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高橋次郎氣急敗壞如坐針氈,這對于老牌特務出身的高橋而言據對是奇恥大辱。清風庵一戰讓他功敗垂成,即将奪回的軍需物資和最主要的籌碼得而複失,而對手竟然是名不見經傳的遊擊隊!
“高橋閣下,下一步怎麽辦?警察巡邏隊好像有意地接近這裏,我們在陵城再無安全立足之地了。而田中先生建議您要當機立斷——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山本宏司陰沉地看一眼高橋次郎,摸一下腰間的手槍說道。
這位華北特務機關派給高橋次郎的新任助手顯然與石井清川不同,他更爲理性,城府更深。
“陵城危如累卵,城内的經濟處于崩潰的邊緣,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相信一切都會轉變。目前我們最大敵人不是警察巡邏隊,而是新進駐紮陵城的馬逸!”高橋次郎面無表情地低聲道:“耿精忠榮升軍團長,與他姐夫黃簡人的矛盾日深,這是一個不錯的信息,而支哪南運國寶就在二龍山上,我們在那裏駐紮着一支特遣隊,想必山本君知道秋野特戰隊的實力吧?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我在等待一個時機。”
“您究竟是在等待什麽時機?難道是支哪人自相殘殺嗎!”
“山本君不愧是田中先生最器重的人,耿精忠與黃簡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而黑松坡的暫編團參與部隊發生了嘩變,軍統局調查組被逐出去,這對我們而言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山本宏司冷哼一聲:“與其寄希望于支哪人自相殘殺,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再過一個多月便是天皇陛下的生日,這份唾手可得的生日禮物不能再拖延了。”
高橋次郎凝重地點點頭,他又何嘗不知道時間緊迫?當初與石井清川執行潛入任務的時候早有預想,隻不過是在執行計劃的時候屢遭失敗,以至于任務停滞不前。
中國人的智慧讓他頭疼,每每發生的意外看似無足輕重,最終都成了壓垮自己的完美計劃的那根稻草!
“請田中先生放心,我們的行動即将開始!”高橋次郎深呼吸一下,戴上禮帽,檢查一番随身槍支:“山本君,我要拜會一個老朋友,有興趣的話您可以同去,應該會有所收獲的。”
山本宏司眉頭微蹙,與高橋次郎走出密室。
西城區一處偏僻的破爛院子外面,一個身穿掐金絲白色旗袍的女人推開柴門,失神地望着那幢破敗不堪的屋子,良久無語。
“白老闆,這裏就是老當家的落腳地,當初鼓樓鍾鳴之後我便派人尋找敲鍾人,但始終沒有發現,待發現之後已經晚了,老當家的死于鼓樓火宅,這裏也就破敗至今了。”藍笑天背着手走進院子:“此地乃大兇之地,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白牡丹冷然點點頭:“吳先生曾經來過這裏,他和老當家的應該有往來。”
吳印子當初将山河定星針藏在拐杖裏送到了這裏,而被張久朝機緣巧合地得到,但也随之遭到血光之災。野田率人槍殺了張久朝的兩個兄弟,張久朝本人因被那快羅盤擋住了子彈才免遭殺身之禍,而後日本特務追殺張久朝,以至于張久朝被逼無奈上了二龍山。
此間的事情都在白牡丹的掌握之中。
“事情過去這麽久,知道的人越來越少了,縱使有人知道些也是鳳毛麟角,徒留傳說而已。”藍笑天喟歎一聲:“就如王陵秘藏的傳說一樣,七大姓氏家族早已灰飛煙滅,大當家的一走就不會有人擔負起護衛之責,所以我才覺得山寨岌岌可危。”
扭轉山寨的頹勢已經不可能。藍笑天又何嘗不知道目前的山寨如風雨飄搖,内憂外患之下幾乎支撐不住。而眼前的形勢錯綜複雜,最大的威脅便是耿精忠和日軍,但他卻無能爲力。
“山寨之危早已埋下,絕非一時一事所促成的。大當家的早有預感,所以才将百寶洞封了,熟料十年的時間并沒有抹掉人的記憶,是貪婪之心讓七大姓氏家族破敗到這步田地。”白牡丹顯然很激動,聲音有些哽咽:“您所講的那個百年傳說我笃信不疑,至宋大當家的仙遊之後,再也沒有什麽七大姓氏了。”
藍笑天目光一滞,臉上露出一抹悲涼,想要說些寬慰的話卻欲言又止。
“想要保全龍山王陵,必須阻止耿精忠,而那個混蛋不是當初的毛猴子,顯然已經成精了。爲今之計隻有寄希望于遠航了。”白牡丹幽幽地歎息一下:“物資已然齊備,不日我就進山,此處已然無所留戀了。”
白牡丹轉身走出破敗的院子,那間老屋裏似乎有些讓他割舍不下的東西一般,但決然離去的腳步卻沒有停留,隻一個藍笑天孤獨地望着院子呆了了半晌,才寂寞而去。
警察局辦公室内,黃簡人握着紅珊瑚手串不停地揉搓着,發出一種奇怪的碰撞之聲。方才東城門守門軍警彙報,馬逸駐軍十幾輛軍車火速出城,應該是有特殊重要的行動,而耿精忠的車就在其中!
那個胸無城府的混蛋竟然混得風生水起,非但如此,還把他的警察隊踩在腳下,更不把當姐夫的放在眼裏。不過黃簡人對此卻不以爲意,耿精忠謀斷不足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或者說黃簡人壓根就沒看上耿精忠,無論當初在馮大炮的暫編團當營長的時候還是現在在馬逸的麾下榮升團長,他不過是一個成事不足的混蛋而已。
俗話說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警察局院子裏已經聚集了大批警察,黃簡人掌控的五支巡邏隊傾巢出動,所有人都荷槍實彈摩拳擦掌,目的無非是沖着發财而去的。
黃簡人叉着腰陰沉地掃視着巡邏隊:“行前發饷,每人五十塊大洋!”
“局座,又是進山剿匪嗎?”偵訊室特别行動隊的方坤扯着公鴨嗓子問道:“五十大洋可不是小數目,該不是有去無回吧!”
黃簡人狠狠地瞪一眼方坤:“這次不是剿匪,是帶你們發财去的,都給老子精神點,随時出發!”
幾乎沒有人相信黃簡人會帶他們去發财,前幾次突襲二龍山雖然搶了兩車寶貝,但都被黃簡人和他小舅子給私吞了,到他們的手裏不過是幾塊大洋而已。
與此同時,黃雲飛早帶着幾個便衣到了東城區耿府,把門的兩個卧底早就跟耿府上下人等混熟了,打通了老媽子,把耿精忠的老婆騙了出來。
“耿太太,今晚馬參謀長在錦繡樓舉辦舞會,耿團長特地讓我接您!”黃雲飛一本正經地恭謹地邀請道。
“那個死鬼怎麽不親自回來?”耿精忠老婆氣急敗壞地拍打一下黑色的轎車懊惱地罵道。
“耿團長陪參謀長喝酒呢!”黃雲飛将女人請進車裏,他随即鑽了進去,一掌便把女人打暈,車子轉了個彎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與此同時,東城區大街的幾家雜貨鋪和商行遭到哄搶,整條街炸鍋一般,槍聲不絕于耳,吓得行人和做小買賣的屁滾尿流,紛紛避禍:土匪又進城了!
黃昏即臨,甯靜的街頭突然警笛爆響,方坤鼓着腮幫子吹着警哨,率領巡邏隊沖上街頭,吓得行人紛紛躲避。巡邏隊氣勢洶洶地殺向東城大街,與此同時,鼓樓大街和中街也出現警察巡邏隊,而東城門的警力驟然增加,整個陵城一時間陷入雞飛狗跳之中。
馬逸正在房間内欣賞古玩,電話忽然炸響,副官慌忙接聽,不禁面如土色:“參謀長,是警察局黃.局長打來的,要您親自接聽!”
馬逸接過電話:“喂?什麽,土匪襲擊陵城?什麽時候?”
“馬參謀長,二龍山的土匪突襲東城大街,我現在已經采取了緊急措施,全城戒.嚴,還請您注意安全!”黃簡人說完便放下電話,長出一口氣,老臉上浮現一抹陰陰之色。
土匪襲擊陵城是常有的事情,不過那是在馮大炮的治下,而馬逸進駐之後還是頭一遭,一時間馬逸竟然也束手無策,隻好命令爲數不多的警衛連的人加強戒備,防止土匪襲擾,又派人快馬加鞭通知城外的耿精忠揮師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