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藍笑天挨到了天亮便指揮看家護院立即趕往聚寶齋,途中并沒有看見警察封鎖中街,待到了聚寶齋,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聚寶齋門前大街上血迹斑斑,牆上彈痕累累,顯然發生了激烈戰鬥,卻沒有看到屍體。
“咱們的人怎麽樣?”藍笑天凝重地進入聚寶齋,掌眼師傅和護院們正聚在一起驚魂未定,一樓一片狼藉,古董碎片四處散落,藍笑天心疼肝疼地一跺腳:“真是造孽啊,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我藍笑天逞什麽能非得舉辦賽寶大會?招來這麽大的禍端!”
掌眼師傅摸出老花鏡顫顫巍巍地戴上:“老爺,您先冷靜些,想想辦法才是正道!”
“想什麽辦法?土匪搶劫趕上了警察戒言,火拼一宿,聚寶齋倒了血黴!”藍笑天面沉似水,心裏卻疑慮重重:“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二龍山的跟黑狗子打起來了?”
“恐怕沒那麽簡單!”掌眼師傅向藍笑天使了個眼色:“老爺,昨晚進來十多個當兵的,把咱們的人趕進了小屋子,門落鎖便開始打劫,不知道怎麽的外面就開打了,槍聲大作,足足打了一個小時,我們在小屋裏貓着沒敢出去啊!”
“知道了!”藍笑天點點頭,抓起電話給孫縣長挂過去,卻無人接聽。氣得摔了電話:“今天是賽寶大會的正日子,聚寶齋竟然被打砸搶劫了,陵城還有沒有王法了?”
“老爺,咱最好……報警!”
藍笑天歎息不已:“老張,報什麽警?跟誰報警?黃簡人下的戒言令,名義上是抓逍遙樓命案兇手,實則是想一舉打掉二龍山的宋老鬼,我聚寶齋成了犧牲品!”
藍笑天對此早已心知肚明,不用太複雜的分析就能得到這個結論,而且在他們動手之前還有人好心提醒自己别自亂陣腳,現在才想明白,那封信哪是什麽好意提醒?乃是土匪的威吓手段——或者叫“拖刀計”!
藍笑天努力思索該如何處置,其中的利害關系在心裏想了好幾遍,方抓起電話報警,打了好幾遍也無人接聽,隻好打到局長辦公室。片刻後電話裏裏面傳來黃簡人的聲音,藍笑天京劇不已地哭喪道:“黃居長,聚寶齋被打劫了!”
“打劫?誰他娘的敢打劫聚寶齋!”
藍笑天憤怒地吼叫:“老子要是知道誰打劫的還用得着報警?老黃啊,昨天你沒聽到中街都打開鍋啦?”
“藍掌櫃的,昨晚我下令封城,半夜抓逍遙樓兇犯,的确發生了槍戰——這事兒全陵城都知道,就你不知道?”黃簡人慢條斯理地不悅道:“戰鬥發生在中街聚寶齋附近,擊斃命犯三人,逃走多少還不清楚,今天本局繼續追查……”
藍笑天氣得直翻白眼:“聚寶齋的事兒怎麽處理?我是生意人,這麽大的損失怎麽辦——黃居長,您是明白人,陵城商會定期繳納稅費那麽多,到頭來連個管事的都沒有?!”
“我會派人勘驗現場,不過得等時間啊,我的人全部出城追擊土匪去了。”黃簡人冷哼一聲:“我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我黃某人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維護陵城百姓的安全利益首當其沖,藍掌櫃的如果因此介懷我也毫無辦法!”
“我找孫縣長理論去!”藍笑天氣得差點失瘋,姓黃的欺人太甚,聚寶齋被打劫跟你抓逍遙樓案犯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他竟然推得幹幹淨淨!
黃簡人冷笑道:“孫縣長恐怕現在早就吓跑了吧?哈哈!藍會長,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想發生這事兒,要不下個月的進項就免了?給你點補償找找平衡!”
藍笑天憤怒地把電話摔在桌子上,黃簡人這個王八蛋!
不管怎樣,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即便現在黃簡人來了也無濟于事,黃狗子就是土匪。藍笑天穩定一番情緒,立即命令所有夥計和護院立即打掃戰場,以最快速度盡最大能力把聚寶齋恢複原樣。
黃簡人放下電話,瞪一眼窩在沙發裏的耿精忠:“方才你說還沒等動手便遭到襲擊了?究竟是咋回事?現在藍笑天報案說聚寶齋被打劫了!”
“姐夫……”耿精忠哭喪着臉委屈得要死,瞪着通紅的眼珠子站起來:“我說的句句實話,我對天發誓,要是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老子帶人沖進聚寶齋剛把裏面的夥計們關進小黑屋,正準備拿東西呢,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夥土匪,直接開火啦!”
黃簡人氣得上去就是一個嘴巴:“你他娘的放屁!聚寶齋裏的護院夥計都是死人?沒有一個反抗的?你他娘的中了人家的障眼法了知道不!”
“不對啊姐夫,聚寶齋裏的夥計護院們沒有武器反抗個屁!都吓得屁滾尿流了,老子以爲這下可發大财了……”耿精忠捂着火辣辣的瘦狗臉驚懼道:“誰知道那幫土匪的火力那麽厲害?打了十多分鍾僵持不下,他們沖不進來我們也突圍不出去,要不是您及時增援的話,這條命就他娘的交代了!”
黃簡人怒氣沖沖地在屋子裏踱步,昨晚的行動計劃天衣無縫,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本以爲借着逍遙樓命案一舉把二龍山土匪甕中捉鼈,沒想到自擺烏龍,被宋老鬼的一招“以假亂真”的詭計給唬弄了,耿精忠這邊的行動也是功虧一篑,打死的那三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二龍山的土匪,身份還在确認當中,不排除是打劫聚寶齋的流氓底盤。
宋載仁以及二百多二龍山土匪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
“老子就不信邪,百十人的隊伍能從眼皮底下說沒就沒啦?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二龍山土匪會化整爲零地出城,你先回營休息,聽我指令行事!”黃簡人無奈地歎息道。
耿精忠早已經沒了脾氣,三番五次的任務失敗讓他滋生一種挫敗感,尤其是昨天半夜激烈的巷戰,讓耿精忠驚魂未定後怕不已。如果增援再晚來五分鍾,他就挺不住了。
“姐夫,我的兄弟還被打死一個,怎麽跟馮大炮交代?”
黃簡人思索片刻:“交代個屁?寫個報告,就說昨晚那小子打劫聚寶齋被人反宰了!”
你就損吧!如果不是你拍着胸脯打保票說是萬無一失,老子能率領兄弟這麽賣命?現在倒好,真他娘的把命賣了——一文不值!
“隻能如此了,但紙裏包不住火啊,萬一馮大炮追究起來您可得頂上!”耿精忠拍了拍衣襟塵土,把桌子上的煙揣進兜裏:“姐夫,就這麽着吧,我先回營裏聽令,您保重。”
偷雞不成蝕把米,耿精忠垂頭喪氣地出了警察局,才感到今天的陽光特别足,刺得眼睛直淌眼淚!
就在黃簡人下達繼續封城命令之際,宋遠航提着黑色的旅行箱神清氣爽地走進錦繡樓,猛子一眼便認出來,慌忙賠笑道:“大少爺您好早啊!”
“嗯!我姐在不?”
“老闆昨夜沒睡好,懶床呢……”
宋遠航微微一笑:“都說春宵苦短,卻是夜長夢多啊!”
“誰在說老娘的壞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一聲妩媚之音忽然從後堂傳來,白牡丹婀娜搖曳出來,身穿水藍色的棉旗袍倚在門框旁,笑意如花地看着宋遠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少爺——哦不,是弟弟你來了,快點進來我正想你呢!”
宋遠航的臉色一紅,丫的說話太離譜,吓唬我沒長大是不?猛子讪笑不已:“大少爺,我給您沏茶去!”
精緻的閨房内雅香陣陣,白牡丹理了一下卷發,走到神龛旁抽出禅香點燃,插在香爐之中,雙手合十默念幾句,才轉身走到宋遠航近前:“弟弟,這麽早來錦繡樓是不是有要緊事?”
宋遠航苦笑着搖頭,把黑色的旅行箱放在一邊,坐在沙發上笑道:“我來找朋友的,現在還太早怕打擾了他的清夢。”
“你們讀書人說話都是口不對心麽?昨夜陵城發生了驚天槍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錦繡樓也沒能幸免!”白牡丹凝神看着宋遠航:“你難道一切都不知道?還是都了然卻在姐姐面前裝糊塗?”
宋遠航驚訝不已:“半夜槍戰我自然聽到了,怎麽殃及了錦繡樓?”
“黃簡人借刀殺人想置大當家的于死地,封了中街各個交通要道,派打量警察困住錦繡樓,抓走十多個人呢!”
“真抓人了?”
白牡丹上下打量幾眼宋遠航,依她的經驗判斷他真是驚訝,沒有裝傻的迹象,不禁心下狐疑:難道他真是不知?
“黃狗子把杭州來的古董商當成了大當家的給抓走了……老娘還真以爲是大當家的呢,吓死我了!”白牡丹驚魂未定地拍了怕酥胸,疲憊地坐在沙發裏兀自發呆。
宋遠航眉頭微蹙:“所以姐姐您整夜未睡?”
“我還哪有心思睡覺?大當家的若在錦繡樓出事的話……不說這個了,毫無意義——黃狗子抓人的時候後院忽然失火,老東西不讓救火,以至于後院的柴房倉庫差點燒得精光,氣死我了!”
宋遠航楞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前向後院望去,果然一片狼藉不堪,半個房子幾乎燒沒了,窗子卻半掩着,思索片刻才露出一抹詭笑,輕輕地把窗子管好插上插銷。
看來可兒已經成功進入了閨房,自然成功地偷梁換柱了。宋遠航興奮地搓搓手,心裏敞亮了許多:“這點損失倒沒什麽,受到驚吓卻實在不值!”
白牡丹冷哼一聲:“弟弟說得不錯,但錦繡樓的招牌卻臭名遠揚了!現在局勢混亂,爲官的膽小如鼠不作爲苦了老百姓,當警察的更是黑心爛肺還不如土匪仗義呢,那幾個古董商無緣無故被下了大牢,不死也得扒層皮!”
宋遠航微微點頭:“今天是賽寶大會的正日子,發生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兒,恐怕沒有人參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