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修整,山寨的兄弟們和共産.黨遊擊隊隊員的體力得到了很好的恢複。宋遠航親自率領何富貴等人加強巡視,藍可兒伴随左右,所到之處受到所有人的歡迎和擁護,令宋遠航欣慰不已。
山寨憑借天險可以固守防禦,兄弟們同仇敵忾的戰鬥情緒更是難得,但固守終究不是辦法,坐以待斃絕非是唯一的選項,一定要盡快化解局勢才行。
侯三的傷勢好了許多,能下地溜達幾步,但耳朵已經徹底聾了,可見當時爆炸的威力是何等強悍。
“少寨主,二當家的并沒有死!”侯三用手比劃着腰間:“他的槍完好無損,我的槍早被炸飛了……爆炸之前的幾秒鍾我還和他聊天呢,看着他被炸飛的,我被炸到了山坡上!”
宋遠航看一眼何富貴,他憑借那一聲特殊的槍聲已經判斷出黃雲飛沒有死,加上侯三的證據,兩者相互印證足矣坐實了這件事。
黃雲飛必須死,否則山寨将會遭到滅頂之災!
“兄弟,這件事我們已經知道了,您當務之急是療傷靜養,我會想辦法破局的。”宋遠航拍了拍侯三的肩膀苦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山寨不會放棄每一個兄弟!”
侯三的眼圈通紅,哽咽地點點頭。作爲一名遊擊隊員,他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困苦和磨難,多次死裏逃生,卻無力改變什麽。昨天他在孫政委的墳前呆了一下午,默默地陪着戰友直到天黑。
聚義廳内,老夫子召集了幾名身懷絕技的兄弟正在恭候宋遠航,吳印子也在其中。這位十年前便已經加入山寨卻長久以來遊離山寨之外的吳先生,此刻更顯凝重和不安。
世事輪回,十年前的一幕又将重演,而這次更爲嚴重。大當家的一死,山寨倒了半壁,黃雲飛叛逃讓二龍山倒了頂梁柱,日軍潛伏二龍山随時都會發起攻擊,暫編團坐鎮黑松坡堵住了山寨生命線,山寨到了危急存亡的地步。
宋遠航一行人等匆匆而歸,衆人勉強寒暄一下便陷入沉默之中。
“少寨主,這幾位兄弟身懷絕技,您随便挑揀兩個随身護衛,以防不測。”老夫子心事重重地說道。
“陵城一行兇多吉少,諸位要有心理準備。城裏暗樁傳信說黃簡人攫取陵城縣長的位置,全城戒.嚴搜捕日本特務和山寨兄弟,暗樁也已經撤了,仁和旅店關門防止裁害,行動變得難上加難。”宋遠航凝神掃視着精挑細選出來的兄弟黯然道:“說說你們的絕技,我選人!”
“少寨主,我們哥幾個都是神槍手,飛檐走壁毫不含糊!”老黑挺胸而出大大咧咧地笑道:“我還有一個絕活——力抗千斤——不過得吃飽了!”
聚義廳内發出一陣哄笑,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宋遠航微微颔首:“力氣有時比槍法更重要,殺人有時候是不用槍的,擒拿格鬥怎麽樣?”
“我會摔跤……”老黑臉色一紅,根本看不出是什麽顔色來。
“黑兄弟,你留在山寨更合适!”摔跤不能殺人,宋遠航需要的是那種一擊緻命的角色,比如黃雲飛那樣的人。
兄弟們都以爲少寨主相中了老黑,沒想到他第一個便被淘汰,不禁驚奇:少寨主這是鬧咋樣?老黑可是山寨裏最彪悍的存在!
“少寨主,我去吧。”
“去你的大馬勺!”老黑漲紅着老臉噴了老幺一臉吐沫:“你丫的槍法差得太遠,能保護少寨主?當初老子可是專業劫道的,你他娘的不過是個剃頭匠!”
老幺的剃頭的功夫了得,山寨兄弟們的頭都是他擺弄的。老底被揭穿,老幺非但沒有生氣而是淺笑一下:“老黑哥,你以爲少寨主挑人是去單挑陵城黑狗子嗎?山寨之圍不能日久,要尋求破局之道,我比你多的是鬼點子,而且還有一手剃頭的功夫……”
“哈哈……”老黑差點沒笑斷氣了,指着老幺笑得說不出話來。
宋遠航卻沒有笑,而是定定地看着老幺:“你剃頭的功夫不錯?”
“嗯!我還有一個特長……”
老黑不等老幺的話說完,便搶先笑道:“少寨主,這小子能拿得出手的絕技就剩下一肚子壞水和兩張嘴唇子了!”
“那就老幺兄弟了!”宋遠航苦澀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一肚子壞水的,比如老黑就不行,足智多謀的人才不可多得,而又能說會道的就更完美了。老幺說得對,此去陵城不是單挑黃簡人的,而是執行特殊任務。
特殊任務就必須特殊的人才,老幺很特殊,特殊到宋遠航有些難以置信。
老黑不在恥笑,而是變成了嫉妒。眨巴眼睛不屑地看一眼老幺:“老子得巡山去了,兄弟要替大當家的保護好少寨主,否則老子這輩子放不過你!”
老幺拱拱手:“老黑哥承讓了……”
衆人苦笑不已,當初大當家的在的時候就這種狀态,現在還是如此。并非兄弟們心裏沒有少寨主,而是實在是太在乎他了。老夫子唏噓歎息一聲:“老幺,你去準備準備,天黑就出發。”
“沒啥準備的,就帶一把剃頭刀!”老幺深呼吸一下,拱手告辭走出聚義廳。
“大少爺,你想出了退敵的計策?”吳印子疑惑地問道。
宋遠航搖搖頭,黯然地坐在椅子裏,藍可兒早已準備了一杯熱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潤潤嗓子吧,嘴唇都裂出血了。”
“不礙事!”宋遠航苦楚地看一眼女人,心裏卻生出一絲溫暖來。淡然苦笑道:“吳先生,王陵龍穴定位怎樣了?”
吳印子老臉一紅,搖搖頭:“鄙人愚鈍老朽,辜負了大少爺的期望!九宮八陣陣眼被破以後,我想不出該如何破解日月乾坤雙壁的辦法,現在隻能寄期望于山河定星針的暗示,但自從白牡丹被炸身亡之後,找不到能解開定星針秘密之人了。”
宋遠航的心痛楚不堪,眼圈泛着微光歎息一聲。白老闆可謂是命苦的女人,身爲七大姓氏之一,傳承了祖宗的責任,卻混迹紅塵半生,失去了父母雙親和親弟弟不說,在大婚當日卻香消玉殒,讓他難受不已。如果可以違天改命的話,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老夫子的眼皮一跳,老臉露出一抹詫異之色:“吳先生,您的意思是白掌櫃的知道定星針的秘密?”
“老掌櫃的當年曾言,護陵的七大姓氏都有祖傳之秘,外人是不得而知的。白牡丹既然擁有山河定星針,必然傳承祖宗的秘密,這是毋庸置疑的。”吳印子苦澀道:“也許她不自知,也許是她有意隐瞞——但無論怎樣,都已經無法改變了。”
白牡丹并沒有死。
也許這世界上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這個秘密——吳印子和老夫子。白牡丹與吳印子徹夜清談,道出新婚之夜“偷梁換柱”的初衷,也正因爲此才逃過一劫。
吳印子沒有公開這個秘密,并非是出于私心。他相信劫難,白牡丹的劫難還沒有結束,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不能輕易破解龍山王陵的秘密。
王陵之秘還沒有到開啓的時候,此爲天意使然。
大當家的遇難之後,白牡丹便消失不見。也唯有一個人才知道她現在何處,但老夫子也沒有捅破這層薄紙,冥冥中注定會有如此不堪的因果關系。
老夫子暗自碰了碰腰間的“七星鎖”,眉宇間露出一種難言的苦澀:“少寨主不要着急,吳先生一定會想辦法找到王陵龍穴的。”
“找不到正合我意,山寨如今身陷危機,如果此時龍穴現身才是最大的災難!”宋遠航起身拱手:“三日之後我便回來,山寨大小事物就交給夫子打點了,一定要以固守爲要,不可輕舉妄動。”
老夫子和吳印子點點頭,宋遠航緩步走出聚義廳,藍可兒乖巧地跟在後面:“遠航哥,什麽時候下山?”
“現在。”
老幺已經準備好了馬匹,三人收拾利落,後山寨門洞開,三匹快馬出了山寨絕塵而去。
殘陽如血,冷風蕭瑟。一抹血色陽光透過破敗的窗子射進陰暗的清風庵大雄寶殿裏,白牡丹捧着三根禅香跪在蒲團軟墊上,蒼白而清瘦的臉龐冰冷如雕刻一般,落寞的眼中透出一股倦意。
再也沒有靈動的目光,也沒有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傲然,唯有落寞冰冷。紅塵多仇恨,世上無牡丹!
殿外傳來一陣“哒哒”的聲音,大門發出一陣令人難受的吱呀聲音,長長的陰影投在地上,老師傅坐在小凳子上喘着粗氣:“今天你好像心事重重,發生什麽事情了?”
蒼老的聲音猶如泥塑發出來的一般,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沒有。”
“沒有才是假話,與昨天相比你的心裏更加不安。”老尼姑呼吸像拉風箱一般滿是雜音,幹癟的老眼盯着白牡丹不屑道:“錦繡樓被霸占了,身外之物而已,沒什麽可心疼的。宋大當家的前次扔下一袋子大洋,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跟馮大炮一樣留心眼呢……因果報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