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結伴而行，有說有笑，規劃着來之不易的放假時間。
姜懷瑾則從樓梯走到自己所在教學樓的最高層。
爲了學生們的安全，所有教學樓都沒有天台，這個最高層裏面隻有一間教室，此時裏面的學生都已經走光。
從這個角度不能看到學校的全景，但能看到現在大部分學生的走向。
有的拖着行李，等着公交車；有的直接坐進自家小轎車離去；有的和同伴朝不遠的商業中心走去…
……
看準時間，姜懷瑾忘了眼遠處寥寥無幾的學生，然後在校門快要關閉的時候下樓，離開學校。
江城雖是一線城市，但不代表哪裏都是高樓林立，富麗堂皇。
一條并不繁華的街道深處，除了冷清，便是随處可見的油污與垃圾。
裏面有一棟矮小的樓房。
此時灰蒙蒙的天氣，讓這棟陽光本就照射不到的樓房顯得更加陰暗。
站立一會兒後，姜懷瑾走了進去。
一直走到四樓靠左的門面，她輕輕地放下書包，然後慢慢地把耳朵貼在門口。
不一會，裏面傳來熟悉的女人聲音。
和陌生的男人聲音。
似乎是習慣了，姜懷瑾不動聲色地拿起書包，然後不發出強烈聲響但又快速地下了樓。
……
“我今天到同學家住。”
用微信發出一條信息後，姜懷瑾走到大街上，思考自己今天該如何度過。
…………
…………
“來一杯混合咖啡，暫時就這些吧。”莫江對着櫃台前的店長說道。
随後他向一個女孩走去，這個女孩正是剛才他發現的熟悉面孔。
女孩同樣也望向了他。
隔近後，莫江愈發确定自己的猜測，随即試探問了句：“姜懷瑾？”
女孩似乎并不意外，輕輕點了點頭，“莫江哥。”
“還真是你啊，好久不見了。”莫江拉開女孩對面的椅子坐下。
眼前的女孩相比幾年前，除了更加沉魚落雁，以前常穿的初中校服也變成了高中校服。
面對而坐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耳垂上透着微紅，耳輪形狀精緻，宛如夢幻之中深藏着極其小巧的佛像的神龛。
至于眉毛和眼睛，莫江第一時間想到了紅樓夢裏的“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嘴巴小巧，兩邊勾勒着恰到好處的弧度。
皮膚并不蒼白，透着健康的粉白色，有着獨屬這個年紀的美麗。
隻是少了幾分活力。
“好久不見…”女孩開口說道。
她說話聲音很淡，要不是咖啡廳很安靜，莫江可能聽不到她在說什麽。
“你……”
本想問問她最近怎麽樣，今天是不是放假了，怎麽一個人在咖啡廳……
然而所有話語似乎都像是卡在喉嚨，想吐吐不出。
這讓莫江想到了一句話：人與人接壤，能述說的僅是片面辰光，一兩樁人情世故而已。
這句話不絕對，但也體現了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莫江突然想起了自己和姜懷瑾的關系。
姜懷瑾，其實是他曾經的妹妹。
記得高三那會兒，自己爸爸又找了個女朋友，不同以往，這次家裏多了一對母女居住。
其中的女兒就是姜懷瑾。
由于自己正在上高三，兩人見面機會并不多。
不過自己對姜懷瑾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對她态度還算友好。
當然其中跟姜懷瑾的外貌有很大關系，如果她長得醜，可能态度就變成了普通。
随後兩人加了聯系方式，在網上聊天次數還算頻繁，一般都是讨論學習或者講一些興趣愛好。
然而沒兩個月，父親就和姜母分了手。
自己和姜懷瑾兩人現實中基本不再有見面的機會，網上的聯系次數也随着時間逐漸減少。
直到某一年，應酬般的節日祝福也不再互相發送，似乎彼此兩人不曾認識。
說是曾經的妹妹，其實這種關系更像是一種紐帶，比網上廉價的“幹妹妹”可能都要松散。
…………
“你晚飯吃了沒？”
沉默一會兒後，莫江率先開口了。
看到對坐的女孩輕微搖搖頭，他便對櫃台喊道：“店長，來兩碗雞肉咖喱飯。”
“好勒小哥，馬上來。”店長望了眼莫江這邊，沒多說什麽便到後廚開始準備食物。
比起亂問問題或者一起回憶從前，莫江認爲現在沉默一點也許會更好。
一個高三學生傍晚一個跑到咖啡廳，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然後呆坐着。
再根據自己對姜懷瑾的一些淺顯認識，她明顯不是來放松或者學習的。
然而莫江現在并不了解眼前的女孩，況且了解一個人其實代表不了什麽，人是會變的。
至少他自己變了很多。
“咖喱飯來咯，你們是第一次吃我做的吧？其實我對咖喱飯還是蠻有自信的。”把兩碗咖喱飯放到桌上後，店長自信地抖了抖那兩撇八字胡。
“哦？那我可得好好嘗嘗，咖喱飯我自己也經常做。”莫江拿起勺子，看了眼姜懷瑾，“你也嘗嘗看，看店長是不是吹牛。”
“嗯。”
看到兩人開始品嘗，店長露出怡然不懼的笑容。
咖喱飯莫江确實有一段時間經常做，對咖喱飯有一點小研究。
咖喱是音譯，源自于泰米爾文，意思就是調料。它起源于印度，是由多種香料調配而成的醬料。
店長做的咖喱飯外表色澤金黃，香味濃郁而不膩。除了米飯，裏面是常見的雞肉、土豆、洋蔥、胡蘿蔔，都是均勻的小塊狀。
這種大小剛好能讓他一口吃到所有的食材。
一口下去，濃厚的而豐富的醬料味在嘴裏爆炸，同時還帶着一絲椰奶的香味，讓味道更加鮮美的同時還抵消了膩味。
雞肉、土豆以及胡蘿蔔的軟硬程度也是恰到好處。
又扒了兩口後，莫江說道：“店長，你直說吧，還有什麽是你蠻有自信的，我下次全點了。”
店長聽聞隻是抖了兩下胡子，很開心的樣子，但卻是笑而不語。
“好吧，看來我得到菜單裏一個一個試了。”
…………
由于店裏現在暫時沒人，店長便陪在莫江他們那邊說話，直到兩人把咖喱飯吃完。
“那小哥你們繼續坐，有客人來了。”
“沒事，店長你去忙吧。”
幾人吃飯談話期間，姜懷瑾其實沒有說兩句話，但莫江發現她的心情似乎比剛開始要好些了。
“我去結賬。”莫江起身朝櫃台走去。
“店長多少錢？感覺你這咖喱飯不便宜。”
“哈哈，小哥……”
看着櫃台那邊正和店長說話的背影，姜懷瑾抿了抿嘴，然後側頭看向窗外的夜色。
沒多久，莫江回到座位上，看了眼女孩的側臉，說道：“我現在就在江城住，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聯系我。”
“嗯…”
“我準備先回去了，你呢？”
“我…等會再回去。”
看着女孩平靜的表情，莫江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再見。”
……
“叮鈴——”
推開門，莫江回頭看了眼角落，然後消失在夜色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