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軍火庫被炸了……”
耿精忠頭皮發麻眼前發黑,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鼻而來,用手一抹才發現鼻子裏湧出鮮血來:“兄弟們……給老子頂上去!”
顧此失彼乃是用兵大忌,耿精忠本以爲抽調軍中精銳增援鐵路隘口,未料到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空虛的後方卻被敵人偷襲,軍火庫被炸,急火攻心之下竟然差點沒背過氣去。
耿精忠爬起來拔出槍沖天放了一槍:“殺回營部去……”
半個警衛連加上巡邏隊幾十人的馬隊扔了火把子彈上膛,如一片黑雲一般向營部防線席卷而去。所有當兵的都殺紅了眼,駐守陵城半年多幾乎沒有打過仗,今天卻被對手打得狼狽不堪——關鍵是連對手的影子都沒看見!
耿精忠沖在最前面,周圍十幾名怒火中燒的警衛連士兵保護着,猶如一支尖刀一般刺向黑暗之中的敵人。
軍火庫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沖天而起的濃煙蓋住了半面天空,駐守軍火庫的警衛連殘兵橫沖直撞,紛紛逃離地獄一般的戰場。當二十多條黑影沖到緩沖區的時候,一陣爆豆似的槍聲突然炸響!
“野田君,我們該撤了!”
野田兇神惡煞一般瞪着猩紅的眼睛盯着百米之外不斷撲到的人影,忽然哈哈大笑:“支哪軍隊不堪一擊,帝國軍人的戰力宇内第一!”
劇烈的爆炸瞬間将野田的狂笑淹沒。
如意湖土路上忽然卷起一片煙塵,數匹快馬沖出三岔路口,馮大炮揮動着小手槍:“兄弟們……快點!”
“團座……軍火庫被偷襲了!”
軍火庫方向火光沖天,爆炸聲此起彼伏,吓得馮大炮冷汗直流,回頭清點一番人數才發現隻有二十多人,不禁吓得屁滾尿流:“耿精忠那個混蛋玩忽職守,老子斃了他!”
跟馮大炮跑回來的基本都是他的警衛,可謂是馮大炮的嫡系部隊。眼前的形勢十分了然:軍火庫大爆炸耿精忠難辭其咎,況且這些人對不學無術的耿精忠沒有什麽好印象,那厮若不是仰仗他姐夫黃簡人在背後撐腰,就是一坨屎!
爛泥永遠扶不上牆。即便是耿精忠前幾日在如意湖打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勝仗,也不能扭轉這種惡劣的印象。
“抓住耿精忠,送交軍法處!”馮大炮怒吼一聲,指揮人馬沖出山坳,向軍火庫方向猛沖過去。
馮大炮心下驚恐不已,事情發展到現在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但作爲一團之長必須做出正确的判斷。軍火庫大爆炸一定與之前的鐵路隘口.爆炸息息相關,是誰發動了這場突襲?
二龍山土匪早已被他排除在外——宋載仁現在是暫編團副團長、陵城副縣長,仕途正勁,另外他兒子可是國府專員,絕對不會幹出偷襲暫編團的蠢事。
但這一切是否是一場陰謀?馮大炮對此深表懷疑。宋載仁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設局兒謀反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姓宋的總不會炸掉鐵路線攫取利益大發國難财吧?馮大炮确信二龍山的土匪隻是爲了肚子而戰,絕對不會堕落到黑白不分的地步。
更何況軍統調查組還在二龍山山寨呢,當前之亂局他們難辭其咎——若不是調查組擅自拜山封賞,老子怎麽會輕易調動兵力參加什麽尋寶大會?
一想起尋寶大會,馮大炮的心吓得差點沒吐出來:孫又庭是個王八蛋!他想起了是孫又庭拉攏田老闆進入自己的尋寶隊伍的,而調配兵力進八卦林尋寶就是姓田的鬼主意!
“等等!”馮大炮拉住缰繩一聲怒吼:“不能自相殘殺……”
話音還未落,一陣槍聲爆豆一般響起,子彈飕飕飛來,沖在最前面的人應聲落馬,在地上滾動幾下便不動了。
“團座……姓耿的造反了!”
對面的火力實在猛,馮大炮率領的幾個人基本沒有還擊能力,戰鬥一邊倒地壓了過來,想要停火喊話的機會都沒有。
“姓耿的王八蛋!”馮大炮雙腿緊扣馬肚子:“兄弟們撤……”
幾分鍾時間的對峙,馮大炮傷亡慘重,二十多警衛即刻損傷過半,馮大炮做夢都沒有想到耿精忠會對他發動緻命攻擊——這已經不能用誤傷來解釋了,因爲手下已經停止了攻擊喊話,對方卻完全不予理會!
黑松坡土路上,黃簡人的警察隊正全速前進。撤出九瀑溝是明智的選擇,黃簡人并不想拿命換銀子,何況已經得到了堪合印信!不管宋老鬼玩什麽花樣,老子隻要保存實力就會立于不敗之地,至于是否開放百寶洞已經不再重要——關鍵時候容不得你宋載仁!
“局座,又大爆炸了!”二狗子騎着快馬到黃簡人面前飛身下來,累得差點沒趴到地上:“現在——就現在,好像是暫編團的軍火庫放煙花了!”
轟隆的爆炸聲隐隐地傳來,果然是暫編團的方向。黃簡人驚得目瞪口呆,心裏罵耿精忠八輩祖宗——老子讓你老老實實地呆在暫編團保存實力好好做人戴罪立功,怎麽又弄出這麽一出?真他娘的活膩味了!
“怎麽知道是軍火庫?”
“我親眼所見……怎麽辦局座?”
黃簡人拉住馬缰繩凝神思索片刻:“馳援!”
二狗子立即應了一聲,指揮警察隊加快速度,抄近路向暫編團方向急行軍。
“簡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孫又庭騎着馬驚懼地看一眼黃簡人問道:“暫編團遭到二龍山土匪偷襲還是起了内讧……”
黃簡人陰狠地瞪一眼孫又庭:“姓宋的現在是暫編團副團長——孫縣長怎會如此想法!”
“他是土匪,軍統調查組封他個副團長不過是安撫罷了,您還真以爲他就是團長?”孫又庭陰陽怪氣道:“咱們現在脫離二龍山或許是一件好事,馮團長可倒黴透頂了——傳聞八卦林困住一個團也不在話下,他一個營的兵力進去就是找死!如此看來姓宋的不是别有用心?”
黃簡人冷哼一聲:“孫縣長,你該不是擔心宋載仁搶走你的烏沙吧?”
“哈哈!黃.局長可真會開玩笑,我這頂烏沙可不是軍統局賜給的,隻有大字不識的宋載仁才會拿雞毛當令箭——沒有國府行政院的委任狀,他還是土匪。”
黃簡人陰陰地看着孫又庭,忽然發現他似乎沒有了方才那種恐懼和窩囊,倒是多了幾分奸詐!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盡管黃簡人也是奸詐之人,但還沒有孫又庭這般沒有骨氣和漢奸國賊的猥瑣情懷,以至于一聽到孫又庭的聲音他就想上去打他兩個嘴巴!
“孫縣長,您不是想回城嗎?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我要增援暫編團去!”黃簡人未等孫又庭說話,打馬沖了出去。
孫又庭陰陰地望着黃簡人的背影,不由得奸笑幾聲:在日本人面前,你就是一條狗,被玩得體無完膚還不肯承認!這世道是強者的天下,有槍就是草頭王,但得有腦子。黃簡人、耿精忠、宋載仁之流沒有腦子!
八卦林入口老墳頭處聚集了黑壓壓一片人馬,火把劈啪地燃燒着,宋載仁騎在戰馬上凝重地望着衆人,心裏冰涼:馮大炮想發财都瘋了!一個營的兵力竟然敢送進八卦林,難道他不知道八卦陣的厲害?
最關鍵的是他竟然敢擅自調兵尋寶——隻這一點便注定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更别說是手握重權的一團之長。
“大當家的,陵城方向發生兩次大爆炸,馮團長率人馳援,我擔心日軍乘此空虛之際攻城,後果不堪設想!”齊軍憂心忡忡地看着宋載仁:“遠航兄弟還沒有消息,我擔心他發生不測。”
“馮大炮他娘的就是個混蛋!”宋載仁憤怒道:“老子跟他開了個玩笑就他娘的當真了,想寶貝想瘋了?陵城失守是什麽罪?鐵路線被日本鬼子炸了是什麽罪?千古罪人!”
齊軍不得不佩服宋載仁這幾句話,盡管他是一個占山爲王的土匪,但絕對是一個草莽英雄,能以大局爲重的土匪不多,而能站在戰略的高度上分析問題的土匪更是少有。孫政委所言不虛啊,二龍山土匪不簡單!
“兄弟們,老子就是二龍山匪首宋載仁,現在是暫編團副團長——都給老子聽好了,日本鬼子偷襲鐵路線切斷軍需給養,馮大炮玩忽職守失職在先——就地免職!”宋載仁拔出雙槍吼道。
人群立即陷入恐慌之中——副團長把正團長給免職了?千古奇譚!
“形勢危急,抗敵爲先!”宋載仁沖天就是兩槍:“百裏行軍兵貴神速,出發……”
兩句話,幹淨利落,宋載仁沒時間跟他們講大道理,關鍵是不會講道理——土匪作風有時候很管用!
“兄弟們,拿出你們的勇氣和血性!”齊軍揮動手槍喊道:“咱們鑽山抄鬼子的後路……”
齊軍對二龍山的地形十分熟悉,但不知道能不能堵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