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根本不給我開門,沒機會給他用藥啊!”
“你就沒想個完全的辦法?”宋載仁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哪都好,就是腦子笨得要死!
老夫子淡然若素地把翡翠煙袋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蠻牛,大當家的意思是你可以用一些計謀,比如說告訴他那批貨的所在!”
“軍師,此事萬萬不可,小兔崽子要是得到東西非得遠走高飛!”宋載仁立即反對老夫子的建議,情緒變得更激烈:“蠻牛,你可是在我面前發過毒誓的,任何時候都不許把秘密告訴外人!”
“大少爺不是外人!”蠻牛嘟囔着:“另外我記性不好,前幾天才去的百寶洞現在竟忘了怎麽進去,告訴他啥啊?”
老夫子淡然一笑:“你可以告訴少爺就說當家的正在想一個完全之策确保文物安全,二龍山的寶貝堆積成山,還差那點東西嗎?”
“軍師您說的對,百寶洞裏的好玩意加在一起能拉一火車皮,少爺那幾箱東西不過是九牛一毛!大當家的,我就按軍師的話辦了?”蠻牛面露喜色地看着宋載仁,等待大當家的首肯。
宋載仁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吧去吧,少在這煩我,還嫌老子不夠倒黴?”
蠻牛蹦跳着想後院跑去。
“軍師,這是什麽馊主意?難不成要真把東西放出去不成!”宋載仁不明就裏地陰沉道。
老夫子搖搖頭:“知道這批貨爲何引來了聚寶齋的藍笑天嗎?
雖然少爺一時糊塗說漏了嘴,但藍老闆早有準備,他帶着寶貝女兒拜山鬧出這出是早有預謀,所以在跟您道别的時候才說了那番話,實則是想分一杯羹!”
宋載仁微微點頭:“老子就知道姓藍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藍笑天的如意算盤被女兒給攪黃了,心裏正憋着悶氣。本不想讓可兒上山去見那個混蛋,怕惹出事端來,事情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寶貝女兒大鬧二龍山聚義廳,痛打負心漢宋遠航,她是出了一口惡氣,自己的計劃卻被完全打亂了!
“老爺,份子錢收上來了,怎麽辦?”管家匆匆敲門進屋,正看到藍笑天坐在椅子裏發呆,桌子上的茶水還冒着熱氣,書扔到了一旁,連老爺平時最喜歡鑒賞的琉璃盞也沒有拿,而且眼神有些恍惚,知道是爲了小姐的事。
藍笑天微微點頭:“按往常辦!”
張管家見機行事的本領實在高超,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賬本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這是收支賬目,請姥爺過一過!”
“不用了,你辦事我放心!”
“老爺,貨棧送來消息說二龍山的那批貨已經弄齊全了,什麽時候交付?”
“交付個屁?二龍山上上下下有幾個好人!姓宋的把我當猴耍,連酒席上的酒都是假的,還有什麽是真的?如果不是可兒爲我出了一口惡氣,我得氣死!”藍笑天激動地罵道。
“老爺,您别忘了咱可是商人,無利不起早啊!千萬别讓小姐的事情耽誤了您的财路!”管家拱手附耳道:“我看這事還得商量着來,我就不信二龍山土匪守着價值連城的寶物給餓死!”
“老爺說的是!”張管家殷勤地笑着給藍笑天斟滿茶水:“一定要拖他幾天殺殺二龍山的威風,否則姓宋的不知道老爺什麽手段!”
藍笑天微微一笑,端起熱茶吹了吹熱氣:“宋載仁欺人太甚,破爛玩意讓我們發賣,好東西自己私藏度吞?真以爲他二龍山能給一手遮天?沒有我藍家商行、古董店給他銷贓進貨,宋載仁連褲子都穿不上,真是不識擡舉,先晾他們一段日子。”
“外面瘋傳大小姐把二龍山少爺給痛扁,這事怎麽傳得這麽快?咱可是昨天才回來的!”管家添油加醋道:“而且說的很詳細,就跟他們親眼所見似的,蹊跷得很!”
“整個陵城全知道才好!”
“非也啊老爺,您可得爲小姐着想,他還沒出閣呢!”
藍笑天的老臉立馬綠了,心裏隻想着怎麽變着法的把二龍山那批貨給按下,卻忘了這一層,多虧管家及時提醒,不然笑話鬧大發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是老理!不過小姐打人這件事終究不是什麽美談,打探一下源頭在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咱行的端走的正,不怕人家說!”藍笑天自我安慰道:“這事先放一放,晚上在錦繡樓給我定一桌,我約了警察局黃句長共進晚宴!”
管家應了一聲匆匆出去,藍笑天喝一口淡茶想着心事。黑松坡的案子不知道進展如何了,傳言陵城警察局和暫編團組成聯合調查組署理此案,卻隻雷聲大雨點小,沒有任何結論。
以陵城商會會長的名義接近黃句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藍笑天也不想卷進是非之中。要通過多方面的渠道确定那批貨物的來源去處,想方設法從中漁利才是上策。如果姓宋的主動找聚寶齋承銷的話自然好,不用動那麽多的心思便能大賺一筆,但從昨日拜山的情況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混蛋也在向宋載仁要那批貨?藍笑天忽然想起了宋遠航的一席話,心裏不禁泛起了合計:宋遠航要押送寶物去徐州,而宋載仁得到了寶物卻不給——他們父子二人的矛盾甚深啊!
就在藍笑天仔細分析形勢之際,陵城警察局局長辦公室内,黃簡人正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青花瓷盤欣賞着,盤子光潔圓潤如玉石一般,青花紋飾古樸而純粹,沒有一點瑕疵——這樣的赝品确實是少見啊!
這東西是赝品,是經過聚寶齋老闆藍笑天等鑒寶高手鑒定過的。黃簡人說什麽也不相信這麽好的寶貝是赝品,本來是想讓聚寶齋給估個價——心理價位是一千大洋——鑒定結果卻大相徑庭,藍笑天說隻值十塊錢!
混蛋玩意!
“報告!”
“進!”黃簡人氣呼呼地把青花瓷盤放在桌子上,流油放光的老臉沒有好顔色:“什麽事?”
“局長,聚寶齋的藍老闆送來請帖,說是晚上在錦繡樓給您設宴接風!”
黃簡人疑惑地看着小警察:“老子一直在陵城待着給我接什麽風?姓藍的又玩什麽陰謀詭計!”
“局長,您不是去黑松坡辦案才回來麽,估計是被藍老闆知道了想近乎近乎也未可知!”
“你他娘的真會說話,老子是去了一趟黑松坡——關買古董的屁事?”黃簡人一臉茫然與霸道之色,不過他轉念一想有點不對味:“也好,很長時間沒去錦繡樓泡妞了,既然姓藍的請咱去哪有不去的道理?今晚你跟我去赴宴!”
“謝黃句長!”小警察喜滋滋地出去,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黃句長親自點将讓我陪他去錦繡樓消金窟赴宴,我二狗子也有今天!
陵城中街錦繡樓可謂是占盡了聚财斂富的風水寶地。中街東端是聚寶齋的地盤,西段是楚家的飛雲客棧,而錦繡樓着居中而立。一棟古色古香的青灰三層洋樓在中街的中段,一樓門楣高懸着一塊碩大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的草體“錦繡樓”三個金色大字。
黃昏将至,血紅的夕陽下,破爛的陵城盡顯古樸蒼涼之美。金黃的落葉飄蕩在空中,飛舞在樹下,匍匐于石闆路上,斑駁殘破的古城牆在落日之下依然沉默,如同千年前一樣,沒有太大的改變。
中街熱鬧非凡,與黃昏落日下的陵城相比多少有些格格不入。黃簡人拎着一支黑色的純皮小包,二狗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不多時便到了錦繡樓門前。
“黃大人!”把門的小厮看見大名鼎鼎的警察局長來了殷勤本質,若不是白老闆交代過要有貴客迎門的話,鐵定得吓傻了——陵城彈丸之地,警察局長與縣長一樣都是一跺腳滿地晃的主!
黃簡人微微一笑:“白老闆一向可好?”
“托您的福,我家老闆一切安好,您請進,藍老闆在二樓的雅間等您呢!”小厮慌忙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喊:黃大人到了,二樓雅間上位!
錦繡樓的排場可真不小!二狗雖然身居陵城多年,在警察局裏聽差辦案,算是半個“衙門口”的人,但極少到錦繡樓來,原因很簡單:這裏是陵城的消金窟,身上沒銀子别想進來,身上銀子少了也别想進來,身上有銀子但沒有地位的更别想進來!
三層青白色小洋樓,一樓是散客用餐之地,二樓是單間雅座,三樓是風月館,既可用餐又可買笑,可謂是設施齊全面面俱到,紅姑娘綠姑娘一個個貌賽貂蟬昭君。
比較有名氣的有三位:翠雲,紅英和賽牡丹!
黃簡人是見過大世面的,經常光顧錦繡樓這等煙花之地。陵城這類樓子多得是,但麽有一家能像錦繡樓這樣的地方讓黃簡人如此一見傾心,隔三差五不來消消火氣都憋得慌!
黃簡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老臉略顯驚訝:“藍老闆可真是大方,吃個晚飯都這麽排場?”
“局長,二樓雅間有陪酒的姑娘嗎?”二狗子一進錦繡樓内,一股菜香便撲鼻而來,裏面還夾雜着胭脂香味,一下就想到了賽牡丹,心裏刺撓得慌,不過還得忍者,那個騷狐狸可不是一個月幾塊大洋的他可以消受得起的!