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蔫頭耷腦地站在前面:“大當家的,少寨主出走一天一夜了咋還沒回來?”
“老子還想問你呢!”宋載仁氣不打一處來,他安排蠻牛看着兒子不許其離開左右,誰成想這家夥如此不中用?眼皮底下讓他溜走去了陵城,豈不是自找死路?
蠻牛自知理虧也不善辯駁,心裏卻壓着一股火氣,道:“我這就去陵城把他找回來!”
“你他娘的給我消停點吧,在山寨裏都能把自己轉悠丢了還去陵城?别給老子添亂!”
衆人想笑卻不敢,都憋着。不過也都知道事情有點鬧大了,畢竟少寨主主政山寨沒幾天,打了一場打勝仗,添補了諸多兄弟們日常所需,要說沒感情那是假的,不過中間橫着個黃雲飛,誰都不敢表現出來。
老夫子淡然道:“這件事本沒有對與錯,蠻牛的腦子哪敵得過少寨主?他略施小計便溜走了也在情理之中。上午城裏暗樁飛鴿傳書來,說聚寶齋被打砸了,曾經有人看見一個陌生人跟藍家千金走得很近,卻不确定是否就是少寨主,畢竟城裏的暗樁誰都沒見過他!”
“軍師啊,這叫咋回事?小兔崽子去城裏渾水摸魚,估計是想賣幾件兒寶貝寬寬手,咋能砸了聚寶齋?”宋載仁平複一下情緒:“寨子裏不缺錢——一件半件兒的能弄多少大洋?混球王八蛋!”
老夫子竊笑搖頭:“大當家的怎麽如此糊塗了呢?少寨主何時對錢和女人感興趣?若是如此的話事情會更好辦些,您就不用擔心他不留在山寨了!”
宋載仁兀自點點頭,瞥了一眼黃雲飛:“老二,你怎麽看?”
黃雲飛拱拱手:“陵城暗樁也傳來信息,說少寨主昨晚在錦繡樓喝酒,但同樣也不确定!”
老夫子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多言。
“小兔崽子去錦繡樓跑騷?真他娘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宋載仁哈哈大笑,仿佛一身的煩惱在頃刻間消失不見一般。
草庵靜堂,二龍山附近唯一一個道觀,香火不盛也不衰,道觀不好也不壞,觀主乃是陵城聞名的風水先生吳印子。這位吳老道可謂是高人在世,平時不做道場也不休草堂,香火錢勉強維持一日三餐用度,一句話餓不死老道,他還收了一位流浪子做徒弟,負責燒火做飯收香火錢。
白牡丹一行人等剛入黑松坡,便看見有幾個善男信女同行,提着破爛籃子,估計裏面是“香火錢”。白牡丹愈發生氣,吳老道騙吃騙喝也就罷了,敢騙到老娘的頭上,今兒我不給他點兒教訓就不認得老娘!
過黑松坡入燕子谷,遠遠便看到山坡之上的草庵。吳印子不愧是風水高手,選擇的道觀位置極佳:後又二龍山做靠背,前有燕子谷當門廳,左邊是九瀑溝溪水成河潺潺流過,右面則是一條通往二龍山的小路,荒草萋萋,綠樹環繞。
此爲聚财之地。民間都說風水寶地的樣式必然是: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白虎,如此地方才能八方聚财官運暢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不過吳老道之所以選擇燕子谷山坡作爲廟堂,不過是圖個方便——道觀是二龍山宋大當家的給修繕的,來往的善男信女也不懼怕土匪,因爲吳老道與二龍山交往甚深,平時不會有土匪來騷擾。
半月之前燕子谷發生了兩場激戰,讓吳老道有些驚懼,大白天的都不敢在草堂久留,進城去騙點錢花。
“老闆,快到道觀了,您是不是歇息一會?”夥計老七關心備至,生怕老闆娘累着。
白牡丹冷哼一聲:“燒香趁早,還願趁晚,老娘今天不燒香也不還願,不歇了!”
“好叻!”
兩名轎夫腳下生風,不一刻便到了草庵靜堂破爛柴門前,正有不少善男信女出出進進,讓小小的道觀有了一些生氣。
白牡丹下轎,望一眼破爛的草堂:“把吳老道給我揪出來!”
老七應了一聲轉身進院子,諾大的道觀竟然沒有看門望戶的,也沒有打掃衛生修理樹木的,以至于道觀内狼藉一片,古舊不堪。尤其是草堂之内,泥塑的三清造像早已斑駁脫落,都看不出什麽顔色了。
不多時夥計出來,陰沉道:“吳先生不在,他徒弟說一大早便去陵城了!”
白牡丹點點頭,在衆人的簇擁下進入道觀:“好好的道觀造得跟垃圾場,給老娘收拾收拾!”
幾個夥計相視無言,不知道白老闆這是抽哪門子風,但不敢多問,隻好尋得打掃工具開始清理道觀。老七從草堂裏面搬來一把逍遙椅,擦得锃亮後又鋪上綿軟的蒲團,白牡丹才從容地坐下來,臉色陰冷地看着草堂和進進出出的善男信女。
“把人都給我趕走!”
夥計們不知道這位又要幹什麽,隻當是來拜謝吳老道呢,又是打掃院子又是淨水沖地面的,而現在卻要清場!不少信徒都怒目而視,當知道這位就是陵城錦繡樓的白牡丹時,都息了聲:我的天,她來草堂作甚?
白牡丹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管是惡名還是清名——他們都知道陵城有這麽一号人物——連二龍山大當家的都惹不起的主兒!
道觀院落收拾得幹幹淨淨,幾名夥計累得汗流浃背坐在地上休息。
“給我砸!”白牡丹照着鏡子,輕輕地咬一口唇紅,輕起朱唇淡然道。
砸……砸什麽?夥計們沒明白老闆的意思,都看着老七。
“老闆,您要……砸什麽?”
“蠢豬,當然我帶來的那些假貨!”白牡丹瞪一眼夥計:“把所有物件兒都給擺齊整了,也不枉在我錦繡樓登堂入室擺了三四年!”
夥計們有點懵!白老闆昨晚沒睡好中邪做噩夢了?有可能啊,昨晚她沒少喝酒,估計是沖撞了哪位大仙兒,今兒便來道觀擺道場沖沖晦氣……
院外被清場的善男信女們把柴門給圍住,看着各色各樣的古董寶貝擺在道觀院子裏,不知道錦繡樓白老闆究竟要幹什麽,都瞪大眼珠子屏住呼吸看熱鬧。
白牡丹面色陰冷地盯着每一件兒古董,這些玩意在錦繡樓登堂入室擺放那麽長時間,每次把玩之後她都有一種發财的沖動,沒想到重金買來的玩意都是赝品!
如果給她一把刀首先把吳老道的心挖出來看看是黑的還是紅的;如果給她一把錘子最先砸那些所謂的“價值連城”實際則不名一文的赝品——給我砸!
“老闆,您……三思啊!”夥計們不由得吓了一跳,這些玩意可是白老闆往常最中意的寶貝,說砸就給砸了?還是中邪沒有歸位呢?
白牡丹怒氣沖沖地抓起一根扁擔:“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老娘讓你們砸怎麽不砸?都不砸我親自砸!”
一通噼噼啪啪,擺放整齊的精美瓷器瞬間變成了碎片,夥計們心疼肝疼地直喊可惜了,門外看熱鬧的善男信女們無不感到愕然。
白牡丹香汗淋漓,把扁擔扔到一邊,勤快的夥計立即端來一盆清水,伺候老闆娘淨手。一通發洩讓白牡丹的心情大好,看着滿地破碎的瓷片啐了一口:“敢賣老娘假貨?吳老道回來看我不拆了他的老骨頭!”
“老闆息怒,這些玩意雖然是假的但看上去跟真的一模一樣,擺放在錦繡樓裏面裝飾也會蓬荜生輝,您全給砸了豈不可惜?”
“你懂個屁?錦繡樓的金子招牌就是壞在這些玩意的手裏!”白牡丹重新坐在逍遙椅中休息:“吳老道還沒回來嗎?”
“沒有!”
“搜!”白牡丹冷笑一聲看着破爛的草堂門楣,上面懸挂着一面黑色牌匾,上書歪歪扭扭的幾個字:草庵靜堂。
老七楞了一下:“搜……搜什麽?吳老道不在觀裏。”
“廢物,給我搜那些作假的玩意——統統給我搜出來砸了!”白牡丹氣急敗壞地罵道。
幾個夥計一翻白眼,蜂擁而入道觀裏面,吓得吳老道的徒弟差點尿褲子,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你們……你們這群土匪,不怕我師父回來念咒語!”小徒弟被夥計揍了一拳,打得哇哇直哭。
這是在作孽啊!善男信女們義憤填膺,卻沒有一個敢沖進院子阻止的。不多時,夥計們便從草堂裏面搜出不少盆盆罐罐,有成品的也有半成品的,各色各樣的坯子各色各樣的作假工具,還有各色各樣的圖紙!
白牡丹看得是心花怒放:“咯咯!吳老道作假還蠻專業呢,瞧瞧這坯子,估計百十年前也是這個土包子樣?”
“老闆,裏面沒啥東西了!”
“你敢确定?”白牡丹冷落着俏臉圍着院内大堆假貨轉了兩圈:“夥計們,給我挖地三尺,不找出幾件兒來别回來見我!”
陵城錦繡樓二樓秋之雅間内,高橋次郎正襟危坐沉默不語,手裏還拿着從聚寶齋撿回來的殘片——瓷片是真的,跟白牡丹拿出來的哥窯底足一樣,估計也是作假的玩意。
“聚寶齋被人砸了招牌氣得藍老闆差點瘋了,錦繡樓白牡丹興師動衆地去問罪有點晚啊!”石井清川叼着雪茄若有所思道:“咱們一到陵城就發生了這麽多大事,找到那批貨豈不是難上加難?”
“陵城的水很深!”高橋次郎眉頭微蹙,把碎瓷片輕輕地放在桌上歎息一聲:“水深有水深的好處,先摸清陵城錯綜複雜的勢力關系才能更好地把水攪渾,聚寶齋兜售假貨在先,我識破白牡丹藏品在後,唯有她才有實力砸聚寶齋,現在卻又節外生枝,誰那麽大膽子敢砸聚寶齋的招牌?”
石井清川沉吟片刻才道:“是藍笑天自己砸的!”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藍家大小姐一怒之下砸了自家的買賣不過是表象,夥計還說她昨晚砸了錦繡樓雅間呢,難道她失瘋了不成?”高橋次郎起身站在窗前:“白牡丹一早便出城而去,挑了三擔古董赝品,不知道又向誰去讨說法,那人也不是善類,估計與聚寶齋和二龍山都有瓜葛!”
“高橋君,這個您放心,我已經收買了一個夥計替咱通風報信,不日便知道各中由來。”石井清川志得意滿地笑道:“支哪人好大喜功貪圖便宜,兩塊大洋便買通了内線,真讓人不可思議。”
“你說的是綽号老七的夥計?”
“您不愧是個中高手!”
“還是謹慎些好,我已經派人盯着聚寶齋了,最好不要惹人注意——記住我的話,支哪人的智商不再你我之下,尤其是錦繡樓白牡丹和聚寶齋的藍笑天!”
石井清川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我知道您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但首先要弄明白誰會倒在咱們這邊,誰會成爲咱們的對手!”
高橋次郎微眯着雙眼點點頭。初到陵城便感覺到萬分複雜兇險,各色人等都粉墨登場,而要順利摸清那批貨究竟在何處,看來得頗費些心機才行。
二龍山後堂書房内,宋遠航疲憊地躺在床上休息,蠻牛就守在門口,外面任何人也不許進去,裏面的大少爺也不能出來,連端來的飯菜也都是蠻牛送進去的,——仿若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他始終在自己的視線之内。
“我要去百寶洞!”
宋遠航穿戴整齊推門就要出去,卻被蠻牛給攔住:“大當家的吩咐俺看着你,哪也不能去!”
“我的确有事!”
“有事您向大當家的禀報去!”蠻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憨笑道:“大當家的說了這次若是讓您再不辭而别溜走的話,三天不讓我吃飯!”
宋遠航徹底沒了脾氣,放下小旅行箱靠在牆邊歎道:“蠻牛,你說句心裏話我對你咋樣?”
“好!”
“這麽簡單?”
“好就是好,不簡單!”
“嗯!”這句話很有哲理,不像出自蠻牛之口。宋遠航不禁莞爾:“那我是不是二龍山的少寨主?”
“當然是!”蠻牛疑惑地看一眼宋遠航:“大少爺啊你是不是想诓騙蠻牛,然後溜之大吉?”
宋遠航翻了一下眼珠子:“我說的話是不是命令?”
“是啊!”
“我進城這段時間山寨發生什麽事情了讓上下這麽緊張?你一定要如實禀報,遺落一條我就定你的罪!”宋遠航索性搬來一把小椅子坐下來,端着熱茶慢慢品着。
蠻牛吓得面色發白,冷汗直流,片刻便弄濕了衣領,想了半天才唯唯諾諾地笑道:“少寨主,您該不是炸我呢吧?”
“放屁!”宋遠航立即闆起面孔罵道:“我隻出去了一天,山寨上下就跟丢了魂兒似的,一個個魂不守舍,若有攻打山寨的來豈不是不攻自破?”
蠻牛翻折白眼珠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真沒啥異常啊,如果硬要我說有,恐怕是昨夜見鬼的事……”
“仔細說來!”宋遠航怒目道:“是不是昨夜起來撒尿碰見女鬼了!”
“少寨主啊我一夜沒睡覺啊就等您了,現在還困得要死呢!”蠻牛見宋遠航緩和了一點顔色,憨笑道:“昨夜三更天左右老子躺在磨盤上打盹,看見一條黑影從眼前飛過去了,我以爲是二當家的呢,便追了出去,啥也沒看道啊!”
宋遠航微米雙眼盯着蠻牛:“你到底看清楚是誰沒?”
蠻牛晃着腦袋:“沒看清楚才以爲是鬼,咱二龍山可是有名的墳茔地,碰見鬼并不稀奇——關鍵是老子沒抓到鬼影子啊!”
“那你怎麽肯定是二當家的?”
“我哪敢肯定是他?縱觀山寨兄弟裏面功夫最好的便是他,诨号草上飛啊,輕功了得,跟鬼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大當家的知道嗎?”
“我沒敢禀報啊,因爲沒看清楚到底是誰!”
“現在禀報還不晚,否則大當家的可真要定你的罪名了……”宋遠航端着空茶杯百無聊賴地走進書房,把門關嚴,便聽到一聲“咔嚓”響動,很顯然蠻牛爲了防範自己出門而把門落鎖了!
宋遠航透過窗子看見蠻牛急三火四地跑去禀報,不禁會心一笑,轉身打開大衣櫃拎着小旅行箱便鑽進暗門,回手還不忘關嚴櫃門。這是他第二次經過這條暗道去百寶洞,輕車熟路自不必說。
草庵靜堂此刻已是烈焰沖天,善男信女們早已逃個精光,吳印子的那位徒弟趴在地上放聲痛哭,但也無濟于事。一幹夥計們卻唏噓短歎:誰讓你臭老道惹了白老闆?幾年來經過老道之手買來的古董寶貝好幾批,若是論起價錢來,燒他個八個來回都不止!
煙火倒灌進暗道,在裏面躲災的吳印子差點被嗆死。好不容易才爬出來,造得跟小鬼似的,被一群夥計給抓個正着。
“吳老道,你徒弟說你進城混飯去了,爲料想卻貓在洞裏不出來見老娘!”白牡丹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老道給扔進火裏燒死。
吳印子已然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暈死過去。
“來人,留一件兒半件兒的做證據,咱們打上二龍山讓宋大當家的評評理!”白牡丹怒氣沖沖地出了道觀。
夥計們都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這位奶奶還要怎樣才能出氣,不過一聽到要上二龍山,老七的腦袋卻搖起了撥浪鼓:“老闆娘,我還是回去給您張羅飯去吧!”
白牡丹一路罵着壓着吳印子往二龍山而去,夥計老七卻以善後道觀爲由留守。
蠻牛這邊沖進了聚義廳向大當家的禀報昨夜見鬼的事,被宋載仁罵個狗血噴頭,未了一腳把蠻牛踢出書房:“你知不知這是少寨主的調虎離山之計?老子讓你盯緊點你卻跟我說撞鬼的事,現在你再去看看,大少爺若沒了的話老子罰你一周不許吃飯!”
“嗚嗚——大當家的手下留情……我昨夜真的見到鬼了!”
“滾!”宋載仁劈頭蓋臉地把蠻牛罵跑,仍然不解氣,把古籍甩到一旁氣呼呼地罵道:“小兔崽子這是成精不成?他還要鬧哪樣?”
“大當家的,蠻牛沒有說謊!二龍山乃是陵寝陰靈之地,裝見鬼實屬正常。”老夫子淡然笑道:“不過您可得注意點,此鬼非彼鬼也!”
宋載仁臉色驚變:“軍師,莫要開玩笑了,我還是親自看看小兔崽子折騰啥吧!”
兩人匆匆走出聚義廳,迎面差點被蠻牛給撞翻:“大當家的啊不好了,真他奶奶的見鬼了——大少爺不見了,門還鎖着!”
“混蛋玩意——今天不許吃飯!”
“我……”蠻牛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書房門鎖完好無損,但大少爺卻不見了蹤影。
宋載仁長出一口氣:“小兔崽子神出鬼沒的,我倒看看他窮折騰什麽!”
老夫子點點頭,兩人轉過後堂書房,進入白寶庫。宋載仁早就猜到兒子定然是通過書房暗道進入白寶庫的,否則沒有理由人間蒸發。當兩人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宋遠航在古董架子前發呆。
“去陵城賣寶貝長了不少見識吧?”宋載仁沉穩地走下台階笑道:“隻要是從百寶洞出去的寶貝絕對是價值連城,不過貨賣識人家,藍老鬼豈能給你大價錢!”
老夫子提着馬燈跟在後面,發現宋遠航的臉色有些不對,卻沒有問爲什麽。
宋遠航冷哼一聲,從架子上拿過一件兒哥窯雍正賞花瓶子:“這東西可是價值連城?”
“那當然!”
“你給我一百大洋,我給你一大堆,怎麽樣?”宋遠航幽幽歎息一聲:“假的,這裏不少東西都是假的!”
宋載仁吓了一跳:“你說什麽?老子的百寶洞裏都是價值連城的老玩意,咋說是假的?軍師,小兔崽子是不是病的不輕!”
宋遠航把瓶子随意丢在地上,打開小旅行箱把裏面的碎瓷片倒出來:“我去陵城不爲别事,就想找人鑒定鑒定這裏的玩意有沒有價值,但結果卻出乎意料!”
老夫子的臉色也一變:“少寨主可是鑒定出來了?”
“錦繡樓白老闆說這種物件兒聚寶齋多得是!”宋遠航拿起碎瓷片冷然道:“自古以來曆朝曆代都有造假之說,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高仿制品,若是唐宋元明高仿的玩意留到現在也成了古董,但這東西根本就是現代仿品,甚至稱不上是高仿——很拙劣的手段!”
“軍師您可得聽好了,小兔崽子在胡言亂語呢!”宋載仁抓起雍正賞花瓶翻來覆去仔細觀看,卻不明所以。
老夫子淡然一笑:“大少爺說的沒錯,作假之風古已有之,單反孤品珍寶都是作假的對象,久而久之一些高仿品留存到現在也就成了珍品。衆口铄金而已!”
“就如這件兒——”宋遠航拿起賞花瓶冷漠道:“底子落款是雍正年制,這是真的,但若是把它摔破就露出了馬腳!”
“啪”的一聲脆響,好端端的賞花瓶應聲而碎,驚得宋載仁一縮脖子,心口一陣疼痛:“敗家子,怎麽把老子的寶貝說砸就給砸了!”
宋遠航撿起碎瓷片放在馬燈下:“瓷質疏松帶孔,内壁粗鄙不堪,光澤發賊不透亮,釉胎粗糙不堪——如果是皇家造辦處造的這玩意,工匠的腦袋早就不知掉了多少個!”
宋載仁滿臉通紅,兒子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還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便疑惑道:“軍師,這批寶貝可放在這有幾年了吧?”
“兩年整,是吳先生的貨!”老夫子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