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戒備森嚴,但從外面看難以看出任何蛛絲馬迹。高橋次郎站在窗前陰沉地望一眼窗外,正看到石井清川鬼鬼祟祟地進入院子,不禁眉頭緊皺:一個成功的特戰員絕對不會如此猥瑣!
他忽的想起了在東北執行任務的往事。土肥圓君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大帥府,可以爲張作霖出謀劃策,極近一名謀臣的職責,盡管這種托詞有些荒唐。而他在東北活動的時候,大多是以文化專家的身份進入其中,絕對更專業。
與石井這樣的人工事的确有失身份!
“我回來了!”
石井清川沉重的腳步更讓高橋次郎反感之極。
“石井君辛苦!”高橋次郎轉過身微微點頭:“孫縣長的手令到手了?”
石井清川傲然地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高橋次郎的眼前晃了晃,冷笑道:“一場飯局便換了這張特别通行證,運送任何敏感物資都不會有人敢盤查!”
“這張紙多少人夢寐以求都難以得到,孫縣長很靠譜啊!”高橋次郎淡然笑着走到桌子前坐下,沉吟片刻才道:“不過,即便有這張紙也不能在陵城橫沖直撞,一切要小心行事,尤其是在運送藥品之際,不能讓更多的人知曉我們的行動!”
“高橋君想得周到!”石井清川恭恭敬敬地把特别通行證放在桌子上。
高橋次郎掃了一眼通行證:“孫又庭早已經成了咱們的囊中之物,之所以如此痛快地打通黃簡人這關便是例證,倒是姓黃的是一條老狐狸,非得孫又庭出面才肯開具!”
“黃簡人不過是拉一個墊背的而已!”石井清川冷哼一聲不屑道:“若是藍笑天出面結果會怎樣?還不是用錢打通關節!”
高橋次郎點點頭,小心地收好特别通行證,略微思索道:“華北方面軍出動了幾個師團已然完成了包圍,試圖以切斷津浦線爲目标,漸次圍困徐州,而華中方面軍把突破的重點放在了隴海一線,從南京、濟南一線實施包圍,南北夾擊之勢即将形成。”
“您得到了消息?”石井清川疑惑地問道。
高橋次郎若無其事地搖搖頭,其實當前的形勢已經極爲明了。第五戰區的重點便是徐州,此地乃是津浦、隴海鐵路的交彙點,又是水路運河的必經之處,是南京的鎖匙之地,又是北進蚌埠、蘇皖的起始地,奪得徐州便可以将華北華中廣袤的土地據爲己有,半個中國便會落入囊中!
石井清川卻看不明白戰略形勢。
“徐州将隴海線作爲退守的重中之重加以固防,沿線均有兵營分布其中,而陵城更有一個暫編團予以保障……所以,當務之急是破壞其鐵路線!”
“高橋君,難道我們的任務變了?”石井清川對高橋次郎的遑遑宏論給弄蒙了,本來是要奪寶的,現在又要炸鐵路隘口,而當初他主張炸鐵路之際高橋次郎卻粗暴地予以否決!
“當然沒有變!”高橋次郎不快地搖搖頭:“當初面見田中先生之際便已經确定了我們的任務,奪寶是其中之一,爲更好地服務與大日本帝國,我們更要建立起一張秘密網絡,大亂隻那後方的部署,切斷徐州之退路,所以……”
石井清川沉默了。這些他并沒有仔細去想,他的目标便是殲滅二龍山馬匪奪寶,現在弄出了這麽多毫不相幹的東西,實在是令人費解,難道那些莫測高深的特戰員都像高橋次郎這樣嗎?
他承認自己的見識的确有限,但有一個原則永遠不會改變:一切爲了大日本帝國!
“掌控陵城,必先掌控黃簡人,掌控黃簡人也必先要掌控孫又庭。現在這兩個目标算是完成了多半,至于藍笑天——他不過是一枚棋子,可憐的棋子——但現在還沒有到棄子之時。”
高橋次郎頓了頓看一眼石井清川。
“藍笑天背地裏賣出的寶貝質量上乘,我們不得不全力以赴去争取。”高橋次郎歎息道。
藍笑天賣出了不少存留的寶貝,好在他知道風聲的機會很好,所有寶貝都被己方所夠得,代價雖然大了一些,但還是值得的。藍笑天早已在掌心裏,那些錢早晚會拿回來!
石井清川不以爲然地冷笑道:“我們的目标是二龍山上藏着的那批貨,如果把金錢用在毫不相幹的地方,很顯然,這是不明智的!”
“大錯特錯!藍笑天沒有更多的真金白銀,他便不能更好地運作醫院,那些錢是用來購買醫藥的,而我們已經貯存了足夠多的醫藥物資,隻要稍稍反手,那些錢會自然流到你我的腰包!”高橋次郎對石井清川的話立即反駁,一個見識短淺的特戰人員是不幸的,而石井清川就是這樣一個家夥!
石井清川不得不贊賞高橋次郎“洗錢”的手段。真金白銀流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隻不過是屬于國家的錢被中飽私囊了。
“劉麻子說那根玉柱乃是山河定星針?”實際青川話鋒一轉問道。
高橋次郎陰鸷地點點頭:“劉麻子一向見多識廣,他的預判不會出錯。隻是還沒有研究出來究竟怎麽使用罷了,我會給他足夠的時間去研究!”
陵城郊外野樹林的一處校場,耿精忠累得汗流浃背訓練新民團,這些人都是入了鐵牢又沒錢贖回的地痞流氓,實則就是一些混子而已。
一群烏合之衆。
耿精忠不禁罵了一句,依靠這些玩意跟二龍山死拼的話會死的很慘!不過現在他已經被馮大炮一撸到底,都沒有資格回城外暫編團,更别說官複原職了。
“報告!”
耿精忠吓了一條,睜開眼一看原來是一個小警察,撇了撇嘴:“什麽事?”
“耿營長,好消息啊!”
“有屁快放!”耿精忠翻了一下眼皮罵道:“老子走背運訓練這些歌玩意,還好消息?”
“局座讓您快點回城,說是您要官複原職了……”
耿精忠以爲聽錯了,慌忙起身抓住小警察的脖領子,老臉憋得跟紫茄子似的:“消息屬實?”
“局座讓您立即動身會警察局!”
耿精忠錘了小警察一拳,回頭罵道:“你們這些混蛋,聽好了,老子官複原職……每人二十大洋想走的快點交,不想走的回鐵牢繼續休息!”
沒有人願意回鐵牢!二十大洋真便宜多了,先前是一百大洋的。幾乎所有地痞流氓都躁動起來,奔走相告,不多時便備齊了幾百大洋,恭恭敬敬地送到耿精忠手裏。
“恭喜耿營長官複原職!”
耿精忠“啐”了一口:“給老子好好待着,誰要給我姐夫惹麻煩小心我帶暫編營平了丫的!”
耿精忠帶就地解散新民團,帶着幾百大洋屁颠屁颠地進城。而那些地痞流氓們全部鳥獸散。
警察局内,黃簡人正背着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不時看一眼電話,滿臉疑慮重重。方才馮大炮親自打電話來,讓耿精忠回暫編團複命。該不是聽錯了吧?難道十根小黃魚真起了作用?黃簡人不相信這個,上次擺平馮大炮花了幾倍的代價!
十根金條加上兩件兒古董。
黃簡人猜測是孫縣長從中起了作用,他想給孫縣長打電話緻謝,卻擔心弄出烏龍來,思索了半天還是作罷。
“姐夫,老子回來了!”耿精忠一進辦公室便脫去髒臭不堪的黑狗子制服,一屁股坐在沙發裏拿出煙猛吸一口:“我把你的新民團解散了,得了二百多大洋……”
黃簡人恨得牙根直癢癢!
“狗改不了食屎的玩意,誰讓你解散的?”黃簡人氣急敗壞地跺腳:“那些家夥都是犯罪分子,你私自放走了不是給我惹事嗎!”
耿精忠翻了一下眼皮:“錢啊姐夫,這世道啥重要?幾個地痞流氓重要還是錢重要?沒人二十大洋足矣,難道您還養着他們供他們吃喝拉撒?我是爲您分憂解難……”
黃簡人無奈地點點頭:“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謝你?天底下沒有你這樣當小舅子的!”
“我得好好感謝您呢,馮大炮真讓我官複原職?”
“那還有假!”黃簡人收斂怒容,和言悅色地笑道:“精忠,這回你可得長點心了,我可是把老臉當肉皮踩的,馮大炮不知道那根神經斷線了才決定讓你回去的!”
耿精忠後腦勺都樂開了花,起身拱手一本正經地拱手:“姐夫,親姐夫!我記住您的好了,有朝一日老子翻身……”
“你給我長點記性比啥都強,回老宅準備準備,立馬給我滾出城去!”
耿精忠扔下二百大洋興沖沖地出了警察局,找到那個小警察壓回來二百大洋,給他十塊大洋的回扣,便揚長而去。
藍家大院。藍可兒小心地推開書房門,正看到藍笑天在午睡,不禁悲從中來。父親幾乎老了十幾歲,頭發花白,面色蠟黃,精神疲憊至極。一定到開門聲才微微睜開眼,發現竟是女兒回來了,立即精神起來。
“爹!”
“你還知道回來?”藍笑天繃着臉怒氣沖沖道
藍可兒臉色羞紅無地自容:“爹,我……”
“你是一個人回來的?被那個死冤家給休了吧!”藍笑天瞪一眼女兒,心不由得刺了一下疼痛,老臉不禁苦楚不堪起來。
“您說什麽呢!遠航哥對我很照顧的,而且宋伯父對我好得很!”
“是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藍笑天本想責備女兒,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歎息不已道:“遠航陪你回來的?”
藍可兒點點頭。
“他去哪了?”
“爹,遠航哥去錦繡樓找他的同窗好友了,我回來向您報平安的!”藍可兒做了一個鬼臉:“我要回去洗澡呢,一會再來請安!”
藍笑天擺了擺手,望着女兒的影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兒,七星鎖可還在?”
藍可兒一愣,随即哈哈笑着從錦囊裏翻出七星鎖在父親的面前晃了晃:“我一直帶在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