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摸了摸腦袋鎮定一下情緒,手上黏糊糊的,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鼻而來,吓得他魂飛魄散:完了!老子受重傷了……正當侯三三魂出鞘七魄跑位的緊要關頭,才發現自己的身下還壓着一具屍體,慶幸的是滿手獻血是那個倒黴家夥的,他毫發無損。
望着院子裏不斷增多的守衛士兵,侯三不由得臉色蒼白:這要是硬沖出去非得被打成篩子不可,一定要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能脫身。這小子來不及多想,就地把那具屍體的軍裝給扒下來穿上,順手摸到一杆步槍爬起來便向庫房方向飛奔。
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從警戒區跑來的家夥究竟是那部分的,更不會想到侯三在緊急關頭玩了一把“借屍還魂”之計,搖身一變成了步兵營守衛,滿臉獻血驚慌失措地混入了庫房重地!
“站住——再往前跑就開槍了!”
一聲斷喝吓得侯三立馬刹住了腳步:“兄弟你他娘的瘋啦?老子是來給你們通風報信的!”
“哪個部分的——”
侯三把槍背在後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滿臉血迹斑斑,跟小鬼似的。兩個守衛根本沒認出來是張三還是李四,侯三氣喘籲籲地彎着腰盡量不要讓對方認出他的真面目,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奶奶的腿的的,二龍山土匪咋選今晚偷襲咱一營呢?外面全是土匪,一層一層的,估計是窮瘋了搶軍火庫發财來了!”
“兄弟,你說是二龍山的馬匪襲擊咱軍火庫?”
“沒錯,就是那幫亡命之徒——老子率領幾個兄弟激戰了半天,土匪人太多根本頂不住才跑來通知兄弟們嚴加防範!”侯三劇烈地咳嗽起來,用手指着西側高牆燃燒的車輛:“那幫家夥跟咱玩的聲東擊西的詭計,炸了汽車燒了一把大火,老子率人救火的空擋他們竟然從正面進攻,一個個不要命似的!”
暫編團的軍火庫乃是軍中重地,警戒區守衛乃是一營警衛連,而把守外院的是耿精忠臨時安排的人手,精英士兵都被他調走夜訓去了,這個小頭頭早就知道此事。
但他還是猶疑不定地望着百米之外的警戒區交戰之處:“你小子怎麽知道是二龍山的馬匪要偷襲軍火庫?他們告訴你啦!”
侯三揚起血迹斑斑的臉詭笑道:“你們還不知道耿營長今晚帶人去偷襲二龍山的事吧?”
“你說什麽?姓耿的不是組織夜訓拉練去了麽!”
所有士兵都詫異地看着侯三,表情各異,顯然對侯三的話半信半疑。不過有心思靈活的人立馬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侯三吐了一口痰:“咱一營什麽時候夜間拉練?耿精忠那孫賊挑選警戒區精英跟他姐夫黃簡人去偷襲二龍山發大财去了,二龍山的人有多厲害知道不?估計他們剛開拔就被發現了,這下倒好,姓耿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軍火庫出大事了,奶奶的他吃不了兜着走,風團長非得扒了他的皮!”
兩個守衛相互看一眼:“他娘的原來是背着咱們悶聲發大财去了,讓老子給他賣命喝西北風?!”
侯三背着槍硬着頭皮便向軍火庫裏面走,手槍的保險已經暗中打開,頭皮有些發麻,好像預感到子彈要打破似的,真魂出竅那種感覺。
“喂,兄弟,沒有團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庫房!”
侯三聽到後面響起一陣拉槍栓的聲音,便停下腳步,回手便是兩槍,兩名守衛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便應聲倒地。
“奶奶的,老子不進庫房怎麽炸?”侯三貓腰變向庫房方向奔去,隻要接近軍火庫他便有機會,此時的侯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警戒區院子裏的槍聲又密集起來,顯然有增援趕來,若不抓住機會隻怕這條命白搭了!
侯三的身手靈活敏捷,但那這是腳下的功夫,畢竟他不會什麽武功,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子彈已經跟着屁股追了過來。
暫編團的軍火庫庫房分成前後兩排,每排都有十多間房子,侯三哪裏知道裏面裝是是什麽?他知道隻要引爆一間庫房變會産生連鎖反應!
一枚手雷劃過漆黑的夜飛向庫房房頂,侯三撒腿便向高牆處跑,隻聽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突然響起,猛烈的氣浪刹那間便把他抛到了空中,身後火光沖天,爆炸連連,前排的庫房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侯三心裏這個痛快:少寨主,軍火庫被老子給炸了——他從地上練功帶爬地起來便奮力向高牆飛奔,還不忘呐喊一句,向宋遠航“隔空”彙報!
二龍山後山,宋遠航站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怅望着群山,山風飒飒異常生冷。一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如潮湧一般浮上心頭,他沒有想到押運國寶一波三折,沖出日寇的圍追堵截又陷入了利欲熏心者的觊觎陰謀之中。
國寶颠沛流離不知道何處才是其歸宿。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運,正如我一般,從北平到南京,又從南京到陵城,一路而來命運多舛,到現在也不曉得何處才是清淨的世界!
小曼,你一定要在徐州等着我!相信不久以後我便能與你相見。宋遠航忽然想起在下關碼頭與心上人臨别的一幕——那一幕,浪漫而凄涼!那一幕溫婉而斷腸!那一幕,殘忍而悲壯!
“少寨主咱們回去吧,我餓了!”蠻牛甕聲甕氣地哀求道:“三猴子他們總該炸完了軍火庫吧了?”
宋遠航的心一緊,思緒立即收了回來,轉身盯着蠻牛:“咱們該動身了!”
蠻牛樂得拍手哈哈大笑:“少寨主,我老長時間沒有進城了!大當家的把我關在山寨裏不讓我出去,說我一進城準惹事!”
“今晚你可以盡情地惹事!”宋遠航冷哼一聲:“不過一切行動要聽從我的指揮,到了黃家老宅子不許傷人,隻準搶劫,明白不?”
“明白!”蠻牛興奮地跟在宋遠航後面嘿嘿笑道:“少寨主剛才在想女人嗎?”
“你胡說什麽?!”宋遠航臉色熱辣辣地難受,一種難言的痛苦猛襲心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沒回到山寨的時候大當家的也這麽幹,對着深山老林子發呆,我問他老人家幹啥呢,他說在想女人,嘿嘿!”蠻牛似乎很開心,又有幾分得意之色。不過他很難弄懂爲啥要想女人,究竟在想女人的什麽!
宋遠航的心頭一沉:“今天的事情對誰都不要提起,包括混球老爹!”
蠻牛翻了一下眼皮,這種事他忘記得很快,隻要不是刻意想着轉身就抛到了腦後,不過少寨主的一舉一動讓他多有費解,但不知道該如何問明白,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山寨裏戒備森嚴,宋遠航帶着一小隊人馬悄悄地繞道後山,向陵城方向狂奔而去。守山門的兩個兄弟不知道少寨主這又是唱的哪出戲,更不敢多嘴問他們去幹什麽!
天色即将黎明,這是山中最黑暗的時刻。黃簡人耿精忠帶着隊伍終于有驚無險地通過了黑松坡,這段路行進了小半夜,讓手下的弟兄們頗爲費解。
耿精忠更是不明所以:“姐夫,您打算啥時候進攻二龍山?走路費時這麽長時間,就不怕二龍山的馬匪探子發現咱?”
“草包飯桶豬腦子!你他娘的就不能動動腦筋?二龍山的馬匪折騰了小半夜,啥時候防禦最薄弱?”黃簡人裹緊了鬥破,老臉略顯疲憊地罵道,爲了确保隊伍安全通過黑松坡危險之地,他派出了前後三撥偵查小隊,完全确認沒有埋伏後才小心地通過。
耿精忠手下的偵查兵還是有些能力的,最前面的探子已經距離山寨三四裏山路了,傳回來的消息顯示:一路之上平安無事,更沒有發現二龍山馬匪的蛛絲馬迹。
這讓一向行動謹小慎微的黃簡人多少有些意外。不過老奸巨猾的黃簡人終于放下了心,與其說二龍山土匪狡猾莫不如說他的“偷襲”計劃做得天衣無縫,尤其是在選擇進攻時間上更是刁鑽無比!
黎明前是進攻的最佳時機,因爲黎明前的黑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便于部隊運動,另外黎明前正是人最乏困的時候,二龍山大多數的土匪都在睡夢之中,就連彎道要塞之處的哨卡也形同虛設。
耿精忠再草包也尋思出了姐夫的用意,心裏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無怪乎人家能當上陵城警察局局長,肚子裏有韬略啊!
“二龍山宋載仁就是一個草包帶着一群飯桶,姐夫,你選的這個時間發起攻擊太他媽的英明了,那幫土匪估計還在睡不醒!”耿精忠伸出大拇指唏噓道:“隻要咱成功了,這财發得可就大發了!”
黃簡人陰笑道:“姓宋的沒有太多的槍支彈藥,我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底細,而且燕子谷一戰他們又元氣打傷,山寨已人心浮動一盤散沙,所以我料想此戰必勝無疑!”
一切都在按着黃簡人的預想發展,随着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的勝算也在逐漸增加,隻要到了進攻時間,他會毫不猶豫地揮師進攻,一舉摧毀二龍山老巢,活捉匪首宋載仁!不,應該就地正法,或者是亂槍打死,來個死無對證。
在黃簡人看來,自己設下的妙計簡直是天衣無縫,算計了宋載仁,搭上了藍笑天,還兜上了陵城全部的老老少少。
忽然,黃簡人表情呆滞,自己費盡心機竟然是爲了剿匪?官兵抓強盜不是天經地義嗎?自己一個堂堂的警察局長拉着駐軍小舅子的部下一同剿匪,還要費盡心機設下連環計?還要悄悄的掩人耳目?這他娘的算個什麽事啊?
就在耿精忠志得意滿地做着發财美夢之際,從土路上飛奔來一匹快馬,還未等耿精忠看清楚是誰,馬上的人翻滾摔倒在地,連滾帶爬到了耿精忠面前,氣喘籲籲道:“耿營長……大事不好了……軍火庫……黃家老宅子……被偷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