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則去暗樁客棧去布置大當家的進城事宜,并沒有跟宋遠航同去。
藍家大院戒備森嚴,三五個護院把守着大門,誰也不認識宋遠航。若不是張管家及時出現的話,幾個護院就要動手了。宋遠航拱拱手:“管家,我是來找藍小姐的!”
“哎呦,原來是大少爺,您快裏面請!”張管家在藍家服務了十多年,又三番五次地上二龍山,對宋遠航再熟悉不過,慌忙把人讓進客廳之内:“我家老爺不在,鋪子裏的生意實在太忙啊,照顧不周之處還望諒解。”
“可兒是否在家?我找他有急事!”
張管家苦笑着搖搖頭:“您來的恐怕不太合适宜,小姐這幾天身體有恙,誰都不見!”
“前幾日不是還上山送貨麽?”宋遠航苦澀道:“難道是受了風寒?”
“小人也不知道啊,自從大少爺在八卦林受傷,小姐回來便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我說大少爺啊,我家小姐等您等的好苦啊,您何必如此鐵心拒絕呢?前緣再續豈不被傳爲美談?”張管家唏噓不已道:“原諒我一個下人多嘴,多少人羨慕啊,啧啧!”
宋遠航苦笑不已:“管家,我真有急事見可兒!”
“小姐在後院——不過她心情不太好,您千萬得小心點!”張管家嘿嘿笑道,可兒小姐可不必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們,稍有不順心的時候便會打人——這位宋大少爺也不是沒挨過揍!
宋遠航拱手謝過,轉身了出了客廳。藍家的後院極爲寬敞,藍笑天爲了滿足女兒習武的愛好,不僅請了專業武師,還開辟了一塊場地,供可兒習武健身。
後院大門由兩個護院把持,宋遠航輕易地便進去了,大抵是這些人都知道宋遠航與可兒小姐的關系,沒人惹小姐不高興才是。
閨房内,藍可兒斜躺在雕花的甯波床上小睡,懷裏還抱着抱枕,床畔紗簾微微傾瀉,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小腿來。宋遠航輕輕叩門卻無人應答,便推開房門直接闖進去,他現在是滿腦子都是那張至關重要的圖紙,哪裏管此處是可兒的閨房?
閨房内飄逸着淡淡的清香,一股特有的女人香味撲鼻而來。宋遠航魯莽地進了閨房,一眼便看到對面古董架多寶格上擺放有序的擺件,什麽青花瓷的裝飾盤,景泰藍的花瓶,還有一些時髦的八音盒和留聲機,幾張黑色的唱片胡亂地堆放在上面。
到哪裏去找那張紙?宋遠航巡視片刻才發現躺在床上小睡的藍可兒,老臉不禁憋得通紅:“可兒,可兒!”
藍可兒沒有應答,大概是前天在山裏折騰了一宿,疲累過度,加上染上了風寒,身體果然不舒服。宋遠航快步走到古董架子前面,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才發現在八音盒上面正擺放着一支折疊的紙飛機!
小妮子,把我的筆記給撕了不說,還把疊好的東西給“偷拿”回來。宋遠航拿起飛機小心地拆開鋪平,長出了一口氣:正是那張二龍山地形圖!
謝天謝地,所幸無知的藍可兒并沒有把這張紙扔進垃圾桶,否則這段時間的調查勘探将付之東流。
“你……你是誰?怎麽跑到我的房間來!”
宋遠航正在撫平紙張,耳邊一聲驚懼的喊叫,刺破耳膜一般,慌忙回頭,正看見藍可兒抱着抱枕驚恐地縮在床腳,猶如受到驚吓的小兔子一般,楚楚可憐。
“可兒,我是遠航哥——你……你怎麽了?”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藍可兒羞得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到地上,剛想對不請自到的宋遠航動粗,敞開的紅色小襖卻差點脫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頸和胸前的藍色内衣抹胸,驚得可兒啊的驚叫一聲,慌忙後退,放下紗簾:“你……你給我出去!”
一個陌生的男人擅闖富貴人家千金小姐的閨房,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龌龊的。雖然宋遠航并無心冒犯可兒小姐,但事實上他卻犯了個忌諱:在沒有得到女主的邀請下擅闖閨房——而且這位藍小姐狼狽之相一覽無餘,尤其是半開半合的夾襖,裏面的錦繡都被宋遠航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他們是五年前情定終身的一對,雖然藍可兒對這種事情并不避諱——面前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遠航哥哥,也不能抵擋陡然而生的羞愧和憤怒!
“可兒,管家說你身體有恙……好了一點沒有?”宋遠航實在是沒話找話,他要給自己擅闖閨房找一個理由和借口,但他天生挫嘴笨腮,更不會哄騙女人,說出的話僵硬而毫無感情可言。
藍可兒在最初受到驚吓,本能地想先發制人,卻因胸前半露而惶恐地躲避,現在卻聽到男人極爲僵硬但還算是體貼的問話,心中如同砸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股腦地湧上心頭,清淚簌簌而落。
“你别哭啊——我什麽都沒看見!”宋遠航窘迫地拿着圖紙:“你把我的考古筆記給撕了,還把這張極爲重要的圖紙給拿回來,讓我找得好苦!”
“你是來找這張紙的?”
“啊!”
“不是來看我的?”藍可兒穩定一番心緒氣氛地掀開紗簾走到宋遠航面前:“你個沒心肝的窩囊廢,我照顧你一天一宿沒喝一杯水,現在頭疼欲裂要死了,你卻來找這張紙——我竟然比不上一張破紙?!”
“沒有啊,可兒,這張紙對我而言極端重要……”宋遠航想好好解釋一番,但一看到藍可兒咄咄逼人的目光以及胸前雪白的一片,大腦一片空白:“可兒,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藍可兒氣得一跺腳:“還說什麽也沒看見——你還想看見什麽?老娘可是清白身子,黃花大閨女,都讓你看見了!”
藍可兒脾性爆裂,哪裏聽得進宋遠航的解釋?加上本身就一肚子委屈,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因憤怒而變得冷厲起來,把宋遠航弄得手無足措,此處乃是非之地啊,得想辦法脫身才是!
“我在你的心裏竟然不如這張紙!”藍可兒上前一步便抓住宋遠航的胳膊,搶奪那張圖紙,夾襖被誇張的動作弄得張開了許多,露出裏面的藍色抹胸和小内衣,大片雪白的皮肉暴露無疑,看得宋遠航一陣眩暈。
“你……”
“我粗鄙?我無知?我下作——你才是!”藍可兒氣得一跺腳,忽然感到眼前發黑身子竟然癱軟下去,一下便撲到了宋遠航的懷中!
溫香軟玉,滿懷清香。
窗外閃過一個人影,向裏面望了幾眼,老眼不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張管家吓得差點沒把心給吐出來:完了完了,小姐的清白啊——我啥也沒看見!慌忙轉身跑回前院。
聚寶齋顧客盈門,門楣上的招牌擦得嶄新,碩大的展廳内人頭攢動,不時傳來幾聲竊竊私語。一個小夥計跑前跑後地安排老闆們入座,殷勤備至地上茶和小點心,掌眼的師傅忙得不可開交,跟貴客們誇耀他們的眼光是如何獨到雲雲。
藍笑天得意地笑了笑,這種景象已經多日不見。自從可兒砸了聚寶齋内的那些假玩意之後,把聚寶齋推到了風口浪尖,經過一番巧妙的應對才逐漸穩定下來,今天來的客人的确不少,應該說比出事之前的人還多,這才是藍笑天所要的。
“老爺,我回來了!”
“東西都拿來了?”藍笑天的左手把玩着一支犀牛角的把件兒,回頭看一眼張管家:“你的氣色不太好啊,怎麽了?”
張管家把盒子放在茶幾上,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老爺,方才二龍山的大少爺去藍家大院找可兒小姐。”
“他來幹什麽?”藍笑天皺着眉盯着張管家:“就他一個人來的?”
“恩,我告訴他可兒小姐身體有恙,不想見任何人,但他還是進了小姐的閨房……”
藍笑天的老臉不禁愁容浮上:“他想幹什麽?小姐怎麽反應的?是不是幾拳給打跑了?可兒糊塗啊,姓宋的既然送上門來還不抓住機會——老張,沒發生啥事吧?”
張管家尴尬地苦笑:“我看見的時候小姐衣衫不整,臉上有淚痕,好似哭過一般,而宋大少爺也滿臉通紅,抱着小姐不知道做了什麽。”
“家門不幸……”藍笑天一跺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快别說了,我這張老臉都給她丢盡了——你快點去錦繡樓給我訂一桌上好的酒菜,通知二龍山的暗樁飛鴿傳信,要宋老鬼務必準時赴宴!”
張管家竟然揣度不出老爺究竟是高興還是氣憤,但要在錦繡樓設宴款待宋大當家的——一準是跟他談兒女之事的,其實老爺早就應該如此辦理,以免小姐出了事沒法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