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鹿沿着不周的步伐,一步步學着向前。不周伸手撫摸了兩下懷鹿的臉龐,懷鹿正張着嘴巴做着什麽美夢。
不周從懷中掏出一隻靈龜來,這隻龜也隻有巴掌大小,三角腦袋探出來,似已活了千年之久,皮皺巴巴的,動作甚是遲緩,龜殼上的紋路有些特殊,旁的龜都是背着六角形的圖拼接的殼,這隻烏龜背上卻是光滑锃亮如同鏡子,這是一隻靈鏡龜。
靈鏡龜口中吐出縷縷白煙來,白煙進了懷鹿的嘴巴鼻孔裏,不周手捧靈鏡龜,吞吐氣息,真氣萦繞着不周、烏龜和懷鹿。
“盛神有五氣,神之爲長,心爲之舍,德爲之大,養神之所歸諸道。”不周就是這樣日日夜夜爲小懷鹿調理氣息,靈鏡龜的背面中照應出北鬥星象。
“這北鬥氣盛,帝車之象,七星樞紐之天樞星閃耀,天璇掌旋轉,天玑主變動,天權制權衡,玉衡衡平輕重,開陽氣隐隐現,搖光萬裏!”不周低眉微提,眼中含光,嘴中念念叨叨,“懷鹿,懷鹿,你真是魁星在世!”
鬼谷神派,代代相傳,守經人隐匿江湖外,隻爲了等待魁星在世者,如今已得,他的命路也屈指可數了,神龜靈鏡已現,不周繼續在運氣,他這是在輔助懷鹿進行内心修煉。
出入自由,涵蓋精氣神,這幾年雖然懷鹿隻是研修書本知識,沒有接觸什麽武林絕學,但不周卻暗暗在充實懷鹿内在的精神,有朝一日,一旦接觸了武林招式,便可旦夕學成,以内在精神的修爲做到觸類旁通。
而這也正是鬼谷神派《鬼谷心經》的奧妙所在,鬼谷心經綜分七術,分别爲盛神法五龍、養志法靈龜、實意法螣蛇、分威法伏熊、散勢法鸷鳥、轉圓法猛獸及損兌法靈蓍。人也是天地萬物中之一,相通于萬物,都在造化斡旋之中,要提高自身與萬物的感應,需用真氣打通心與九竅之間的通道。
自古道相成,天地之間,六合之内,其氣九州、九竅、五藏、十二節,皆通乎天氣,所以氣通達九竅是心經練就的關鍵所在,今日不周就要打通懷鹿的九竅氣門,靈鏡龜龜殼上發出耀眼的光,不周用力将自己的真氣混雜着靈龜的金光推進懷鹿體内。
一個時辰後,太陽升空,明月山中的晨露滴滴落進泥土中,草從林木中的蛇蟲鼠蟻都蘇醒了過來,窸窸窣窣得吵鬧了起來,元寶在山中的亂石堆中亂蹦着,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懷鹿睜開眼,登時窗沿上方的一隻喜鵲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噌的一下子從卧榻上蹦下來,身子輕盈無比,精神充沛。
懷鹿追着喜鵲奔出門外,一頭撞進不詳師叔的懷裏。
“你這個小家夥,一天到晚哪裏來的這麽多的氣力?我那師兄定是給你喂了許多靈丹妙藥,哈哈,讓我試試你的身手!”說着,不詳撿起地上一枯樹枝,權當是一杆寶劍來用,樹枝刺去,懷鹿小身子一扭就躲避了過去,不詳又連着刺了三次,懷鹿自是閃躲自如,樹枝近不了身。
又刺了幾下,不詳自是覺得沒有什麽趣味了,一把甩掉了手裏的枯樹枝,對着懷鹿說道。
“看來,你不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是腳底抹了油,要論本事啊,你這逃跑的功夫是天底下一流的,沒意思,沒意思,我要去給小懷藍弄些大補之物來,不要跟你這小毛孩瞎耽擱了!”
不詳說着,就要離開,懷鹿一聽有什麽“大補之物”,也來了興緻,拽着不詳的衣角,嚷着要跟着去,不詳扯不開賴皮的懷鹿,隻得讓他跟着去。
小懷鹿跟着不詳躲在一根大樹之後,陽光透過那些針尖一樣的樹葉照射在地上,“咕咕咕咕!”一陣鳥叫的聲音傳進不詳的耳朵,不詳手握一枚土坷垃,七玄指端,土塊被擊了出來,隻聽得噼裏啪啦,懷鹿奔過去一看,一隻藍灰色斑鸠跌落在地上,翅膀被土坷垃擊中已折斷,雙翼撲棱着,卻也隻能在地上翻滾。
不詳一把抓起斑鸠,扯了一根繩子,綁住了斑鸠的爪子,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噗呲一下子,匕首刺破了斑鸠的喉嚨,鮮紅的血登時就冒了出來,不詳從腰間拽出一個皮囊來,一手拎着斑鸠,一手握着皮囊,斑鸠的血滴滴落進了皮囊中,帶到斑鸠的血流進了,就擰好皮囊的塞子,把斑鸠和皮囊分别挂在腰間。
懷鹿看的很仔細,見不詳師叔手中的皮囊正是喂食懷藍奶水的那一個,心裏就明白了,不詳師叔說的大補之物竟是這山野斑鸠之血與牛羊奶水的混合物,不知道那是一股什麽味道,懷藍真的能吃習慣?
“你這個小家夥,看你這般好奇,要不要嘗一口?”
不詳扯下來皮囊,搖晃了兩下,遞到懷鹿面前,懷鹿伸手就接了過來,心想,懷藍能喝他自是也能喝,拽開木塞子,咕咚一下咽了一大口,血水和奶水混合,腥臊無比,但是又絲絲滑滑,一口下去,想要作嘔可是又欲罷不能,再想飲一口來。
“一口就是一口,這可是給小懷藍的,壓抑她的鳳鸾之力的,你都給喝了可不行!”
不詳師叔從懷鹿手中奪過皮囊,塞好塞子挂回到腰間,懷鹿還想砸吧一下剛才的味道,可是進了肚子裏,味道卻回憶不得了,正在納悶之時,不詳師叔又用土坷垃擊落了三兩隻啾啾嘎嘎啼叫的鳥來。
“師叔,爲什麽你用的都是些飛來飛去的鳥的血液呢?”
“哈哈,因爲在明月閣中有一個小娃娃,她是萬鳥之王的鳳鸾之體!”
“那你準備把這些放完血的飛鳥怎麽辦呢?”
“哈哈,你嘗過我帶回來的京都烤鴨吧,鴨子能烤,這斑鸠、麻雀、飛莺都能拿來烤!”
......
不詳每答懷鹿一個問題之前總是會笑上兩三聲來,懷鹿很喜歡師叔的這放蕩不羁的笑聲,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能被這笑聲所化解,明明是血淋淋的殺戮,可是懷鹿卻感受不到不詳師叔的暴戾。
懷鹿想,不詳師叔和不周師傅真的很不一樣,一個是陰,一個是陽,一個是冰,一個是火,一個是不苟言笑,一個是癡笑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