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簡人盯着木盒,老臉不禁一變:盛唐琉璃盞!
高橋次郎微眯着眼睛盯着古樸的木盒屏住呼吸,而田中道鳴的臉色憋得通紅,貪婪地看着藍笑天捧出一支翠綠色的杯盞來。衆人不禁輕呼一聲:漂亮!
“這就是當年奪得賽寶大會魁首的寶貝——盛唐琉璃盞。”藍笑天傲然一笑:“今日是田中先生的壽誕,這份禮物不成敬意!”
藍笑天雙手捧着琉璃盞,就在起身的一瞬間,呼吸卻忽然急促起來,臉色憋成了豬肝顔色,雙手顫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琉璃盞。
“藍掌櫃的,您沒事吧?”黃簡人凝重地看着藍笑天,感覺有些不對,心下卻苦楚不堪:盛唐琉璃盞是他的命根子,爲何送給了日本人?倘若真的失去了寶貝估計會要藍笑天的老命!
高橋次郎定定地看着顫抖的琉璃盞,目光有些凝滞——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這件兒寶貝,以前隻是聽說而已!
藍笑天顫抖的手停在半空中,衆人的目光随着琉璃盞的抖動而變得貪婪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藍笑天的臉色。唯獨高橋次郎盯着藍笑天的臉:“藍掌櫃的,既然舍不得就不要勉強了。”
“物正……必有其主……”
話音未落,盛唐琉璃盞忽然從藍笑天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隻聽“咔嚓”一聲脆響,好端端的琉璃盞成了碎片!
黃簡人驚得一下閉上了眼睛,而高橋次郎則驚呼一聲,田中道鳴惋惜地拍了怕手:“藍掌櫃的,你這是何必!”
藍笑天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子滾落下來,嘴角留下一線鮮血,目光呆滞地看着破碎的盛唐琉璃盞,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衆人面面相觑,田中道鳴扼腕歎息。
“藍掌櫃的!”黃簡人起身将藍笑天扶了起來,掐人中摸脈門,藍笑天始終昏迷。
“黃署長,把藍掌櫃的送到集寶齋救治吧。”田中道鳴興緻索然地搖搖頭:“可憐了他一片誠心,我竟然連欣賞的福分都沒有!”
高橋次郎盯着盛唐琉璃盞的碎片,望一眼藍笑天和黃簡人的背影,起身跟了上去:“黃署長,他是急火攻心所緻,休息一下就會好,讓衛兵送去即可!”
高橋次郎一揮手,兩個日本兵過來攙扶着藍笑天走出錦繡樓。
黃簡人不無遺憾地歎息一下:“何必!”
“警察局那邊怎麽樣?”高橋次郎點燃一支煙忽然問了一句。
黃簡人拍了拍腦袋:“都已經安排好了。”
高橋次郎看一眼懷表,臉色不禁凝重起來。思索片刻,轉身回到座位上,還沒坐穩,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一道火光沖進了錦繡樓,強烈的沖擊波把櫃台掀翻,玻璃碎屑如暴雨一般傾瀉而下,黃簡人和高橋次郎渾身鮮血淋淋,而坐在門口的一桌漢奸走狗淹沒在濃煙和火光之中。
高橋次郎本能地從椅子裏彈起來,拔出手槍卻被沖擊力給震飛了出去。酒樓裏面一片混亂,裏面的賓客吓得四處躲避,女人們尖叫着哭喊着,十幾名受傷的賓客在地上翻滾着,樓内一片大亂。
“八嘎……”高橋次郎爬起來保護田中道鳴,揮手就是一槍:“不要亂,不要亂!”
不亂是不可能的!
但凡參加今晚宴會的除了各色的女人之外,最多的就是那些投靠日本人的漢奸走狗,這些家夥們最大的特點就是——貪生怕死。驚天的大爆炸已經吓破了膽,誰還聽高橋次郎的命令?
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傳來,卻不是從外面,而是廚房!
夥計老七被震得七暈八素,直接從廚房裏飛了出來,狠狠地摔到地上,滿臉鮮血地瞪着紛亂的人群哈哈大笑,順手抛出一支汽油瓶,瓶子在空中爆炸,一團烈焰騰空而起,地上忽然竄起一條“火龍”,直撲錦繡樓二樓!
老七強自睜開血紅的眼睛,眼前是紛亂奔跑的人群,哭聲喊聲罵聲混成一片。夥計老七将幾十箱烈酒故意布置在一樓大廳内,每個箱子裏面都混進了一瓶汽油,隻見烈酒紛紛起火爆炸,火龍很快就竄到了二樓,随即烈焰騰空,精心布置的烈酒紛紛爆裂燃燒,整個酒樓瞬間被大火吞噬。
“老闆娘……”老七想要掙紮着起來,卻被人群踩踏沖撞,努力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
外面則是一陣爆豆似的槍聲,黃雲飛左右開弓,幾名日軍應聲而倒。大街亂成了一鍋粥,槍聲不絕于耳,哭喊聲撕心裂肺,錦繡樓轉眼間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錦繡樓對面的趙家茶樓,白牡丹伫立在二樓窗前,咬着嘴唇望着被大火吞噬的錦繡樓,不禁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淚卻流下來。
“我們應該走了!”黃雲飛喘着粗氣跑上樓:“沒看見老七,聽天由命吧。”
白牡丹看了最後一眼那個曾經繁化似錦的家園,如釋重負。
西貨站外,三輛牛車正慢悠悠地行走在大街上,隐隐傳來的爆炸聲讓宋遠航大驚,慌忙拉住牛車,槍聲随即傳來。
“少當家的,警察局那邊幹上了!”
宋遠航搖搖頭:“不可能,彪子會掌控時間,西貨站爆炸爲号,開始行動!”
宋遠航驚詫地望着錦繡樓方向,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火光清晰可見,心下不禁大驚:白牡丹說過要進城“逛逛”,她從不食言。宋遠航凜然地回頭盯着沖天的濃煙,心下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苦楚不堪地砸了一下貨物:“白老闆進城了!”
三輛牛車猛然加快速度,寂靜的西貨站外大街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鞭響。在即将進入緩沖區之際,對面的炮樓忽然驚現三道閃光燈,随即便傳來一陣爆豆似的槍聲。
“快!”宋遠航大吼一聲,奮力抛出一枚手雷,随即便是一陣驚天的爆炸。
三輛牛車沖進緩沖區,直奔西貨站而去。
與此同時,鐵路線伴行的土路上塵土飛揚,汽車燈光閃了三下,一輛日軍的巡道車發瘋一般沖破鐵門,隻聽一聲爆響,簡易的防禦工事不堪一擊,汽車碾過路障直奔庫房而去。就在汽車撞到庫房的一瞬間,從駕駛室裏射出一道黑影,随即一聲驚天的爆炸,火光沖天,地面爲之顫動幾下。
齊軍在地上翻滾出十幾米,沒有站穩,強烈的沖擊波便将他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西貨站變得混亂不堪,秋野吉人聲嘶力竭地吼叫着沖出密室,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三輛真正的“火牛車”在貨站裏橫沖直撞,而那輛巡道車撞破了庫房大門,爆炸聲不絕于耳,火光沖天而起!
“八嘎!”秋野吉人揮舞着手槍:“混蛋……救火!”
“隊長,油料庫着火了——”
轟隆!
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将庫房連同巡道車炸上了天,沖天的火光夾雜着滾滾濃煙騰空而起,連續不斷的爆炸聲淹沒了秋野吉人的嘶吼,整個西貨站陷入一片火海!
齊軍滿臉鮮血地躺在地上,掙紮起來又摔倒在地。
槍聲爆豆一般在耳邊炸響,子彈在頭頂呼嘯而過,破空的聲音淹沒在劇烈的爆炸之中。地面在晃動,房屋在不斷崩塌,天空甚至在燃燒——西貨站的上空已經成了一片燃燒的地獄!
一陣劇烈的槍聲忽然響起,被打得焦頭爛額的秋野吉人如同困獸一般,聲嘶力竭地指揮着戰隊反擊,卻隻聽到槍聲找不見對手。
宋遠航奔到齊軍的近前一把抱起來:“齊大哥,怎麽樣?”
齊軍晃了晃腦袋:“快撤!”
“我掩護……”
貨站的圍牆轟然倒塌,宋遠航順勢抱着齊軍沖了出去,後面一陣槍聲,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兩個人翻滾着沖出西貨站。
“快讓同志們撤,不然來不及了……”
“鬼子的增援沒有那麽快,至少十分鍾!”宋遠航吐出一口血水:“白老闆火燒錦繡樓,田中道鳴顧頭不顧腚,讓兄弟們痛快地打……”
正在此時,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紅色的信号彈,劃過漆黑的夜空,閃耀着妖冶的紅。
秋野吉人震驚地望着信号彈:“快增援軍部……軍部遭到襲擊了!”
“隊長……”
“砰!”
倒黴的日本兵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就被秋野吉人一槍撂倒:“八嘎,服從命令!”
宋遠航望着紅色的信号彈軌迹,不禁悸動異常:“李倫獲救了,我們撤!”
十幾名遊擊隊員掩護着齊軍和宋遠航撤退。
此時,一陣“轟隆隆”的火車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而西貨站已經是一片火海!
東城門大街上,白牡丹吹了吹信号槍,皺着眉望着那抹消失的亮紅色:“二當家的,我用這個慶祝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
“不是奢侈,是浪費!”黃雲飛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