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講故事喽!我要聽魁星戰魂統八方的故事!”
“我要聽三戲蒼梧!”
“我要聽子桑皇帝出宮之後發生的故事!”
叽叽喳喳,一群毛頭小娃七嘴八舌叫嚷着,懷鹿竟也在這些娃娃之中,他盤腿坐着,納悶之際,身子似不聽他的使喚,他能聽見周圍的聲音,但是想要憑借自己的意識起身,卻是動彈不得的,隻好悶着頭繼續聽下去。
這老漢口中所說的故事應該就是那個太上皇的故事吧,黑袍和白袍把我送過來聽這老漢講故事,他們倆定是拿着我的葫蘆去對飲了,神仙本事大,也是一個比一個偷懶省心,什麽解答我的疑問,什麽教授我煉丹,還不是讓我聽别人講。
懷鹿腦子裏飛速閃過亂七八糟的念頭,耳朵卻是要把這個茂老漢的話都聽進去,這個茂老漢是什麽人?懷鹿想能出現在他的荒蕪世界中的人物應該都有些舉足輕重吧,可是他又仔細端詳了下面前的這個老人,看他一身粗布衣衫,面黃肌瘦,兩腮上貼滿了花白的胡須,下巴上也伸出來一撮羊尾須。
“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罷了!”懷鹿身子不能動,眼珠子卻是可以轉動的,他隻能用眨眼來表示自己與旁的小娃娃們無異,“不過這回倒是有進步,之前在荒蕪世界中見到子桑太上皇,自己的身子是處在暗處的,這回可是身在其中!”
茂老漢喝了涼茶,他自是沒有發現面前的這一群娃娃中有個客人,他按照平常的節奏開了場,他一張嘴,懷鹿立即就像是打開了一本曆史書卷,時間化作流光,萦繞住懷鹿,再轉化爲懷鹿的記憶。
這時,他又看到了那個骁勇善戰一統八方的子桑赤梏,隻是此時的他錦衣裹身,站在一座城池的瞭望台上,看起來并不很快樂,他當上這個皇帝已經有三十年了,他有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後,他居于朝堂之上,他的皇後就爲他掃除房内的“塵埃”,她把那些不服管的大臣們的女兒都弄進了宮裏,建立了一個暗人組織,這些暗人女孩都居住在地下宮殿中。
子桑赤梏對皇後的所作所爲一清二楚,三十年了,震懾天下統領八方對他來說已經不再能點燃他的鬥志,所以他佯裝成了一個平民百姓,出了中柱宮,南下遊玩。
他認識了一位女子,那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她的名字正是叫做“白蓮”,他把她帶進了皇宮,懷鹿看到了白蓮的模樣,正是靜欲房中畫像上的女子,這時的她美若天仙一塵不染,那一張完美的臉應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妒忌的。
“金丹灼灼彩光浮,直要功夫去取求!”子桑對尋藥問仙之術有了興緻,尤其是在東巡明月山後,他邂逅了兩位真人不聞不問,與不聞不問一番醍醐灌頂的暢談之後,他命人修葺了八方觀,每年的冬藏之日,他便進山修行,閉關七七四十九日,如此往複,便有些怠慢朝廷,皇後的暗人勢力越發龐大了起來。
茂老漢講得聲聲奪人,小娃娃們聽得甚是入迷,懷鹿卻是見到了一幅曆史畫卷,他置身其中随意翻閱,時而可見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獨坐在獅子峰上留下兩滴眼淚,時而見得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馳騁沙場豪氣沖天,時而又見香薰軟榻上柔情綿綿的癡男怨女,小懷鹿沉迷在了曆史的觥籌交錯彩光迷離中。
“這個子桑太上皇到底想要什麽呢?他戰八方得了天下,又沒有了興緻,他得了白蓮那個美麗的妃子,才幾年光景,就又沒了興緻,他又觊觎長生之術,可是在暮年之時,孤獨心生,卻又坐在獅子峰上獨自啜泣.....”
懷鹿不解其中理由,他隻是看了很多畫面,然後自己琢磨,“不過這些和金丹又有何關系呢?看了這個子桑太上皇的一生,也不能換來一枚可以救師傅和師叔的金丹啊?”
茂老漢的目光在娃娃們中間搜索,最後竟落在了懷鹿身上,他發現了這個第一次見的孩子,他停下了講了百十遍的故事,對着懷鹿說道。
“小家夥,你從何方來?”
“我?我從外面的世界來!”
“外面?”茂老漢笑笑,又端起面前的茶碗來,從一旁的樹葉上撅下來一隻小青蟲,放到茶碗外延上,“小家夥,你說現在這條蟲子是在裏面還是外面?”
“當然是外面了!”
“那現在呢?”茂老漢捏起蟲子來,食指和拇指松開來,那條小青蟲就落進了茶碗中。
“現在蟲子落進了茶碗中!現在在裏面了!”
“哈哈,果真如此麽?你聽聽這條蟲子怎麽說!”茂老漢說着就把茶碗遞了過來,懷鹿接過茶碗,見那條小青蟲仰着腦袋,在茶水中沉沉浮浮。
“我又不懂這蟲子的話,自是聽不見它說了什麽!”
茂老漢又笑了笑,懷鹿隻能低頭繼續看,他越是專注于那條青蟲越發感覺到自己能夠與這小蟲子通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外面怎麽這般危險!”懷鹿似有所悟,這話他也是常說的。
“我要回獅子峰,我要回獅子峰,這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好玩!”
原來這青蟲根本就沒有在意茶碗的外面和裏面,隻是觀者的妄加斷言罷了,由内而外,由外向内,内外本源一體才是!原來這才是修煉内丹和外丹的奧妙所在。
什麽内丹,什麽外丹,從來都沒有内外之分,又怎麽會有内丹和外丹之類呢!自然之氣也好,内修之靈也罷,全在乎吞吐之間,交衡之中自産黃芽。
“我悟到了!”懷鹿欣喜。
懷鹿見那茂老漢微笑颔首,世間寬闊許多,懷鹿的胳膊和腿腳似乎能動彈了,他用力晃動了兩下,時間長河便卷了他奔湧至了遠方。
方時,懷鹿醒了,覺自己躺身于茅廬下的席榻上,一旁的黑袍和白袍果真在暢快酣飲。
“小魁星,這黃粱一夢,你是否有所得?”白袍醉醺醺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