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的對,我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道理?隻是疑慮現在陣眼被大少爺誤打誤撞地給破了,該如何是好?”這是一個難題,老夫子在二龍山深耕十年,暗中曾去過八卦林,也曾懷疑巨石所在的位置便是陣眼,但始終沒有想出辦法如何破解,現在被宋家人自己給破了,天機已洩露,難道這是天意?
兩人正在閑談,忽見宋遠航一陣咳嗽,“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色的液體,小老道慌忙拿臉盆去接髒污之物,吳印子則快步走到床前,把宋遠航攙扶起來,單掌敲打宋遠航的背部,嘔吐更甚,直到沒有什麽東西可吐了方罷手。
吳印子長出了一口氣:“少寨主,現在可覺着全身舒爽了一些吧?”
宋遠航極度虛弱地點點頭:“吳先生,有點頭暈……”
“快些把那份藥服下就好了!”吳印子吩咐徒弟把白色的藥沫弄好,給宋遠航服食下去,才讓他躺在床上。
宋遠航微微睜開雙眼,所有的疲憊襲遍全身,強自努力微弱道:“八卦林……九宮八卦圖……”
“少寨主,您太累了,歇息一晚便會痊愈。”吳印子終于放下心,看一眼老夫子,笑道:“少寨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八卦林裏面的機關巧妙天成,縱使我明白一些先天八卦陣的皮毛,也不敢擅自進入,他卻安然無恙地出來,幸甚幸甚!”
老夫子苦笑點頭:“多謝吳先生,請您移步聚義廳,大當家的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您好好歇息才好。”
蠻牛見大少爺安然無恙地睡着了,興奮地去彙報大當家的,差點沒把藍可兒給撞飛。
“死蠻牛,臭蠻牛——遠航哥可是醒了?”
“嗯呐,大少爺好好的醒過來,但又睡了!”蠻牛撒腿就跑,生怕被這個小魔頭給纏上身。
藍可兒也長出一口氣,急忙走進内堂,吳印子和老夫子兩人從裏面出來:“吳先生,遠航哥的病無大礙吧?”
“他需要休息。”
聚義廳内,宋載仁聽到蠻牛的彙報,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謝天謝地啊,小兔崽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八卦林竟然不能鎖住他的魂!”
“大當家的,真是可喜可賀!”藍笑天慌忙拱手抱拳:“既然遠航無事,我便放心了,藥品已經送到,賽寶大會的事情就按你說的辦,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城了。”
“爛賢弟,今天是二龍山大喜的日子,敢喝一醉方休不?”宋載仁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拱拱手:“隻怕你回城去卻不放心女兒呢,這可咋辦?”
“大當家的說的在理,可兒姑娘正照顧大少爺呢,恐怕一時還不能走。”老夫子淡然笑道。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小字輩的事情我管不了那麽多,不過這事大當家的可得上點心啊,賽寶大會之後就得見分曉,省得夜長夢多!”藍笑天拱手告辭。
宋載仁唏噓短歎,這種事他想幫也幫不上忙,小兔崽子的心思他總是猜不透,所以不能擅自允諾,以免再惹出五年前那種尴尬事情來。便放聲笑道:“雲飛,送藍掌櫃的出山十裏,咱們青山不老綠水長流!”
黃雲飛斜着眼瞪一下宋載仁,不耐煩地晃出了聚義廳:“藍掌櫃的,您是走大路還是走小路?”
“當然是大路!”藍笑天瞄了一眼黃雲飛,笑道:“今夜晴好,明月高懸——我看用不着二當家的護送了,這裏我輕車熟路,派侯三跟一程即可。”
“大當家的命令怎敢違抗?山寨的規矩您還不了解,大當家的讓我送出十裏便是十裏,讓我送到陵城便是陵城,來不得半點含糊的!”黃雲飛飛身上馬,山寨大門洞開,還沒等藍笑天走下百步階,黃雲飛便沖出了山寨。
這是在送我藍笑天嗎?我看他是心懷鬼胎!
送走了藍笑天,宋載仁的心才靜下來。他并沒有去後堂看兒子——現在比看兒子重要的事情太多!
聚寶齋聯合什麽田老闆聯合舉辦賽寶大會,分明是砸老子的牌子,我二龍山與聚寶齋的合作乃是鐵通一塊,姓藍的怎麽可能爲了小恩小惠而違背了誓言?
宋載仁深深知道藍笑天星夜造訪二龍山的意思,一是知會我宋載仁,這是禮數;二是探探我的口風,讓老子提前做好心理準備——這次可能有強力人物參加賽寶大會,魁首争奪将更加激烈——如此而已。
誰是魁首管老子屁事?隻要賽寶大會上不出現二龍山的文物就行了。但話又說回來,最近有點不太平,陵城城内暗樁飛鴿報信,說有迹象表明那些土夫子們正打算幹一場大的。
誰敢動我二龍山?江湖風雨見得多了,誰動老宋家的寶貝,老子就讓他餘生不能求死不得!
“吳老道,這次你立了大功,來人,賞!”宋載仁心情大好,這臭老道不僅是制假高手,還是風水大師,今天要是沒有他的精準預測的話,小兔崽子命懸一線啊。
“大當家的,您已經賞賜完了,還怎麽賞?”老夫子淡然一笑道:“在陣眼救少寨主的時候您允諾吳先生的,重新修蓋草庵靜堂,十裏之内的八卦林歸屬吳先生管理——您可曾還記得?”
“有這回事?”宋載仁摸着腦袋恍然大悟,老臉漲得通紅:“軍師啊,那不是戲言麽?我怕吳老道見死不救啊!”
“君子之言豈能兒戲?何況吳先生是早于你我抵達陣眼的,他預料到大少爺有事才急三火四前往救助,先前可沒有得你的命令啊!”老夫子正色道:“以吳先生的淡泊性情而言,怎可能将十裏之數囊括私立?但禮還是要得的!”
吳印子苦笑搖頭:“夫子,您就高擡貴手吧,我一個臭道士何德何能管得了八卦林?那裏可是藏龍卧虎之地,仙靈久居之所,俗話說三尺之内有神靈啊,此番我已破天機,恐怕上仙們降罪與我的。”
“哪位大仙兒敢降罪你?我跟他拼命!”宋載仁怒容滿面道:“侯三,準備規劃一下草庵靜堂屬地,找人重新設計吳老道的狗窩,明年開春便開工修建草庵靜堂,讓三清仙人住得亮堂點,咱也好沾沾真人的仙氣不是!”
侯三慌忙點頭記下,老夫子這才哂笑道:“這些賞賜也太離譜了吧?大當家的,吳先生可還沒有吃飯呢,他小徒兒已經睡着了!”
衆人再看坐在吳老道旁邊的小徒弟,早睡得酣暢淋漓,哈喇子流了一臉,不禁都大笑不止:“這次及時救出大少爺,小徒弟功不可沒!”
聚義廳後堂書房内,藍可兒安靜地守在宋遠航的床邊,看着昏睡中的男人,心中不禁一陣疼痛。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在可兒的心中翻來覆去,命運竟然如此跟她玩笑,将兩個人拴在一起來折磨,豈不是雪上加霜?
你不知道我日夜守望的是什麽,我也不知道守望的結局究竟如何。但這已經成爲一種習慣,自從五年前你不辭而别,便成了一種習慣。獨守閨房寂寥之時,我獨自望月,想着你此時究竟在何處流浪?兀自煩惱之際,我依然會想起你,但願風雨來臨的時候你的身邊有人擎傘!
那個人一定不是我,我卻不知道爲誰。
藍可兒痛苦地看一眼心中的男人:“死冤家,我道你爲何如此絕情又難以把握?五年啊,人生又有幾個青春讓你我虛度!”
青春虛度,韶華傾覆。沒有人能在歲月面前忏悔,當你想要忏悔之際,時間已經流走。
藍可兒拿起床邊的“考古筆記”無聊地翻看着,上面記述着的内容亂七八糟,根本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男人是一部很難讀懂的書,藍可兒期望自己的靈氣再強大一些,好看懂身邊的男人。
考古筆記被一頁一頁地撕開,折成了小飛機,折成了小船,折成了青蛙王子,也折成了一朵朵菊花——你是世界是知識的天地,而我隻能落寞而孤獨地把紙變成希望!
後堂書房外,宋載仁和老夫子并肩而行,蠻牛靠在門口的磨盤上打着瞌睡,靜谧的夜顯得清冷而寒涼。
“蠻牛,少爺醒來沒有?”宋載仁望一眼透過窗子橘黃色的燭光問道。
“回大當家的,少爺還在酣睡,藍小姐守在裏面照顧呢!”蠻牛驚得立即站起來禀報。
宋載仁苦澀地點點頭:“吩咐夥房做點吃的什麽的,可兒也辛苦了得!”
“是!”
兩人一前一後向後山庫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