪物的鬃毛,不耐煩得說道。
子桑這才清醒起來,之前的零碎記憶被串聯了起來。
一個身體裏同時住着兩個神識,浮生可看可想可感知,可是卻不能變成真正的子桑語默去改變他的過往。
“那你是誰?也是闖薄命陣,有意要娶雲裳之人麽?”子桑又問道。
“我啊?我才不是呢!要說這薄命陣裏的有情郎千千萬,可是唯獨我喬良子一人不是!”少年又騎到了長毛怪的脊背上,沖着子桑繼續說道,“看你倒是不像别人那樣瘋魔,就帶你轉轉去!走!”
少年拽了子桑的衣領子,子桑也騎到了長毛怪背上,少年俯身在綠毛黃斑的大貓耳朵邊上說了些什麽,那隻大貓就一躍而起,向前奔去。
子桑被大貓上下颠簸着,死死攥着少年的坎肩衣角,少年寬慰了句,“放心吧,剛才那些山魈已經去往東方了,我們現在是往西走,不會再遇到他們的!”
“陣外大世界,陣中小天地!”少年伸手指着那些參天的高樹,揚聲道,“這些樹叫做生之樹,是離開薄命陣的唯一出路,一般人每攀登一步,就要被這樹吸去一口真氣,一口一口又一口,人有多少真氣可以這樣揮霍呢,到頭來,還不是隻剩下皮包骨頭氣絕身亡!”
說罷,噼裏啪啦,一旁的高樹上又跌落幾個屍首來,一個個都沒有了什麽血色,形同槁木,怪不得趴在那樹幹上,總是讓人難以發覺。
子桑又仔細一看,果真在那些樹上又看見了許多奮力攀爬的人來,有的勢在必得,有的延口殘喘,真是芸芸衆生狀态一窺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