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樣?”
“報告隊長,傷很重!”
野田氣急敗壞地冷哼一聲:“兩個人竟然讓對手逃跑了?一群飯桶!”
“嗨!”
“讓他們少些痛苦吧,大日本帝國會記得他們的!”野田扔下冰冷的一句話便轉身回屋。
兩個重傷員還沒等明白怎麽回事,喉嚨就已經被割斷,就地掩埋。
石井清川陰陰地看着野田:“确認對手是什麽身份沒有?”
“人逃掉了,我們重傷兩人。”野田面無表情地應道:“對手沒有進入宅子,我們進行了有效而積極的反擊。”
石井清川憤怒地瞪一眼野田:“難道這就是閣下所謂的及時有效?鼓樓周邊爲何沒有布設流動哨?你以爲這裏是帝國控制區嗎!”
野田滿臉愧色:“周邊布控的人出城了,我沒有更多的人手可以調配。”
“這不是理由!”石井幾乎怒吼起來,臉色鐵青地瞪着野田:“這裏是我們的進攻基地,任何細小的失誤都會導緻滅頂之災!”
“嗨,我明白!”
“你不明白!前幾天的行動已經把我們置于何地?你以爲黃簡人認爲那些命案僅僅是普通的謀殺嗎?他早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的行動,甚至今晚的探子有可能是他派來的人!”
高橋次郎微微睜開雙眼,石井清川猙獰的面孔看着實在讓人惡心,但他不得不面對。他說的有些道理,陵城之内心機最深的便是黃簡人,而且手中握有重拳,也許今晚派人投石問路,明天變會興師動衆地查封孫家大院!
“石井君,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今晚之事還需要觀察一二,若天明之前沒有反應,則證明不是黃簡人所爲!”高橋次郎淡然道:“我已經安排人手蹲點警察局了。”
石井清川機動地揮手打斷高橋次郎的話:“那又有何用?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
“你有何高見不眠提出來,我可以考慮考慮。”高橋次郎喝一口熱茶,一臉不屑地掃一眼石井清川問道。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如何主動出擊?是攻打警察局還是城外的暫編團?料想我們還沒有展開有效的攻擊行動,所有人就會橫屍街頭——這裏是陵城,不是上海,也不是南京!”高橋次郎有時很傲慢,是骨子裏那種傲慢,尤其是面對粗鄙不堪的石井清川,這種傲慢表露無疑。
在他的眼中,石井不過是一個手拿利刃胸無城府的莽夫而已,對付這種人隻能激怒他,讓他暴跳如雷,然後慢慢地愚弄他!
因爲高橋已經對石井清川早就受夠了。
“兵分兩路,一路攻打二龍山,另一路炸毀鐵路隘口!”石井清川已經被氣瘋了,高橋次郎的傲慢是寫在臉上的,從口氣中能聽得出來!
高橋次郎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我贊同你的想法,但時機還不成熟!”
“高橋君該不是害怕隻那人的詭計吧?”石井清川不屑地冷笑道:“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秘密倉庫終将會暴露,你的宏偉計劃或許隻能停留在妄想之中!”
野田陰陰地看一眼石井清川,陰鸷的目光裏隐隐流出一抹殺意來,而石井清川卻完全不以爲意,或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野田目光的細微變化。
高橋次郎淡然一笑:“你說的不錯,我想現在就進攻二龍山,炸毀鐵路隘口,但你卻做不到!不可否認的是你的辦法還不錯,但别忘了有一個團的兵力鎮守鐵路隘口,而二龍山憑借地勢天險盤踞幾十年而穩固如山,你怎麽攻打?”
“或許我們的人還沒有過燕子谷就被消滅了!”野田的話音很低,但極具穿透力。
石井清川氣得無言以對,這是事實。
“計劃扔在進行中,我希望諸位精誠團結起來,而不是以一時之得失論!今夜之事對我們是一次警醒,野田君處理得并無纰漏之處。”高橋次郎起身望着窗外:“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獵物還沒有出動,獵人的槍怎麽會輕易扣動扳機?”
高橋次郎顯然是一個善于僞裝的獵手,而石井清川或許就是他手下的獵狗,但遠不如真正獵狗那幫敏銳的嗅覺,隻會嚎叫兩聲罷了。
“明日拜會孫縣長,繩子已經套在他的脖子上了,由不得他!”高橋次郎面無表情地命令道:“野田君,行動組準備得怎麽樣了?”
“報告閣下,已然準備好了。”
高橋胸有成足地點點頭:“石井君,做一下心理準備,近期我們要上出城走走,或許會有意外驚喜!”
石井清川冷哼一聲,一把推開野田氣沖沖地出門而去。
深夜時分,警察局辦公室内的燈光依然亮着,黃簡人靠在太師椅裏全無睡意,耿精忠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不停地抽煙,瘦狗臉埋在軍大衣裏,跟大煙鬼毫無兩樣。
“姐夫,您說調查組是專門調查黑松坡案子的?”耿精忠掐滅煙蒂疑惑地問道。
“你長點腦子行不行?那件案子我已經調查明白了,報告都打上去兩個月了——再者說軍統的人爲啥突然對這案子這麽感興趣?裏面有不可告人的東西!”
“姐夫說的有道理!”耿精忠苦澀道:“莫不是二龍山馬匪殺了日本人,破壞了國府對外的工作了吧?”
黃簡人狠狠地瞪一眼耿精忠:“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嗎?國軍跟日本人打得頭破血流,恨不得滅他祖宗!我以爲他們并不是爲破案而來,而是那批貨!”
耿精忠立即來了精神,摸一把瘦狗臉狠聲道:“老子還想得到那批貨呢!咱們兄弟費了牛勁圖的啥?給馮大炮上供那麽多錢不就是爲了那批寶貝!”
“這話你跟我說行,出去把你的狗嘴閉嚴實點!”黃簡人憤然呵斥道:“從今兒起不許再提這事兒,你當軍統的人是吃素的那?老子還想消停過幾天安穩日子呢!”
耿精忠咧嘴幹笑:“姐夫,我說的可是實話,無論是軍統還是馮大炮,都他娘的是見錢眼開的主兒,您不是送給姓錢的幾根金條?還有那個娘們不也收了你的古玉鴛鴦镯嗎?這世道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别說誰比誰更清高。若論清高,我看您能當楷模!”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黃簡人暗罵耿精忠八輩祖宗,但這幾句話說的他心花怒放,其實是話粗理不粗——君子愛财取之有道,他還沒見過幾個清廉的國府要員呢,孫又庭之流更甚之。
“精忠,現在的形勢不太好判斷啊,下午開會的時候我刻意提一下聯合暫編團剿匪之事,馮大炮不禁不配合還他娘的一驚一乍的,你分析一下怎麽回事!”黃簡人抽出一支雪茄夾在手裏,耿精忠賤笑着給點燃。
“姐夫,您哪都好,就是精明過了頭!”耿精忠賤笑道:“調查報告都打上去好幾個月了還沒反應過來?殲滅二三十日軍是什麽概念?相當于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這事兒要是放在您身上的話,絕對能加官進爵,要是馮大炮所爲的話鐵定能當個師長!”
黃簡人苦澀地點點頭,他說的不無道理啊,可事實是二龍山的土匪立的大功!開會的時候之所以沒有提太多剿匪的事情,原因就在于此,誰都不知道軍統調查組是怎麽想的,萬一頒發一個嘉獎令,老子一切都白玩。
“精忠,一句話提醒夢中人啊,你說的不錯!”黃簡人心思沉沉地歎息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跟宋老鬼弄的跟仇人似的?這幾天藍笑天還送來進項要聯合剿匪呢,縣民團都組織好了,這下沒有用武之地了。”
耿精忠嘿嘿一笑:“您又騎虎難下了不是?既然軍統調查組有嘉獎土匪的意思,咱們得先棋高一着才行——二龍山不是有咱的鈎子嗎?您一句話就能解決問題!”
“你懂個屁?千萬别輕舉妄動,二當家的那條線先埋着,以免引火燒身,萬一猜錯了豈不是背上通匪的罪名?”
耿精忠頓時渾身一激靈:姜還是老的辣!隻顧眼前利益了,卻忘了還有這回事,罪過罪過。
夜色幽深,山風冷冷。
燕子谷傳來一陣馬蹄音,兩匹戰馬急速奔過去,後面掀起一片煙塵。藍可兒在前面開路,宋遠航和齊軍騎乘一匹馬跟在後面。三人過了燕子谷并沒有回山寨,而是沿着溪邊一路向東而去。
“齊大哥,你見過工産黨遊擊隊?”宋遠航低聲問道。
齊軍強忍疼痛苦笑不已:“隻見過一次,我在燕子谷打獵,他們跟黑狗子幹仗,吓死我了,過後才知道他們是遊擊隊!”
“你咋知道是?”
“我撿到過他們丢下的子彈殼,是特質的那種……而且那次他們還救了大當家的,蠻牛兄弟說的。”
宋遠航沉默不語。他忽的想起了混球老爹用兩車古董換軍火的事兒,結果中了黃簡人的詭計,差點把老命丢了。而齊軍所說的那次戰鬥是第二次打黃簡人和耿精忠聯合圍剿,父親和老夫子埋伏在黑松坡劫擊黑狗子,而半路上殺出一支隊伍把耿精忠打得落荒而逃。
現在才知道竟然是遊擊隊所爲!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卻又出乎意料。宋遠航思索片刻才歎息一聲,此去找遊擊隊是必然之舉,宋遠航早已決定,隻不過沒有機會而已。遊擊隊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找到他們。
他不了解那是一支怎樣的隊伍,也對此行忐忑不安,若不是齊軍巧妙地表達出他能幫助找到遊擊隊的話,宋遠航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接洽。
齊軍能夠感覺得到宋遠航那種急迫的心情,但沒有亮出自己的底牌身份。多年戰鬥的經驗告訴他:任何人都不足以輕易相信,雖然他對宋遠航所作所爲充滿好感,但這種“好感”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他不是同志,是朋友。
“大少爺,你确定遊擊隊能跟咱聯合?”
宋遠航搖搖頭:“至少他們幫助過我,表達一下謝意也是應該的!”
齊軍暗自苦笑:我就是遊擊隊大隊長,山寨裏有好幾名同志都是遊擊隊員!也許孫政委的話是對的,二龍山馬匪與别的土匪不一樣,用心去争取完全可以聯合起來。
這是統一戰線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