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派來的人鬥争經驗豐富,不會那麽容易出事!關鍵是我擔心陵城的局勢惡化,而我們不知道上級的鬥争思路,贻誤戰機可是天大的責任啊!”孫政才凝重地看着齊軍:“老齊,陵城的情況跟以往都不一樣,不是簡單的打打殺殺就能解決問題的,黃簡人和耿精忠是國民黨的人,跟他們合作困難重重,而其他勢力隻是受到利益趨勢的松散組織,不能形成戰鬥力。”
“你說的不錯,所以咱們要徹底執行統一戰線精神啊,把他們團結在身邊,隻要他們同意抗日就行,發動最廣大的老百姓參與到這個偉大的事業中來,我們一定能獲得成功!”
“你的覺悟提升這麽多?”孫政才狐疑地看着齊軍:“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齊軍苦笑着搖搖頭:“我想通了一個道理,僅僅依靠咱們這幾條槍鬧不出什麽大動靜,唯有在黨的領導下團結更多的老百姓才行,形成強大的統一抗日陣線才能把勾日的打出中國去。所以啊我建議還是三進陵城,一來是尋找派來的同志,二則是摸清陵城形勢,爲咱下一步工作打好基礎。”
“嗯,我基本同意你的想法,但要絕對注意安全,不能出任何纰漏,尤其是找到接頭的同志以後一定要全身而退!”孫政才不無擔憂道:“國民政府跟咱是面和心不和,在國共合作的大局下,尚且不能形成有效的溝通和信任,防止背後捅刀子!”
齊軍兀自點點頭:“什麽國共合作?我們至今沒有得到一分一毫的援助,更别說是軍需物資了!”
“你又發牢騷了,咱工産黨是窮人的隊伍,而國民黨呢?那是大地主大資産階級的代表,老蔣是被咱逼抗日的!好啦,不分析大形勢了,咱們還是好好盤算一下陵城的情況才更實際些。”孫政才背着手在一邊踱步一邊思索道:“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完成,也是咱遊擊大隊當前最緊迫的任務!”
齊軍立即敬禮,神色肅然道:“請政委指示!”
“信息顯示二龍山宋遠航是國民政府押運專員,負責轉運南下的文物到國民黨第五戰區的徐州,卻在日本人的圍追堵截下滞留陵城,我權衡再三想要請示組織是不是要幫助轉運之問題。”孫政才凝神歎息道:“但現在的形勢不容許我們患得患失地選擇,我想聽一下你的意見。”
齊軍陰沉地望着破爛的神像:“南運文物是老祖宗留下的寶貝,被小日本搶去了豈不是天大的罪過?要我看咱們莫不如直接跟宋大當家的聯系,幫助轉運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沒有你想象那麽簡單!”孫政才苦笑着擺手打斷齊軍的話:“文物滞留陵城兩個月有餘,若隻是轉運那麽簡單的話想必宋遠航不會脫到現在,期間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的意思是先取得二龍山的信任,然後再相機行事!”
齊軍微微思索片刻,臉色不禁舒展開,笑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證完成任務!”
孫政才滿意地點點頭:“你挑一個偵查員?”
“挑啥子呦?苦娃土生土長在二龍山,是不可多得的幫手!”齊軍哈哈笑着走出山神廟,躊躇滿志地望着二龍山方向,不禁興奮起來。
賽寶大會無疾而終,聚寶齋的聲譽一落千丈。不僅如此,錦繡樓的生意也驟然冷清下來,那些不辭辛苦地來陵城淘寶的各色人等懷揣發财美夢而來卻抱憾而去。
短暫的繁華猶如秋之落葉一般飄然而去,留給陵城一地雞毛!
猛子端着受傷的胳膊百無聊賴地站在錦繡樓門口,眼見中街上人馬稀疏,本是上客的黃金時間現在卻客人寂寥,不禁歎息不已。正在這時候,夥計老七匆匆回來:“猛子,老闆娘呢?”
“後堂懶着呢!”猛子黑着臉應道:“老七,你這是……”
“出大事了!”夥計老七急匆匆奔向後堂。
猛子詫異地愣在門口:啥大事啊?莫非開戰了?
後堂閨房内,白牡丹正落寞地對着鏡子梳妝打扮,翠柳在旁邊伺候着,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老闆娘,聚寶齋出事了!”老七擦了一把熱汗站在門口低聲喊道。
白牡丹無動于衷地擺擺手:“從今兒起,錦繡樓之外的任何事咱都别管,老娘也沒興趣聽!”
夥計老七一愣,随即明白了幾分。自從賽寶大會上被搶劫了把寶貝,白老闆的精氣神一落千丈,那種骨子裏的争強好勝的勁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七哥,聚寶齋能出啥大事?大不了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給咱老闆娘出一口惡氣!”翠柳漠然冷笑道:“姓藍的跟黃狗子勾結一處奪了咱錦繡樓的寶貝,打傷了猛子和幾個夥計,這個仇咱記着呢!”
“翠柳,這事說說玩可以,切不可跟外人說!”白牡丹轉身看一眼夥計老七:“如今這世道越來越看不明白,爲了兩件兒爛玩意臉都不要了,他聚寶齋就是黃了也不關咱錦繡樓的事兒!”
老七的臉色變了變:“老闆娘,讓您給說對了,聚寶齋黃埔了,現在正在揮淚大甩賣呢!”
白牡丹的心頭一顫:聚寶齋不幹了?怎麽可能!藍老鬼的古董生意做得是全陵城最好的,家大業大,幾天就支撐不下去了?陵城的水太深,姑且當做笑話聽一聽算了。
“你出去準備五千大洋和轎子,我要上山給宋大當家的賠罪去!”白牡丹冷漠地轉過臉繼續化妝。
夥計老七愕然地愣在當下,半晌才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老闆娘,您真的想好了?”翠柳的眼圈一紅,幾滴清淚噼裏啪啦地落下。
白牡丹臉色蒼白地點點頭:“你知道被搶的那兩件兒寶貝價值幾何麽?”
“我不知……但五千大洋也足夠了吧?都說亂世的黃金呢,寶貝再好也抵不過大洋!”
“此言差矣,那兩件兒東西随便拿出一件來都是價值連城,我哪什麽還給人家?”白牡丹面無表情地歎息道:“本想把錦繡樓給了二龍山,但可憐姑娘夥計們無處讨生活,姑且暫時維持着。”
“老闆娘……”
聚寶齋的确在大甩賣,引來無數藏友蜂擁而至,對面幾家小古董店更是派來夥計探聽虛實,才知道是因爲賽寶大會之事經營虧損所緻,便準備銀子血拼搶便宜貨。
藍笑天望着樓下亂哄哄的人群,心頭在滴血。不管怎樣,聚寶齋的威名是他幾十年心血,現在卻是塵歸塵土歸土。爲了重振聚寶齋隻能暫且隐忍一時,期待和田老闆合作的醫院能帶來更豐厚的回報。
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藍笑天對錢财已經看得很淡,合作開醫院并非他的心意,隻是逼不得已才答應與田老闆合作的。商人最寶貴的品質是“誠信”二字,但聚寶齋的名号在賽寶大會無疾而終那刻起就已經名譽掃地了!
“待重頭,收拾舊山河!”藍笑天微眯着眼睛望着中街鼓樓,咬了咬牙,現在最關鍵的是度過難關,隻要得到二龍山那批貨,損失一個聚寶齋又能如何?!
陵城警察局内,黃簡人正在書案前擺弄着所剩的幾件寶貝,大門突然被撞開,耿精忠滿身酒氣地闖進來,瞪着猩紅的眼珠子一屁股坐在沙發裏。
“姐夫,我回來了!”
黃簡人慌忙把古董收起來,陰冷地看了一眼不成器的玩意,一股無名之火早就燒了起來,但還是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怎麽樣?是不是不虛此行啊!”
“姐夫,你葫蘆裏賣的是啥藥?那個什麽穿山甲半路溜邊子了,害得老子在黑松坡像無頭的蒼蠅亂竄,差點沒被馬匪給打死!”耿精忠一副無賴的模樣罵道。
黃簡人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煙,淡然吐出一口煙氣:“你的任務是給我看住穿山甲那幫盜墓賊,誰讓你跟馬匪接火了?你問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我現在就全抖露出來,給我聽好了!”
耿精忠猥瑣地坐直了身體,老臉拉得老長,三角眼不停地轉着。
“兩次大規模聯合圍剿二龍山都完敗,你他娘的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二龍山據守天險是一方面,戰術靈活指揮得當是主因!”黃簡人氣急敗壞地罵道:“我是陵城警察局局長,你是手握重兵的暫編營營長——兩個臭皮匠抵不上一個馬匪?”
“姐夫,兩次圍剿不都是中了宋老狗的全套麽!”
“放屁,是三次,這次賽寶大會也算!”黃簡人憤怒地拍着桌子:“每次你都中人家的圈套說明了什麽?說明你技不如人!沒能耐聽指揮也就算了,還他娘的橫踢爛打死不認賬,有你吃爆虧的那天!”
耿精忠被罵得狗血噴頭,氣焰一下便矮了一截。沒辦法,姐夫說的沒錯,技不如人啊。
“你還有點出息沒有?甘願爛泥扶不上牆?”黃簡人氣得老臉通紅,手指撮着桌面山響:“宋遠航是南運國寶押運專員,那批貨價值連城知道不知道?二龍山地下王陵的寶藏又是一筆大财,擺在咱眼皮底下知道不知道?縱觀陵城還有誰有咱這樣的實力,沒有啊,隻要咱心思動一動寶貝就能到手!”
耿精忠耷拉着腦袋:“姐夫,您說的對!”
“既然咱技不如人就得另辟蹊徑,聯合穿山甲盜墓隻是幌子,老子想摸清二龍山的薄弱之處,然後再一擊宋老狗的狗命!”黃簡人氣得已經沒了脾氣,好端端的計劃還沒等實施,便讓耿精忠給執行得亂七八糟,恨不得一槍崩了這個不成器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