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石井清川氣得差點罵娘,這是他執行任務最窩囊的一次。高橋的行事謹慎讓他感到羞恥,更加憤怒!現如今帝國自然擁有生殺予奪之大權,怎麽能被一兩個支哪人玩得團團轉?但在高橋次郎的求穩策略之下,石井清川隻好選擇隐忍。
兩個人出了聚寶齋融入人流之中,高橋次郎望着熱鬧的大街卻感索然無味。陵城的老百姓似乎對聚寶齋十年一度的賽寶大會空前熱情,但凡大大小小的店鋪都挂着大紅紗燈,人群聚集之地也都在興緻勃勃地談論着賽寶大會之事。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愚蠢的支哪人竟然沉浸在傳統的快樂之中。高橋次郎對此感到不可思議,但同時心裏卻不屑之極:現在的形勢對帝國而言是最有利的,支哪人的同仇敵忾隻是在小範圍内和一部分人,大部分支哪人都還沒有覺醒!
醉生夢死是一種生活狀态,可憐的中國老百姓哪裏知道亡國忘種的滋味。
錦繡樓後堂閨房内,白牡丹心思沉沉地靠在沙發裏,懷裏抱着一個肥貓,玉手撫摸着貓咪,眼角的餘光又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古董架子,心裏自然堵得慌。
“老闆,轎子備好了,您什麽時候動身啓程?”二猛子敲門問道。
白牡丹拍了拍肥貓:你去吧,老娘要上二龍山!
“猛子,你跟我去,兩個轎夫足矣。”白牡丹慵懶地起身沉思片刻:“帶我打扮一番再啓程!”
“好叻!”猛子盯着那支肥貓,不知道老闆娘的玉手撫摸是什麽滋味,自己連那支貓都不如啊。
二龍山聚義廳内,宋載仁怡然自得地坐在太師椅裏把玩着一支金剛菩提大手串:“聚寶齋聯合上海古玩同業協會舉辦十年一度的賽寶大會,陣仗擺得有點大扯了!豈不知賽寶大會是陵城所獨有的?”
“原因很複雜,藍掌櫃的想賺大錢啊!”老夫子輕輕地敲打着翡翠煙袋淡然道:“他上山來就是知會這件事兒的?”
“嗯,姓藍的怕老子翻盆子不給他情面,但這個面子我一定得給他。賽寶大會不是聚寶齋的專利,陵城老百姓能買他的帳?”
“老百姓的心态是看熱鬧,有幾個出錢搞收藏的?”老夫子思索道:“現如今兵荒馬亂的,陵城偏安一隅能到幾時?賽寶大會恐怕也是獨木難支啊,畢竟讨生活比淘寶重要得多!”
宋載仁摸了摸光秃的下巴驚異道:“夫子,你的意思是這次咱們不參加賽寶大會?”
“八卦林陣眼被大少爺破了,想必是老天有意而爲之,吳先生占蔔很準,究竟參不參加大會應找他問問!”
“哈哈!我的軍師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迷信了?老道滿嘴胡言亂語,整天掰着手指頭算卦,咋沒算到白大妹子燒他的狗窩?要我說咱二龍山不但要參加賽寶大會,而且還要拿到花魁榜首,給陵城的老百姓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宋載仁的心情大好,聚寶齋的那幾件兒東西怎麽能跟我白寶庫裏的貨相提并論?簡直是天壤之别,母雞也能跟鳳凰比美醜麽!
老夫子微笑着搖頭:“大當家的,您忘了在白寶庫裏說的話了?當務之急是彌補陣眼被迫的漏洞,賽寶大會的事不值得一提——您要是有心情參與其中一定要低調行事,避免刺激到冤家對頭啊!”
“老子的冤家對頭隻有一個——小兔崽子!”
“非也非也!”老夫子凝重道:“陵城警察局局長黃簡人,城外駐軍暫編團的耿精忠,聚寶齋藍掌櫃的,甚至是那些專幹挖墳掘墓的家夥們,都看咱二龍山是一塊肥肉,不得不防!”
宋載仁收斂了笑容點點頭:“軍師提醒得有道理!”
二龍山後堂書房,宋遠航的傷好轉了不少,外傷已無大礙,隻是頭有點暈。與這點兒皮肉傷相比讓宋遠航更爲心疼的,便是恩師的考古筆記本被藍可兒撕得面目全非,雖然經過精心粘貼,但已不能恢複原樣。
最關鍵的是那頁二龍山地貌圖紙竟然不翼而飛,上面所記載的是他兩個月的探查結果——九瀑溝、九龍領、燕子谷、八卦林等地的山形地貌,是按照考古筆記中所記載的隻言片語所繪制而成的。
“大少爺,您倒是吃點飯啊,這麽坐着都兩天了,對着爛書發什麽呆?能當飯吃?”蠻牛急得團團轉,兩天滴米未進,隻喝了一些茶水而已。
宋遠航輕輕地歎息一聲,把考古筆記小心地放進懷中:“我要去聚義廳,飯你吃吧!”
“大少爺不吃我怎麽吃得下?”
“我命令你吃下去!”宋遠航厭煩地瞪一眼蠻牛:“吃完了跟我去八卦林!”
蠻牛吓得脖子一縮,臉有點抽:“大少爺您幹脆殺了我吧,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去那地方!”
“我命令你跟我同去!”
“那我還是吃飯吧!”蠻牛無可奈何地笑道:“大少爺,您要去八卦林知道什麽最重要嗎?體力啊,八卦林困你兩天三天的就嗝屁了,還考察啥?”
宋遠航翻一下眼皮,蠻牛這句話說道了點子上。八卦林的迷局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他在裏面轉悠了一下午竟然沒有走出去,如不是掉進了那個機關洞裏面估計現在也出不來。
不過讓宋遠航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機關究竟是什麽時候設的?是誰設的?裏面究竟有什麽秘密?宋遠航是在二龍山長大的,十餘年的時間竟然不知道八卦林的存在,更沒有想到這座迷魂大陣究竟是怎麽讓人迷失的。
所有問題都堵在宋遠航的心裏,卻沒有答案。
聚義廳内,宋載仁正在和老夫子閑聊,宋遠航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後面跟着直打飽嗝的蠻牛。
“大當家的,少寨主兩天沒吃飯了,都快急死我了!”蠻牛槍前一步愁雲滿面地拱手道:“您還是好好勸他一勸吧!”
宋遠航狠狠地瞪了一眼蠻牛:“多嘴!”
“航兒,爲什麽不吃飯?”宋載仁慌忙起身打量着兒子,心疼肝疼地唏噓不已:“老子吃得好睡的香,你年紀輕輕的咋這麽多的心事?莫非是又想姓藍的的那個妮子了?跟爹說一聲,我就把藍小姐迎娶上山給你做壓寨夫人,咋樣?”
宋遠航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希望如實回答!”
“啥問題?是不是什麽時候迎娶藍小姐……”
老夫子淡然若素地笑了笑,大當家的打诨能耐增長了不少!不過在城府極深的少寨主面前簡直是小兒科,他可是學貫中西文武雙全。
“我正式告訴你,第一,我不是什麽少寨主,也不想娶什麽壓寨夫人;第二,如果我發現你騙我的話,明天就會找不到我!”
宋載仁的老臉紅了一片:“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誠心來給老子添堵的?前日才把你從八卦林的機關洞裏救回來,今天就他娘的忘恩負義恩将仇報!”
宋遠航根本不搭理混球老子的話,揮了揮手把蠻牛打發走,看守聚義廳正門,臉色凝重道:“二龍山究竟有什麽重要秘密?”
“沒有秘密!”宋載仁梗着脖子氣呼呼地坐在太師椅上:“縱使有天大的秘密也隻有我知道,爲什麽要告訴你?!”
宋遠航冷哼一聲,仿佛早已預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樣,繼續道:“九龍嶺與九瀑溝是不是經常有盜墓賊關顧?而八卦林卻不會有人去?”
“我說你能問點正經點的問題不?比如娶壓寨夫人之類的!”宋載仁翻一下眼皮不耐煩地看着兒子:“九龍嶺是老子地盤,八卦林是二龍山的禁地,也是老子的地盤,誰要想進來敢不通過老子,一槍崩了他!”
“野蠻!”宋遠航不屑地看一眼混球老子怒道:“我以一名考古工作者的身份在向你考證問題,一段時間以來的考察我發現二龍山絕對非同尋常,而你隻顧着販賣假古董賺取暴利,跟凡夫俗子們一樣目光短淺,丢了兩大車古董寶貝——簡直是暴殄天物!”
老夫子低頭不語。
宋載仁惱怒不已地盯着兒子:“我暴殄天物?我販賣假古董?哈哈,小兔崽子你說的很對,老子要不是販賣假古董賺點小錢兒,怎麽養活山寨的兄弟?沒有錢怎麽買槍支彈藥豬肉大米?沒吃沒喝你讓老子和兄弟們喝西北風——沒有人護衛的二龍山才真是暴殄天物!”
“你!”
“軍師啊,我肚子裏墨水少,隻能用酒頂,我的話不錯吧?”宋載仁哈哈一笑:“看問題隻看表象是要吃大虧的,就好比八卦林子裏的九宮八卦陣法,你看到的隻是樹木不見森林,見了森林也隻知道是樹木而已,但老子能長驅直入地把你個兔崽子給救出來!”
屋内的氣氛有些壓抑,宋遠航的嗓子忽然疼痛起來,滿嘴苦澀。回歸山寨的這段時間他對父親的了解實在太少,甚至沒有心情多與他交流——三句話說不到便會爆發口舌之争,今天依然如此。
“大當家的說的對極!”老夫子凝重地看着宋遠航,歎息道:“縱觀陵城沒有幾人能自由出入八卦林,以前也許有但都已作古,現如今唯有大當家的可以,少寨主,你難道不感到奇怪?”
宋載仁面沉似水地坐在椅子裏運氣,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不孝之子。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早已橫亘在他與兒子之間,卻難以祢衡。
“夫子,我之所以想知道這些是有原因的。”宋遠航緩和語氣道:“老師在南京起運國寶之際留給我一本考古筆記,按照上面的記載我核對過多次,他所考察之地很像二龍山,所以我想證明。”
宋載仁驚異地看一眼兒子,心裏卻如打翻了五味瓶,歎息不已。
“你想證明你老師來過二龍山考察還是其他?”
“我想白寶庫的青銅碎片的來曆,也想知道九龍嶺的古瓷的年代,更想知道八卦林有何秘密!”宋遠航長出一口氣:“我知道這些都是二龍山的秘密,有人不想公布于衆而已!”
老夫子點點頭:“少寨主,大當家的爲何不想公布于衆?你是否想過這個問題?我入駐山寨十餘載,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身負使命和責任,大到國家民資,小到誠信守諾!”
宋載仁釋然地點點頭:“宋家苦守二龍山幾世代,爲的就是守諾!二龍山的秘密沒有世人想得那麽複雜,也沒有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地上之風物,地下之古物,盡數天地,不屬于某個人。”
“既然如此,你應該告訴我二龍山地下是否存在超級規模的古墓?你所守諾的是否就是保護它?”宋遠航凝重地看着父親:“現在八卦林的陣眼已經被我誤打誤撞地給破掉了,想必這秘密恐怕難以守住,您沒有想辦法彌補?”
宋載仁與老夫子相視一眼:“我所知道的秘密不過是那裏是陣眼,其他的一無所知——我對天發誓,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秘密,也是我把那裏設爲禁地的唯一原因!”
“既然如此我與你沒有共同之語言,你保守你的秘密,我将護送國寶文物去第五戰區司令部——即日啓程!”宋遠航肅然起身冷漠道:“你若攔阻,我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