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可兒跳下戰馬踢一腳耿精忠:“遠航哥,我回來了!”
宋遠航和齊軍驚訝地看着狼狽不堪的耿精忠,相視一眼,齊軍接過馬缰繩,宋遠航拉住藍可兒的手:“可兒,怎麽樣?糧食運的還順利吧?”
“順利!”藍可兒一腳踢開後書房的門:“你派去的好搭檔,氣死老娘了!”
宋遠航馬上明白了怎麽回事,可兒的火爆脾氣點火就着,而蘇小曼的脾氣近來更是古怪,加上心情糟糕到幾點,兩個人出現摩擦再正常不過。如果不是錢斌一再請求宋遠航要求同去運糧,宋遠航絕對不會讓他們兩個一起執行任務。
“可兒,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蘇小曼和錢斌呢?糧食車在運哪去了?”宋遠航焦急地看一眼藍可兒,回頭有望一眼在地上呻吟的耿精忠:“還有,耿精忠怎麽抓回來的?”
藍可兒陰沉地看着宋遠航,忽然心頭一軟,臉色緩和一些,歎息一下:“遠航哥,對不起,我把蘇小姐給氣走了——但一點兒也不怨我,蘇小姐給耿精忠說話,姓耿的從腦瓜皮爛到腳後跟,我恨不得拔扒了他的皮!”
宋遠航苦笑一下:“好了好了,有話好好說,你現在可是婦女隊長,這樣的火爆脾氣誰受得了?”
藍可兒捧起桌子上的涼水喝了幾口,一屁股坐在椅子裏沉默不語。
宋遠航大步流星走出書房,耿精忠已經蘇醒過來,口吐白沫臉色紫青,顯然是驚吓所緻。
齊軍看一眼宋遠航:“怎麽辦?”
“叫衛生員給他療傷!”宋遠航擺了擺手:“換一身暖和的衣裳,免得被人家笑話!”
耿精忠普通跪倒在地:“大少爺啊救救我!”
“你上山來該不是讓我救你的吧?”宋遠航長出一口濁氣,轉過身望一眼百寶洞,向齊軍使了個眼色。
齊軍立即會意,攙扶起耿精忠:“宋隊長知道你不是闖山寨的,先療傷再說事情。”
“救救我啊大少爺!”耿精忠有些胡言亂語了,估計是打擊不小。
正在此時,糧車運進了山門,宋遠航一聲吆喝,幹活的兄弟們立即圍了上來,牽馬的牽馬,卸貨的卸貨。
彪子跳上馬車樂得直崩:“乖乖,怎麽還有魚肉罐頭?老子有下酒菜了!”
“這批貨可是藍掌櫃的特供的,藍小姐說這是藍家商行的老底兒,全運上山了!”一個小土匪不無感慨地說道。
彪子苦楚地點點頭:“藍掌櫃的重情重義,沒想到啊!大當家的地下有知的話也該高興才是……”
所有人都停止了喧鬧,隻要一提起大當家的,兄弟們的心裏就憋着一口氣窩着一肚子火,沒出發洩。都欠着大當家的情呢,死都還不完。
宋遠航站在書房門前望了望陰霾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不禁擔憂起來。
“遠航哥,我……”藍可兒忽然走出書房,站在宋遠航的身後,聲音有些哽咽。
宋遠航轉身:“可兒,怎麽了?糧食安安全全地運回來,還抓了個耿精忠,高興才是!”
“我得罪了蘇小姐,怕你不高興。”藍可兒歎息一下:“其實我本來不想那麽做,但發起脾氣來不由自主,尤其是看見了狗漢奸耿精忠,所以才……”
宋遠航苦笑:“你是千金小姐,誰敢說是你的錯?這段時間你的脾氣好多了,還沒有讓我買三百個包子呢,那可真叫受不了!”
“你真的不怪我?”
宋遠航沉默一下:“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不要胡思亂想。喜歡一個人不僅僅就如喜歡你的事業一樣,無論遇到什麽樣的挫折都要面對現實,而不能逃避。蘇小姐是國府專員,我是遊擊隊隊長,思想不同,選擇不同,目标也不一樣,明白嗎?”
藍可兒俏臉绯紅:“我也是遊擊隊呢!”
“所以……嗯!”宋遠航握住藍可兒的冰涼的手:“耿精忠敢于隻身闖山寨一定有重要的目的,也許對我們的行動有很大的幫助,蘇小姐攔阻你情有可原,以後做事要嚴謹一些,這是一個教訓!”
“這麽說還是我錯喽?”藍可兒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不是錯與對的問題,而是思想問題。”宋遠航沙啞地說道:“晚上咱們要開會,部署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耿精忠來的正是時候!”
藍可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白牡丹緩步走過來:“聽說藍小姐把耿精忠抓來了?我還真想他了!遠航,那個王八蛋關在哪了,我保證不打死他!”
白牡丹一聽說藍可兒抓到了耿精忠,恨得咬碎鋼牙:老娘今晚要點天燈!
宋遠航慌忙拉住白牡丹的胳膊:“姐姐息怒!您道是怎麽抓來的?可兒運糧途徑燕子谷恰好撞上耿精忠拜山,人家是送上門來的,其中必有緣由啊。”
“不管什麽緣由,任憑我處置!”
宋遠航急得是焦頭爛額,勸完藍可兒又來做白牡丹的思想工作,坐了半天愣是沒做通,隻好請來老夫子勸慰,好不容易才把白牡丹勸走,剛喘口氣想去看耿精忠,錢斌匆匆回來。
“宋隊長,不好了,蘇小姐失蹤了!”錢斌扔了缰繩哭喪着臉:“可兒小姐跟蘇小姐杠上了,打掉了蘇小姐的手槍,蘇小姐一氣之下鑽進八卦林了!”
宋遠航的腦袋“嗡”的一下,耳邊山風呼嘯一陣蜂鳴,沙啞道:“什麽時候的事兒?”
“二十分鍾前,我沒找到才回來向您彙報的!”
宋遠航急得一把抓過缰繩飛身跳上馬,原地轉了兩圈,打馬出了山寨。
藍可兒愣在當下,委屈地望着宋遠航的背影,淚無聲地落下。
齊軍凝重地望一眼飛揚的灰土:“我跟宋隊長一起去八卦林,白老闆照顧好山寨!”
“齊大哥,八卦林是一座迷宮,遠航哥在那裏失蹤一次了,你留下照顧山寨,我找夫子同去!”藍可兒抓住缰繩飛身上馬:“快告訴老夫子去!”
一騎絕塵。
正在此時,老夫子和白牡丹匆匆從百寶洞回來,齊軍焦急萬分:“夫子,遠航和藍小姐進八卦林去找人了!”
“白老闆跟我說過了,八卦林陣眼雖然破掉,但整座山是一座迷宮,不要說是大少爺,就連大當家的也不敢夜闖!”老夫子略思索一下:“齊隊長,山寨交給你照顧,白老闆輔助,我帶人去看看!”
彪子率領兩個經常鑽山的兄弟跟随老夫子出了山寨。
夜色如墨,雷聲轟隆,山雨欲來。
白牡丹看一眼齊軍不禁歎息一下:“兩個添亂的千金小姐,一個癡迷不悟的少爺,這出戲看來不太好演啊!”
“遠航的壓力不止于此,南運文物是一塊大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齊軍感慨道:“蘇小姐受國府的委任親查失落的國寶,而遠航也是國寶押運專員,誰知道中間生出這麽多的枝節?藍小姐雖是千金小姐,但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已經是一名優秀的遊擊隊員了,加上他父親傾其所有幫助遠航,讓他無從抉擇。”
“抉擇是男人的事兒,我看那位蘇小姐不免太過傲嬌了,這裏是二龍山,不是北平大上海,形勢複雜着呢!”白牡丹眉頭緊蹙地起身踱步:“現如今陵城被日本人占據,黃簡人和藍掌櫃的都投靠了日本人……我有點看不透啊!”
齊軍凝重地看着白牡丹:“白老闆,依您之見……他們真的投靠日本人當漢奸了?”
白牡丹沉默一下,搖搖頭:“誰知道呢,兩個老家夥都精于算計,是暫時委曲求全還是别的,還真不好說。不過……”白牡丹若有所思地歎息一下:“聽聞藍笑天現在神情恍惚,似乎遭到了莫大的打擊,而黃簡人榮升了警察署署長,權勢熏天!”
齊軍苦澀地點點頭:“倘若真的投靠了日本人當了漢奸,遊擊隊絕對不會答應!”
“咯咯!齊隊長愛憎分明,白某佩服,不要說你饒不了他們,我白牡丹也要跟他們好好鬥一鬥!”白牡丹忽然拍了拍額頭:“若不提起兩個老家夥我倒是忘了件事,老娘提審耿精忠去!”
耿精忠活該受罪,黃簡人給了他一條“錦囊妙計”,讓他當特使上山傳信,未料到還沒等進山門便成了衆矢之的。耿精忠痛苦地窩在柴堆裏,又冷又餓又痛又傷心,不知詛咒了黃簡人多少遍。
白牡丹怒氣沖沖地走近柴房,齊軍緊随其後,兩個山寨兄弟把守在門外,見白大當家來了慌忙上前:“白老闆,有什麽吩咐?”
“把耿精忠給我裝進狗籠子裏!”白牡丹眼中噴火,如果方才不是宋遠航攔着,估計早就爆發了。
齊軍一皺眉:“白老闆,這麽做有些不合适吧?我們的政策是優待俘虜。”
“我的規矩是睚眦必報!姓耿的狗東西千刀萬剮都不解我心頭之恨!”
齊軍苦笑搖搖頭:“既然要提審,就按照程序走。白老闆,我知道耿精忠罪大惡極,但罪不至死,還請您三思。”
“齊隊長,我做事您放心好了,若想弄死他用不着我操心。”
“好吧!相信您能處理好這件事,我去安排防禦諸事,一會回來共同審問耿精忠。”齊軍轉身向後山而去。
白牡丹平複一下心緒,裹緊了毛披肩,在兩個兄弟的保護下回到後書房。
倒黴的耿精忠噩夢才剛剛開始,被藍可兒暴打之後,又被白牡丹關進了豬籠子裏擡到後書房,一路上殺豬一般嚎叫,大罵黃簡人不是人,卻無濟于事。
籠子被擡進來,耿精忠驚恐地看着白牡丹,渾身發抖,顯然是吓蒙了。
白牡丹坐在小沙發裏,兩個山寨的兄弟站立兩側,兇神惡煞一般。白牡丹優雅地端起水晶杯喝一口香茶:“耿營長好大的架子啊,兩個人給你服務!”
兩個兄弟撲哧笑出聲來:“回禀白大當家的,耿精忠帶來了。”
“嗯,先殺殺他的威風——要是宋大當家的在該怎麽處置他呀?”
“大當家的會先剃葫蘆瓢。”
“什麽叫剃葫蘆瓢?”白牡丹不斷地搓着紅珊瑚手串疑惑道。
旁邊的一個兄弟笑道:“就是把人腦袋上的零碎都給剃掉,當初是老幺哥的拿手活。”
“剃頭呀?”
耿精忠摸了一下頭發,不禁松了口氣。
“沒那麽簡單,用快刀子把耳朵、眼皮、嘴唇和鼻子都剃掉了,讓他聽不到聲音、睡不着覺、說不了話、喘不了氣!”
“嗯,這個不錯!”白牡丹不禁贊不絕口:“先給耿營長剃葫蘆瓢!”
耿精忠吓得屁滾尿流,張着嘴說不話來。
“是!”旁邊的兄弟拔出匕首用指甲蓋試試鋒刃,瞪着籠子裏的耿精忠一臉壞笑:“耿營長,我可沒剃過,您得配合點!”
“先慢着,剃完葫蘆瓢呢?”
“我得好好想一想。”那位拿着匕首的兄弟努力思索一下:“大當家的仁慈,一般剃完葫蘆瓢後先扔後山的滴水洞裏反省。”
“反省就不用了,這個狗東西是不會醒悟的。”
“那就開始放風筝了,大當家的一般不這麽做,直接剁了扔到九鎖獸道喂野狗野狼。”
白牡丹凝神點點頭:“放風筝我倒是聽說過,是不是像串糖葫蘆似的把他給串到架子上?”
“有那麽點意思,但不對,一般是弄一根彈性好一點的竹竿,把人先開膛破肚,然後把人綁在竹竿上,松開竹竿後人就被彈上天了!”
白牡丹眉頭緊皺盯着籠子裏的耿精忠:“那人豈不逃跑了?”
衆人哈哈大笑,拿刀的漢子比劃着:“腸子牽引着那,跟放風筝似的,很刺激的!”
“那就放風筝?”
“放風筝,這個是我的拿手好戲!”漢子提着匕首大步流星走到籠子前面:“耿精忠,白老闆已經安排妥當了,先剃葫蘆瓢,然後放風筝,中間免去了滴水洞反省的環節!”
耿精忠吓得兩眼翻白,雙腿忽然蹬了兩下,口吐白沫,呼吸急促,人事不省。
漢子拍了兩下耿精忠的臉蛋子:“白大當家的,這家夥暈過去了!”
白牡丹憤恨地瞪着籠子裏的耿精忠:“還沒開始呢就受不了了?弄醒他剃葫蘆瓢!”
兩個漢子慌忙出去弄了兩桶涼水,兜頭蓋臉地澆在耿精忠的身上,耿精忠痛苦地睜開眼睛,哼哼了兩聲。白牡丹擺擺手,衆人退出書房。
白牡丹緩步走到籠子近前:“耿精忠,知道我爲什麽這麽處置你嗎?”
耿精忠驚吓過度,白牡丹問完了話也沒什麽反應,半晌之後才喘上來一口氣:“白……白老闆……您還是一槍……一槍斃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你也有受不了的時候?當初三番五次地圍剿山寨欠下累累血債,又侵占藍掌櫃的聚寶齋搶奪古董,雀巢鴉占霸占我的錦繡樓,私通日本人贻害陵城百姓,壞事做絕,你承認不承認!”
耿精忠驚恐地縮成一團:“我承認……我認罪……我該死,求您給我一個痛快的,我不想被放風筝。”
“沒那麽容易!”白牡丹從腰間拔出左輪手槍,卸下子彈,裏面隻留了一顆子彈,轉動子彈夾然後頂在耿精忠的腦袋上:“兩槍之内你沒有死的話,我白牡丹就讓你自己選怎麽死,公平吧?”
耿精忠一閉眼:“白老闆……開槍吧!”
白牡丹毫不猶豫,直接扣動扳機,奇怪的是隻聽見扳機響不見子彈出,而耿精忠又吓得暈死過去。
正在此時,齊軍急匆匆地推門進來,看到耿精忠暈死在籠子裏,臉色有些難看:“白老闆,玩夠了吧?”
白牡丹淺笑着點點頭:“齊隊長您開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