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航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一個弱不禁風的酒店青樓老闆娘竟然真的是護寶使者嗎?不可能!
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白牡丹正在把不可能變成現實,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情。所以說,不要被所謂的“聰明”給蒙蔽了自己的思想,親眼所見與親耳所聞都不可靠,事實就是事實,而非揣測。
宋遠航讪笑着搖搖頭:“鍾聲不常在,父親說上次敲響是十年前。”
“咯咯,弟弟竟然了解十年前的事?”白牡丹吐氣如蘭,端起茶杯小飲一口熱茶,笑道:“十年前我的錦繡樓還沒有呢,那會我也不在陵城,是在徐州城。恍然隔世啊!”
吳印子沉默不語,白牡丹的一席話讓他想起了時年前的往事,不禁緊皺眉頭苦澀道:“十年前令尊執意來陵城也是偶然之舉,大當家的對令尊的确恭敬有加,隻是……”
“隻是那會軍閥混戰,陵城亂成了一鍋粥,若不是中央軍平了軍閥,估計天地早就變色了呢!”白牡丹冷然道:“三年前弟弟在北平南苑機場蒙難,父親卻不知下落!”
吳印子苦楚地搖搖頭,白牡丹的一席話竟然讓他無言以對,因爲十年前他還記得白牡丹的父親來過二龍山,誤闖八卦林,不知所蹤。
十年前我還在二龍山,卻記不得發生了什麽,實在是愚鈍!若是讓時光回流,宋遠航一定要解開二龍山的地下王陵之謎。隻是一廂情願而已,任誰也無法做到。
“吳先生,您曾經說過日月乾坤之事,恰好今日大家有興緻,不妨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白牡丹笑着走到燈前,小心地剪斷燈花,優雅地坐在吳印子的對面嬌笑道:“昨日你說玉落晨溪枕陰陽,聽得我上了瘾呢!”
吳印子黑着臉煩惱不已,白牡丹古靈精怪的,問的問題也是刁鑽油滑,但每個問題似乎都是有所指。不能不說她的确精明得很。吳印子凝重地點點頭:“大少爺,白老闆,這件事本是秘而不宣的,但既然問起來我必須講清楚,免得日後沒有機會說!”
“咯咯!難道吳先生說完故事就會赴死麽?”白牡丹戲谑地看着吳印子:“玉落晨溪枕陰陽,說的是八卦林有朝一日會流出一條清溪,玉璧就會現身的,然後呢?”
宋遠航的心頭一震,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白牡丹:“然後吳先生的草堂門口就多了一條湍急的小河,水冰涼,是地下的泉水——吳先生,我懷疑八卦林九宮八卦陣之下隐藏着密道,通往地下王陵。”
宋遠航并不避諱白牡丹,甚至他想讓白牡丹盡快了解關于二龍山王陵守護的故事——這種急迫的心情不知從何而來,直覺而已。
“大少爺隻說對了一半,月前您誤打誤撞地破了九宮八卦陣陣眼,墜入旱洞之中,爲了封堵旱洞我在裏面注入了井水,熟料穿山甲那夥盜墓賊埋雷強行炸開陣眼,竟然打通了地下河,事情就這麽簡單,卻複雜得很!”
白牡丹暗中看一眼宋遠航,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原來裏面還有這麽多的故事!
“按圖索骥,詩中的下一句便是日月乾坤,難道大少爺沒有任何領悟?”
宋遠航點點頭,這段時間他所考慮最多的并非是什麽預言詩,而是如何護佑龍山王陵。可以說,王陵寶藏雖然藏在未知之所,卻是許多人日夜挂牽之地。
藍笑天、黃簡人、耿精忠、日本特務,還有那些躲在陰暗處随時随地都想火中取栗的盜墓賊們,他們各懷鬼胎,目标無疑不是龍山藏寶!
“玉落晨溪枕陰陽,日月乾坤帝王鄉。”宋遠航輕聲誦道:“帝王陵墓在日月乾坤之中,也就是說在天地之間,在陰陽宇内,龍山之大不可循迹,哪裏是龍穴金井?哪裏又是地下之王陵?”
吳印子思索片刻:“您讓我所制的赝品玉璧可曾認真的看過?”
“看過!您說玉璧殘缺不全,父親也不知道爲何。”
“大當家的那塊玉璧當然不是完整的,自古以來的古玉皆爲禮器,世間所流行的古玉亦是陪葬之物,無有一件古玉是活人的佩飾!”吳印子淡然地低頭冥思:“但有一件兒東西卻除外,那邊是洛書玉牌。但凡商周戰國之帝王陵墓,必然有洛書玉牌記載,但爲防範後世不孝掘墓,洛書牌并非會流落世間,就算流落到世間也很少能夠傳世。”
“爲什麽?”
“因爲人心啊!”
白牡丹兀自點點頭:“吳先生的意思是擁有了洛書牌便能找到帝王陵?而古人們爲了防範盜墓賊才把洛書分拆,難以傳承?”
吳印子沒有說話麽事從懷中掏出一個肮髒不堪的布包,打開好幾層才露出裏面的物件——一塊古玉!
“二位别介意,我隻是拿這玩意說事罷了。”吳印子嘿嘿笑道:“前幾日制作大當家的玉璧之時我便認出那是一件兒特殊的洛書牌,但并不完整,與夫子交流多時才确信,這便是詩中所言的日月乾坤!”
宋遠航盯着古玉不禁一愣,心跳加速呼吸有些不穩,以至于劇烈的咳嗽起來:“吳先生,您說的日月乾坤難道……”
“大少爺理解的也不錯,帝王陵就在天地宇内之間,但陵城境内山脈河流衆多,何處才是龍穴寶地?唯有按照洛書牌才能确定,老祖宗便發明了這種極端複雜的星象地圖,龍穴便隐藏期間!”吳印子把古玉推向宋遠航,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種難掩的悲涼:“隻是這塊乾坤玉佩是假的,不能與大當家的玉璧相合,可歎老祖宗是何等的聰明!”
日月乾坤帝王鄉!
白牡丹深意地看一眼沉默的宋遠航,美目流轉顧盼生姿,笑道:“弟弟可是聽得入迷了?陰陽出碧玉落,日月乾坤合璧才是正道!”
宋遠航苦笑不已,白牡丹今天說話跟以往十分不同,每句話都含義深深,不得不讓人仔細琢磨,難道他知道什麽叫“乾坤合璧”?宋遠航盯着小幾上的古玉失神片刻,才兀自笑道:“吳先生的這塊古玉可是乾坤中的一塊?能與玉璧可以合成完整的洛書牌?”
吳印子老臉一紅:“正是如此。”
“咯咯!這個可有點意義了呢,方才吳先生還說洛書牌會被老祖宗藏之天下,永世也找不到,現在卻乾坤合璧了!”白牡丹嬌笑着給宋遠航斟茶,低聲笑道:“弟弟,這東西我看着十分眼熟,卻忘記了在哪見過,你說奇怪不?”
“白老闆經手的古玉老貨數不勝數,見過跟這個一模一樣的也不足爲奇。”
吳印子把玉佩包在贓物不堪的布包裏,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雙玉合璧的洛書派我從未見過,另外白施主經手的那些玉佩絕不是老道做的。”
宋遠航正自凝思,忽然掃見後堂窗外閃過一條模糊的人影,瞬間不見。慌忙起身走近窗前推開窗子,發出“吱呀”的聲音:“新居好是好,就是有一種生澀的味道,還是透透氣才好!”
“弟弟,哪裏有什麽生澀的味道?”白牡丹臉色一紅,忽見宋遠航的眼色有些不對,立即閉口不言。
宋遠航按住腰間的勃朗甯手槍轉身想吳印子使了個眼色:“月黑風高夜,有人聽風雨。”
“那豈不是最好?”吳印子展顔笑了笑,滿臉的褶子裏似乎忽然出現一股煞氣,聲音極低:“兵法有雲欲擒故縱也,否則哪來的那麽多的故事?”
白牡丹臉色煞白,小心地指了指窗外:“弟弟……”
“哈哈,白老闆的茶真香,比陵城最好的白露茶還有品!”宋遠航做了個“噓”的手勢,轉身坐在沙發裏,盯着漆黑的窗外,冷風飕飕地灌進來,油燈忽閃不定,光影搖動起來。
就在三人靜默之際,外面忽然傳來吼聲——着火啦!快救火!
濃重的黑煙從前院草堂的房頂滾了出來,吓得吳印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草堂着火了!”
宋遠航回頭吃驚地望向草堂,火影乍現,濃煙四起,齊軍的喊聲急促傳來。宋遠航來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白牡丹的玉手:“姐姐,快跟我走!”
翠柳驚慌失措的從外面跑進來:“老闆娘草堂失火了!”
“快救火!”宋遠航順勢又拉住翠柳,帶着兩個女人跑出清雅軒。吳印子則目瞪口呆地爬起來,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玉佩,轉身追了出去。
烈焰騰空,濃煙滾滾,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齊軍和猛子拎着水桶拼命跑去救火。
“着火啦——着-火-啦——快來救火!”吳印子的鞋都跑丢了,光着腳奔到前院。
“老道你叫什麽喪?草堂就咱們這幾個人,喊破嗓子也不會有多餘的人來!”白牡丹氣得直跺腳:“快幫猛子他們救火啊!”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隻能幹着急毫無沒辦法,宋遠航奔到前院,正看到齊軍和猛子滅火,水潑進火中非但沒有把火滅掉,反而着得更猛烈,燒得劈啪啦的。
宋遠航回頭盯着後堂清雅軒,忽見油燈熄滅,心下不禁一滞:身手好快的賊!
吳印子不知從哪弄來的棉被浸了水披在身上就鑽進了草堂,吓得白牡丹和翠柳花容失色:“吳先生您幹什麽!”
沒有應答,更沒有人出來。
“師傅——”
宋遠航精愣地看着滿院子的火光和濃煙,不禁劇烈的咳嗽起來。吳老道鑽進草堂幹什麽?又不是草堂着火!火災點在距離草堂十幾米開外的柴垛,猛子和齊軍也都圍着柴垛救火的,根本燒不到草堂。
“齊大哥,先讓火着一會!”
齊軍和猛子氣喘籲籲地躺在地上,火沒有就滅,卻弄得灰頭土臉。吳印子又披着被從草堂裏鑽了出來,咧着小徒弟的耳朵:“你個禍秧子怎麽燒着了火?”
小徒弟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望着燒得霹啪山響的柴垛,“哇”的一聲幹嚎起來:“師傅啊不怨我,您讓我在那燒紙敬神,誰知道今晚的風向不對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老道的狗窩要是報銷了你就給我滾蛋!”吳印子顯然氣得夠嗆,松開小徒弟罵道:“還不快去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